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令柔！”
“哎！”
“紫紫已經化完妝了，輪到你了！”會議室那邊傳來一把高亮聲音。
“闵蘭姐，”令柔快速敲打着鍵盤，向着會議室那邊微擡了擡頭，但眼睛仍看着屏幕，“你先讓其他人化吧，我還有一點寫完就可以了。”
會議室那頭傳來回複：“好吧，那你快點。”
幾分鐘後，從經理室走出來一個五十幾歲的男人，邊系領帶邊問：“令柔，PPT完成了沒有？”
令柔敲下最後幾個字，“可以了，老大。”
周文虎豎起拇指，“不錯，效率真高。你發到我郵箱裏。趕緊去準備吧。”
“好的。”
文旅部會議室裏，人頭攢動。一個長卷發女人在幫大家化妝。
令柔去洗手間換好裙子過來，闵蘭剛好騰出時間來給她化妝。她一邊幫令柔描着眉毛，一邊稱贊：“眉清目秀的底子，就算簡單化一化都能很好看。”
“好了……”
“哎，看令柔多漂亮！”闵蘭叫周圍人看，“今晚肯定能幫我們部門争光！”
李姐拍着手掌樂呵道：“真漂亮真漂亮，咱們部門的形象翻身就靠你了！”
一旁的趙姐也點頭，并重點提醒：“今晚鴻信所有高層都在，你要抓住一切機會提起我們文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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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柔哭笑不得：“啊，大家別那麽說，我只是……”
話還未說完，闵蘭催促大家：“時間不早了，大家趕緊收拾一下，準備出發。”
“好。”
-
三月的A城，氣溫依然帶着寒意。
在旗下的一家五星級酒店裏, 鴻信集團正在舉行二十周年慶典活動。
作為國內知名的房地産企業，這場活動聲勢浩大，不但引來媒體采訪，還邀請了明星來助陣。裝潢華麗大氣的宴會廳，絢爛奪目的燈光，打扮漂亮的與會者，無一不凸顯這場晚會的隆重。
令柔穿着淺咖色襯衫連衣裙，坐在貴賓席上，與鄰座聊着天。
大廳的燈光照在她齊肩的柔順短發上，亮起一片光澤。耳朵上的一對黑色菱邊仿鑽耳環，随着轉頭動作，閃現熠熠光芒。
“你的短發和這身打扮好适合呀。”鄰座的女孩稱贊道。
“我記得去年你還是留長發，看上去很文靜純樸，不過現在變成時尚白領的樣了，很漂亮呀。”
令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肯定是又化妝又打扮的原因。其實現在大家都變好看了。”
和令柔同坐一桌的，都是去年秋招入職的管培生。雖然部門不同，但因為一起經歷過入職培訓，彼此多少都有點印象。
這是他們入職後，第二次聚在一起。
四男六女，剛好一桌。
“對了，你去的那個部門叫什麽？”鄰座女孩問。
“文化旅游項目發展事業部。”令柔補充：“簡稱文旅部。”
“哦……可你是哲大畢業的，TOP4的學校應該可以去比較好的部門呀，為什麽選擇去那麽冷的部門做策劃？”鄰座女孩問。
文旅部在鴻信集團中心寫字樓的第50層，是總部裏最不受重視的部門。
這部門成立已有四年，初期目标是發展文旅地産，曾經開發過一個大型的特色小鎮項目，但結果卻以失敗告終，直接導致當年集團利潤同比下降了不少。
之後，原部門高管全部換人，部門規模大幅縮減，成了倍受冷落的小冷窮部門。
“因為……”令柔正要回答，就被對面的聲音打斷了。
“好厲害，你竟然進了戰略投資發展部！”
“聽說新入職的年薪都在25萬以上，是嗎？”
“可是集訓上怎麽沒見過你？而且好像沒聽說過有管培生能進投資部啊？”
這邊的眼神全被吸引到了對面，令柔也不例外。
鴻信集團幾乎沒有進戰略投資部的管培生，要是能進那裏，肯定是非常出色的。
被誇獎的是一個長直發、穿着一字肩紅裙的女生。她笑笑，得意答道：“年薪真的還蠻不錯。因為我是從英國畢業回來的，然後得到了內部推薦。”
“喔，難怪。”
“內部推薦很重要啊。”
“是啊，我也是國外大學畢業的，但只能進一般部門。這推薦人的職位應該很高吧？”
正當大家羨慕的時候，宴會廳大門處一陣人聲騷動，貴賓席的一衆高管們紛紛起立鼓掌。
令柔他們也跟着站起，邊張望，邊鼓掌。
原來是董事長來了。
董事長年約六十歲，在幾位高層的簇擁下，健步走入宴會廳。他向大家揮手打招呼，和前排賓客握手，随後與高層們入座。
待所有中高層領導落座後，管培生們才坐下來。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到董事長真身，上一次是在年會，其他時候只能在公司新聞或視頻會議上見到。
然而不到十秒，大家就齊刷刷地看向了董事長身旁的一個人。
宴會廳裏的女性聲音也明顯高了起來。
“哇，好帥啊！”
“天哪，又高又帥又有氣質，穿西裝的樣子真是太好看了。”
“他是誰？”
見大家都在看，令柔也擡起頭張望。
視線穿過人影重重的間隙，終于看到了一眼那個引發贊嘆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西裝打扮，五官硬朗英俊，看上去很年輕。個子很高，坐着也比董事長高出大半個頭。
“那男的好帥啊，他是嘉賓還是領導？”
“怎麽可能是領導，這麽年輕。”
“可是他為什麽坐在高層的席位上？”
周圍人七嘴八舌地讨論着。
不一會，宴會廳的燈光暗了下來，讨論的聲音也漸漸弱下，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貴賓席前方的炫麗舞臺上。
“尊敬的各位來賓……”
随着男女主持人的開場白，晚會慶典終于開始了。在贊美了一段詞給鴻信集團後，女主持人提高聲量，介紹高層們上臺致詞。
“讓我們有請集團董事長兼總裁陸正，集團副董事長莫冬來，集團副總裁陸境恒……”
見那位俊帥男人走了上去，周圍的聲音又一次躁動起來。
“媽呀！竟然是我們集團的副總裁？天啊，好年輕。”
“不僅年輕還那麽帥！”
“咦？我們董事長姓陸，他也姓陸，這麽年輕就能當副總，該不會……”
“肯定是！你看他一直坐在董事長旁邊呢。”
“不用懷疑了，他就是我們董事長唯一的兒子，鴻信集團的未來接班人。”
紅裙女生一錘定音。
人聲激動：“哇！是高富帥霸總！”
“以後上班有盼頭了。”
陸境恒？
聽到那個名字，令柔覺得很熟悉。她擡頭，仔細打量臺上的那個副總裁。
外型看，一身黑色西裝加腕表的打扮，身材挺拔高大，相貌氣質都很出衆。發型齊整，一撮細碎的劉海斜落于一側眉峰，顯得五官更加成熟俊朗。完全就是一個商界才俊的形象。尤其是站在那幾位高層中間，如鶴立雞群。
這樣的人她會認識？
不可能。
但……那模樣，怎麽越看越有點熟悉？
待兩位董事長講完話後，主持人開始介紹新任副總裁。
“他雖然很年輕，但能力十分出衆，不僅畢業于全球著名的沃大商學院，還參與過海外商業項目的談判，而且在投資領域上也有建樹，可以說，絕對稱得上是一位顏值與實力兼具的英才！讓我們有請——鴻信集團副總裁陸境恒，來為我們講幾句話！”
俊帥的年輕男人接過話筒，和臺下大方打招呼：“各位同事晚上好，我是陸境恒，首先感謝大家對集團的支持和信任……”
臺下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參和着許多女職員激動的“哇哇”聲。
令柔更驚訝了。
竟然連聲音也像，都是那種不高不低的聲音。
腦海下意識地開啓了回憶搜索。
掠過許多聲音和畫面後，大腦精準地抓住了幾句話，然後在她腦海裏大聲響起來。
—— “陸境恒，少壯不努力，下一句是什麽？”
—— “陸境恒，你現在不努力，将來你連生活的選擇權利都沒有。”
—— “陸境恒，別到時候大家都坐在北上廣的辦公室，就你要去工廠裏搬磚。”
天，不會這麽巧吧……
真的是他？
那個高一轉學過來，和她做了一年同桌，之後又突然轉走的男同學。
那個她當年奉班主任之命，用盡各種方法勸學卻依然學不進去的學渣同桌。
可現在？
集團副總裁？沃大商學院畢業？董事長的接班人？
不不不，不可能。絕對是眼花。
當年那個陸境恒，從來都沒有表露過像有錢的樣子。
令柔不敢相信是同一個人。
當年她就讀的那個高中，位于一個十八線小城市下屬的小鎮上，是一所寄宿高中。雖然在全國有些名氣，但基本上就讀的都是本市學生。大家的目标就是考上好大學，将來去各大城市工作或者出國。怎麽可能會有人反過來，從一線大城市，轉到他們那個遙遠的小鎮去讀書？
而且還是個超級富二代？
不可能。
肯定是認錯人了。
可是……
可是好像啊。
兩人的名字聽起來一樣，聲音也像，年齡也差不多，模樣也越看越像，尤其是那眉眼部分。他們是同一人這件事，似乎也不是沒可能……
哎，等等！
令柔突然意識到什麽，睜圓了眼睛。
現在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如果眼前這個副總裁真的就是那位學渣同桌的話，那她作為曾經勸學的學霸，如今卻成了他手下的底層員工，豈不是……人生最大的糗事？
令柔感覺臉上有點麻。
更丢臉的是，當初那些她用來鞭笞他學習的話，好像句句都能打回到她臉上。
情何以堪！
正當令柔的思緒亂作一團時，鄰座的女孩推了推她：“哎，起來了，輪到我們上臺了。”
這句話把令柔扯回了神，但這句話又把她推入了更慌的境地。
她忘了，管培生要上臺做抽獎嘉賓……
令柔頓時感覺雙腿有點無力。她緩慢撐起身，特意跟在隊伍的最後邊。心神格外不寧，總感覺還有什麽特別重點的沒回憶起來。
終于，就在要登上舞臺的那一刻，令柔想起來了。
尴尬感瞬間襲遍全身，高跟鞋差點踏空臺階。
令柔想起了當年的一個晚上，她以為陸境恒喜歡她，于是義正言辭地拒絕道：
“陸境恒！你自己不努力就算了，
但是也不要……
耽誤我的前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