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章

第 61 章

杯盤碎裂的聲音尖銳刺耳,白韻吓得臉色蒼白,立刻站了起來往後退去。

聽到動靜的盧姨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看到眼前情景,也不知所措。

梁澍飛快過去查看張曼曼的手,還好沒有受傷,他松了口氣,靠近她,小聲說:“姐,我們走吧。”

張曼曼:“等會兒。”

梁澍握着她冰涼的手,“姐……”

張曼曼推開他,順便把他按坐下,深吸一口氣,朝盧姨說:“抱歉,我不該砸東西,我來收拾吧。”

“不用不用,”盧姨慌忙阻攔,“別傷到手,我來我來。”

“曼曼。”梁處桉叫她。

他已然恢複沉靜,看着她說:“那個姓于的,後來還有沒有騷擾過你?”

“沒有。”

“他都有你什麽照片?”

“不知道。”

梁處桉于是看向白韻:“有什麽照片?”

白韻臉上紅白交錯,仿佛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她低下頭:“當時梅姨想要,我就發了一張,就是那張,在街上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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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曼曼了然,那張照片是張誠給白韻的。

——梁澍的手微微顫抖。那張照片,還真是是萬惡之源。

“我知道了,”梁處桉簡單地說,“曼曼,以後這個人,還有我父親和繼母他們,我向你保證,都不會再給你造成困擾。”

張曼曼看不出高興或者滿意,她低頭淡漠地笑了笑。

在這樣冷漠的笑意下,白韻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咬着唇:“曼曼,我知道你生氣,但我不是故意的,媽媽也跟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張曼曼對她的眼淚無動于衷,不甚無力地說:“你不用這樣,真的,以後各自好好的,別再互相折磨了,好嗎?”

“曼曼!你到底是要我怎麽樣?”白韻哽咽,“我也沒說什麽啊?就是來問問你,我是你媽媽,聽說你戀愛了,問一問都不行嗎?”

“對,不行。”

“你說,你說什麽?”白韻愕然。

“我說不行,理解不了嗎?今天就算是我爸活過來站在我面前都不能說我行為不檢點,何況是你!”

突然的發難讓白韻幾乎一個瑟縮,她的眼神裏滿是難以置信,像是完全不敢相信張曼曼會接二連三發脾氣。

可張曼曼已經沒有耐心了,她眯起眼睛看着她:“認識你七年了,我真的從來都看不懂你,你到底是憑什麽覺得,你可以對我的人生指手畫腳?真的是受夠了——梁澍,我們走。”

梁澍毫不猶豫地站起身,白韻卻在這時大喝一聲:“站住!”聲音因為帶着哭腔而發抖。

梁處桉緩緩轉過臉看向了她。

白韻整個人都在劇烈顫動,面對着女兒,丈夫和繼子,她淚水漣漣,往日的貴婦形象蕩然無存。

“你也說是七年了,這七年,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麽地方不滿意,讓你非得要這樣對我?我知道,我知道我沒養過你,可我也在彌補了,但你給我機會了嗎?給你錢你不要,給你東西也不要,房子說搬走就搬走,車說不開就不開,手機也是想拉黑就拉黑,每次說點什麽,總是要哄着你,求着你,你對我有過好臉色嗎?你有哪一次見我或者和我打電話的時候,笑着叫了一句媽嗎?”

她在哭泣,也在控訴,張曼曼看着她,臉上露出了一絲困惑。

她在說什,什麽?

“我不知道要怎麽樣你才能高興一點,才肯施舍點好臉色給我們,你梁叔叔對你不好嗎?為了讓你同意梁澍跟你一起住,我跟你說了多少好話?如果不是他自己提出想和你住,我也不想去求你的,可你對袁小敏是什麽态度?你對她兩個兒子有多關心?我真的,沒辦法……你說,我要求過你什麽,跟你索取過什麽?你永遠都是愛答不理,漠不關心,可所有人都寵着你對你好,不跟你說一句重話,因為你爸爸走了,因為你一個人,所以大家都要包容你,慣着你,可是曼曼,我真的很努力了,如果我沒答應你爸爸,如果我現在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會……”

她猛然一愣。

有些話,說出口時好像根本沒經過大腦,她眼神恍惚,呆呆地張着嘴,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說了什麽。

梁處桉倏地起身,看着白韻,“你在胡說什麽?”

親生女兒和繼子都在面前,她卻說出了這樣口不擇言的……真心話。

張曼曼無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撞到了梁澍伸過來扶她的手臂。

她側過臉看他,眼裏有一絲短暫的茫然閃過,但很快,她就站穩了,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

“真奇怪,”張曼曼打斷白韻的話,“如果不是身處其中,我真的要以為,我是有錯的那個人了。”

她扶着桌沿,身體微微前傾,看着眼前不安的白韻。

“我要你彌補了我嗎?你覺得我怨你,覺得我渴求母愛?那你錯了,不是所有人都要靠‘有人愛我’才能活着,我也很清楚別人對我好,是因為我值得,不是因為我可憐,所以我問心無愧。”說着,她直起脊背,緩緩吐出一口氣,“以後就當作從來沒答應我爸什麽,不要再給自己枷鎖,至于你……”她仿佛并沒有被那句誅心之言傷害到,“自己的人生請你自己負責,我和梁澍都幫不了你。”

白韻在她欲離開的時候飛快幾步繞過餐桌,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曼曼,媽媽不是這個意思,我,我太激動了,你別……”

“白韻阿姨,”梁澍站在張曼曼身後,冷冷說,“你也許不信,我姐對我很好,非要比較的話,應該比對季言歡和季言樂要更好一些,但我覺得小敏阿姨不會做這個比較。你和我爸如果有需要,可以去資助孤兒,領養孩子,我們完全支持,現在,請您放手吧。”

張曼曼把自己的胳膊從白韻手掌中抽了出來,回頭看向梁處桉:“抱歉,梁叔叔,我把梁澍帶走了。”

事實證明,在和白韻一起吃飯這件事上,從來沒有過一次善始善終。

但這次和之前的不一樣。

兩人打了個車回學校,剛上車,張曼曼就接到了袁小敏的電話。

她對着手機發愣,梁澍低聲問:“接嗎?”

張曼曼又嘆了口氣。

袁小敏在那頭語氣很上揚,很高興的樣子。

“曼曼啊,我跟你說,我就說沒事吧,那個檢查結果出來了,就你上次陪我去做的那個,醫生說了,結果很好的……我都沒忍住跟她說,我說我小孩爸爸都走了那麽多年,那方面哪會有什麽病,算啦算啦,買個放心吧!你呢,到你媽那兒了嗎?”

“我,”張曼曼遲疑,“到了……阿姨你那個檢查報告手機上會查嗎?截圖發給我看一下。”

她一周前陪袁小敏做了個婦科方面的檢查,這個年紀的女性,做個病理篩查确實會放心些。

“不急不急,曼曼啊,周末有空回來嗎?我這裏有好東西給你吃。”

張曼曼柔聲笑問:“什麽啊?”

“螃蟹啊,前兩天我回家拿來的,他爺爺吃不了,你把梁澍帶着過來吧,阿姨給你們做,就清蒸,什麽都不放,這螃蟹大,還都是母的,比前幾天國慶節小歡他們回來吃的那個好多了。”

“這麽好啊,那好吧,我問問梁澍,”張曼曼臉上是笑着的,但嗓子有不易察覺的哽咽,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不管他去不去啊,反正我要去的。”

梁澍心上鈍痛,無以複加,不斷用手給她擦淚。

袁小敏并不知道,笑着讓她別小氣,又說了幾句才挂了電話。

張曼曼閉上眼,又是兩道淚珠滾落。

“好了,”她蹭了一下濕潤的下巴,“我沒事。”

只是,想通了。

徹底地,真正地想通了。

什麽叫關愛,什麽叫家人,什麽才是她該珍惜的。

梁澍便就這麽看着她,半晌低聲說:“沒什麽要問我的嗎?”

張曼曼吸了吸鼻子,沖他虛虛一笑,“問什麽?問當初為什麽是你提出要和我住的?”

梁澍點頭:“我,一直都沒告訴你。”

“可我早就知道了。”

張曼曼別開臉,雲淡風輕得令梁澍怔愣。

“我第一次見你爸的時候,他就跟,就跟被抽走了魂一樣,雖然很快就恢複了彬彬有禮,不過我和白韻都看出來了。白韻那個時候非常熱衷于讓我見你爸,”她看着梁澍的臉,說得自然而然,還輕輕撇了一下唇角,“我不想太惡意地去揣測她的想法,但我不是傻子。”

梁澍萬分愕然,甚至悚然,這一瞬間,他手心發涼,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洶湧的怒意。

前排的司機仿佛聽見了什麽神奇的事,不由把通過後視鏡把視線投了過來。

“她,她到底,”梁澍被怒火激得語無倫次,“到底想……”

張曼曼用食指按住了他的嘴唇,“噓,不說了,這件事我們都不要再提,你也別誤會你爸,”她貼近,溫柔地笑了,“梁澍,以後她對我來說,只剩下你爸爸的妻子這一個身份了,連你的繼母都不再算。”

梁澍握住了她的手掌,看見凄楚一閃而過,她眼中全是釋然。

“好,”他小聲說,“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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