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乾清宮,康煦帝抱着允礽,揉着他的小腦袋。

“阿瑪幫你教訓一下湯斌?你今兒憐惜他,他倒是不長記性。”他說的是允礽讓湯斌坐着上課的事情。

允礽早就忘了這茬,也并不在意。

“保蹭讓他坐,是因為保蹭不喜歡他是因為阿瑪才跪保蹭。”允礽昂着小腦袋,“保蹭要讓這些師傅們将來是理所當然臣服于孤,心甘情願地服從。”

康煦帝神色微動,笑得越發溫和,“保成的想法很好。可你是太子,他們跪你,是理所應當的。”

允礽小手一揮,“不,保蹭要自己來!”

康煦帝當然明白小孩執着的事什麽,不過猶豫了一會,便随保成去了。

若有出格,再敲打便是。

康煦帝掐了掐胖兒子的小臉,笑眯眯地說道:“保成啊,喜歡一個東西,就別展露得太明顯。”

今日這事,也算是個教訓。

湯斌這人的脾性,康煦帝倒是清楚,他未必是故意選中賈珠。可那又如何?康煦帝借此來教導允礽,這是早晚的事情。

太子三番兩次讓賈珠在宮中暫住,這消息早就為人所知。他喜歡這個伴讀,往後有人針對允礽,最先被人蹉跎的,自然也會是賈珠。

弱點若是露出來,便會被人瞧見,被人攻讦。

康煦帝從前就心知肚明此事,卻一直沒有說個分明。

允礽:“保蹭要鬧了。”他認認真真地說道。

Advertisement

康煦帝覺得有趣,“怎麽鬧?”

允礽撅着小嘴,“阿粗是保蹭喜歡的,保蹭不喜歡阿瑪的意思。如果保蹭自己喜歡的人都不能護好,那保蹭做太子做什麽?”

“保蹭怎麽不去一頭撞在棉花上悶死?”

他說話還有點漏風,聲音也脫不了奶氣,但小臉卻是嚴肅的。

“可今兒的事,湯斌看起來可沒錯。”康煦帝故意和他說反話,“你要怎麽保護好賈珠啊?”

伴讀挨打,本來就是該的。

而且還是為保成挨的打,這可要怎麽報仇?

允礽狐疑地看着康煦帝,一扭屁股就想跑,“不告素阿瑪,阿瑪也不許擦手。”

他靈活得要命,一晃小短腿,飛速地朝門外跑了。

“阿瑪等保蹭凱旋——”

“這臭小子!”

康煦帝看着允礽飛速跑了,吹胡子瞪眼。

“賈珠這麽好,就這麽喜歡?”皇帝酸溜溜地說道。

一直在邊上不說話的顧問行笑了,“萬歲爺不也挺喜歡賈小公子的嗎?”他看了眼康煦帝桌上的禮單,那是剛才皇帝聽到賈珠受罰,随手拟定的。

雖然未必多上心,可是以康煦帝日理萬機的繁忙程度,能做此事,已經算是留意了。

康煦帝含笑,“保成喜歡他,保清對他印象也可以。朕嘛,倒是覺得保成剛才的話不錯。”

要是連做太子,喜歡的東西,喜歡的人,都不能護好,那的确也沒什麽滋味意思。

他乜了眼顧問行,“待結束了,叫湯斌過來一趟。”

下午,輪到曹珍挨了板子。

是因為太子回來晚了,已經超過了原定上課的時間。

湯斌是個有點古板較真的人,待曹珍忍痛退下後,他方才打算上課。

允礽忽而說道:“先生你先賈珠,後曹珍,為何不打格圖肯?”

被莫名點中的格圖肯擡頭,有種為什麽關我事的懵逼。

但他也認為理所當然,他是索額圖的孫子,在這幾個伴讀裏,他自當是尊貴的那個。

湯斌将板子交給小太監,皺眉說道:“賈珠在右,曹珍在中,格圖肯在左。臣先右後左,以此順序而已。”

允礽:“焉不是你先挑家世弱小,後中,再則索額圖之孫,只是欺軟怕硬。”

湯斌的面色微沉:“臣絕無此意,自當一視同仁。”

允礽:“人自來以左為尊,排序也習慣以左到右。就連這殿內的排序座位,也自是如此。師傅如何解釋,這心中當真一點念想都沒有?”

小太子說話的速度很慢。

他似乎是在思索,語氣放得很緩。

但其實,小太子只是為了避免自己說話漏風的事情被外人知曉,故說起話來,都力求精準,不露出任何一點破綻。

賈珠微愣,他沒想到太子殿下還在較真這件事,好似突然有什麽東西在悄然綻開,一團團簇擁在一塊。

湯斌沉聲:“不論是何等身份,他們如今出現在這,便都是殿下的伴讀,他們應做之事便是陪伴太子讀書,為其分憂。臣絕不會因他們的家世如何,便有親疏遠近,态度不同。”

“然先生為尊長,卻叫學生有了這般想法分歧,難道不是先生之過?”

湯斌沉默了片刻。

曹珍悄悄看了眼坐在自己邊上的格圖肯,他正面無表情地坐着,眼睛在太子和湯斌身上徘徊,不知在想些什麽。

殿下這是拿格圖肯作伐,來引湯斌的話頭呢、

早在來讀書前,曹家就已經查清楚了這幾位授課師傅的性格,湯斌算得上古板,但他在外的名聲很好,是個清官,當地的百姓甚是愛戴,學問才識也不錯。但若是真的和太子殿下僵持起來,結果如何,可未必…

這殿內靜悄悄的,都在看着這場無聲的對峙。

“殿下所言,倒也有理。”湯斌思量着,語氣甚是平緩,“不論此是否臣之想法,但論跡不論心,那合該是臣之過。”

他看了眼格圖肯,又看向身旁那個已經僵硬了的小太監,“小木子,過來。”

小木子僵着身體走了過去,湯斌取過他盤中的板子,朝着自己的左手敲了三下。他的力道不輕,砸得很重,刺耳的拍打聲響起,令格圖肯忍不住皺着臉色,好似這是敲打在他身上一般。

格圖肯心裏安撫着自己,卻又覺得倒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