第54章 章

第 54 章

兩人來到走廊盡頭,袁塵飛剛開口:“你想說什……”

梁澍把手機舉到了他眼前。

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張合照,他和張曼曼的合照,雨後清晨,山間小道,張曼曼笑得很燦爛。

袁塵飛當即雙目圓睜,一把躲過了手機。

他看看照片,又看看梁澍,又使勁看看照片,就像見了鬼似的,顫聲說:“我,我……操?”

“王子晉之前說他在宿舍樓前看見的,我的繼母,就是曼曼姐的媽媽。”梁澍心平氣和地解釋,“那天聽你說那些,我就猜到了。”

“靠!”袁塵飛氣急敗壞就罵街,罵完意識到不該嚷,轉而低聲吼道:“那你這幾天還真是沉得住氣啊!”

然而下一秒,像是想到了什麽,他神色大變,攥着手機:“等一下,等一下,我捋捋,曼曼學姐比你大,但她媽是你的繼母,是吧?所以,你和曼曼學姐,沒有血緣關系?”

梁澍沒料到他這麽快就get華點,就說:“對,沒有。”

袁塵飛猛一下抓起他的手,簡直喜極而泣:“不重要不重要,你就是她異父異母的親弟弟!那個,以後我當老二,你當老大,我叫你一聲小舅……哦不,大舅哥!大舅哥,我問你,曼曼學姐那個接觸對象你見過嗎?長什麽樣子?是幹什麽的?他們接觸多久了到什麽程度了?你們爸媽知道嗎?他們滿不滿意?你滿不滿意?”

梁澍:“……”

他看看自己的手,“你先松開。”

袁塵飛馬上撒手:“行行行,老大,趕緊說說……難道,是曼曼學姐讓你跟我說什麽來了?特麽今天真是見了鬼,但我可沒有在外面胡說八道,我從來都沒提過她的名字的!學姐生氣了嗎?完了完了,好死不死非去那個地方聯誼,簡直天降橫禍!你幹嘛這樣看着我?你到底想說什麽?”

梁澍被眼前這個人神經質一樣的情緒波動震撼到了。

以前覺得鄭揚就夠雞飛狗跳了,但和袁塵飛一比,簡直算是文靜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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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生氣,”梁澍選擇從最後一個問題說起,“但你以後可以別再這麽大庭廣衆說嗎?”

“絕對不說了,”袁塵飛恨不得對天發誓,“從今天開始再也不在外面胡說八道,作為大舅哥,你可以監督我。”

梁澍說:“我不是大舅哥。”

他收起手機,表情鎮靜而認真。“我從小和我奶奶一起生活,曼曼……姐她從小和她爸爸一起生活,我們是很後來才認識的。”

袁塵飛覺得他這個态度有點古怪,便抱起雙手,“哦,這樣啊。”

“你應該知道她爸爸去世了吧?”

袁塵飛眨眨眼:“嗯。”

“她說齊教授以前對她就很好,現在也很好。”

袁塵飛反應過來:“你放心,我有數,不會随便跟我媽說什麽的。”

梁澍點了一下頭:“謝謝。”

“謝什麽,”袁塵飛困擾地笑笑,“你還沒告訴我她那個……”

“我就是那個人。”

半個小時後,兩人推門進宿舍,表情一個比一個莫測高深.

王子晉正在搓褲衩,看他倆進來就喊:“你倆幹啥去了搞這麽久?趕緊洗澡,別耽誤事兒,明天上課了。”

梁澍和袁塵飛同時說:“好……”

又同時住口。

袁塵飛咳了一聲,“嗯,你先,先吧。”

梁澍:“你先吧。”

袁塵飛:“我那個,不急,我打,打個電話……”磕磕巴巴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麽,他洩氣道:“算了,我先洗吧。”

梁澍點頭:“好。”

王子晉不知所以,看着他倆:“幹啥呢?戰鬥澡五分鐘就完事兒,咋還謙讓上了?”

袁塵飛煩躁地說:“你管我呢,讓一讓讓一讓,擋道了。”

“好好好,讓你讓你……”

他拽了衣服進去,還哐當摔上了門。

王子晉有點發懵,問梁澍:“你倆這,啥情況?吵架了?”

梁澍:“沒有。”

王子晉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往‘求偶遭拒後遺症的表現形式真是千奇百怪’上理解,正想說話,就聽袁塵飛在浴室裏大吼一聲:“等到秋風起!秋葉落成堆!我陪你一起枯萎……”

……

王子晉咽了口唾沫,說:“他得多久才能忘了女神學姐的事兒?老這麽下去我感覺不太妙啊。”

梁澍吐出一口氣,“他沒事,很快就好了。”

梁澍開始給張曼曼彙報情況。

在大學課業生涯正式開啓的前一天晚上,他覺得自己算是保住了剛剛建立起來的宿舍友情,和袁塵飛。

此事告一段落。

和高中時期截然不同,大學充滿了自由,有無窮無盡的未知的東西伫立前方,觸手可及,如果你願意,就可以獲得許多,如果你不願意向前,也不會有人耳提面命。

不過張曼曼對梁澍是很放心的,并不擔心他野馬脫缰,還鼓勵他多交朋友,多參加活動,她自己也很忙,定課題設計實驗方案,花去了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

九月快結束,天黑得早了一點,理工實驗樓永遠燈火通明。

第三實驗樓是藥學院和生命科學院共用,學生們早起貪黑,樓前的燈光球場也總是滿員。

從大樓右側繞去,是一條通往洛大駕校的路,說是路,其實大半段都是座橋,架在那條穿學校而過的著名的洛水河之上,橋頭橋尾樹木蔥郁,栽種着十來棵木繡球樹,剛開學時還有很多未謝的壓枝雪球,現在已經剩很少了。

張曼曼在橋頭,扒着石欄杆,踮腳往下張望。

梁澍正在下面沿着河岸撿她的手機。

“看見了!”他舉着自己的手機照明,聲音略帶驚喜,“在草叢裏,應該沒摔壞。”

張曼曼松了口氣,“你小心點。”

“沒事。”梁澍笑了笑,彎着腰撥開草叢。

事情很簡單,剛才兩人抵着欄杆說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随意一揮手,張曼曼的手機就脫手而出,飛出一道抛物線,掉下了橋,還好下面都是草叢樹根,沒讓它滾進河裏。

“我真的是,這手最近跟被下了降頭一樣,總是掉東西。”張曼曼說。

“撿到了——還掉了什麽啊?”

張曼曼:“別提了,快上來。”

她朝下方的梁澍伸出手——這個動作十分自然而然,梁澍迎面看見,呆了一呆。

他的遲疑讓張曼曼意識到了什麽,她動動手指,“呃……”

在她收回手的前一秒,梁澍仿佛按了快進鍵似的,一下扣住了她的掌心。

伴随這個動作的,還有他臉上那夜色裏看不分明的笑容。

張曼曼來不及多想,因為手上幾乎沒用力,人就被她拽到跟前了。

“你……”

她這才覺得有點好笑。

梁澍站得近,追問:“還掉什麽了?”

“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張曼曼忍不住笑了,“手機快給我。”

“等下。”梁澍查看手機,确定沒什麽泥污,才把它放到她手裏。短暫的牽手宣告結束,他看着她,忽然問:“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很像是在約會?”

張曼曼擡頭,故意問:“你約過會嗎?”

“沒有,但我覺得應該就是這樣。”

“那可不一定,”張曼曼抿唇笑着扭過臉,一擡下巴,“那邊燈光球場往前,就是校史陳列館,附近綠化好得就像森林,是約會聖地。”

梁澍一揚唇:“你怎麽知道的?”

“我去過啊。”

“你去過?”

張曼曼可太喜歡逗他了,“你改天也可以去一趟。”

梁澍沉思片刻,說:“姐。”

他已經挺長時間沒叫過姐,張曼曼有點不适應,“幹什麽?”

“你說,要等我長大,在你看來我什麽時候才算長大?”

張曼曼微愣。

梁澍就這麽盯着她,很認真地在等待她回答。

張曼曼則陷入了思索。

許久,她給出了一個深思熟慮後的答案:“也許,等你今年過完生日吧。”

梁澍頓時一滞。

“什,什麽?”

“什麽什麽?很難懂嗎?”

梁澍:“我……”

他沒想到竟然真的有個具體的時間節點,這讓他一時間産生出了一種錯亂的、難言的狂喜。

然而下一刻,張曼曼就溫柔地看着他,平和又稍有些嚴肅地說:“有些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但我想,可以先試一試。”

于是,在這個芳菲歇盡,秋意爽人的夜晚,梁澍覺得,自己聽見了心門洞開的聲音。

十幾天也變得無比漫長。

入夜,張曼曼躺在宿舍的床上,告訴自己,別往回看,也不要設想前路會有多少坎坷。

她在最青春的年紀失去至親,從那個時候起,她仍在繼續讀書、交友,身邊也從來都不缺追求者,可好像少女心動的愛戀成了一件毫無意趣的事情,就算她不願意承認,有些東西也是真的枯萎了。

仔細想想,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又一次心動了呢?

是那個,懷抱籃球,滿身是汗的少年人帶着局促看向她的時候?

還是他手握一束黃玫瑰,眼眶中盈滿細碎淚光的時候?

很難說。

道德感讓她回避了很多瞬間,心髒的缺陷一次又一次阻止她往下遐想,她已經拼湊不起來完整的心路歷程。

希望梁澍将來不要問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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