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嬿婉之求甘此欽

第17章 嬿婉之求甘此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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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市立第一人民醫院,精神科。

醫生讓何意羨先退出去,說琳琳驚厥了,現在全麻止驚,之後還要做個心理評估。

何意羨候在診室外,公檢雙方很快畢至。

刑偵孫隊長首先出示了一張前日鬧市兇殺案的照片,兇手戴一張猙獰鬼面,胸前挂唐卡佛牌。何意羨說,沒見到今天狙擊手的臉,沒法确認兩案是否存在關聯。

一行人回到臨時病房,何意羨做筆錄,還原現場情況。他說兇犯一槍打歪之後便逃之夭夭,似乎非常輕易地就放棄行兇了。小艾也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找到,所幸只是吸入乙醚,都是虛驚一場。

白軒逸說:“說完了別人,那你自己?”

何意羨明晃晃選擇性無視他,只說:“孫隊,受害人家屬還在你們警局?我現在過去。”

孫隊也看不下去了:“何律,老朋友一場,我是真佩服你勇氣可嘉,也是真替你捏一把汗。這都幾點了,家屬早回去了。你好好休息一晚,借這個機會,把該做的檢查都做一遍,千萬別落下什麽後遺症。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小心駛得萬年船啊!”

“我就擦破點皮,沒事。”何意羨右手還搭着西裝外套,左手的佛珠手表卻都摘了。

“左肩淺表貫穿傷,你叫擦傷?”白軒逸說。

“被子彈蹭過去,擦破一點皮”,這句話從理論上、實踐上都不可能實現。子彈雖然沒有打中要害部位,但是彈頭是以每分鐘10萬轉、每秒400米的高速“銑”過去的。柔軟彈性的人體組織就像是被切削的金屬工件,子彈溝槽的拉扯下,瞬時間皮開肉綻。

而何意羨還優雅蘊藉地站在這裏,并且說:“孫隊,劉法醫來了嗎?讓他給驗驗,幫助你們摸排。”

孫隊搖頭:“估計晚一點,最近兇案太頻繁,現在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這時,隔壁房間小艾醒了,孫隊連忙去問訊。房間只剩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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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再等一會,傷口凝血和彌合狀況會大大影響判斷。白軒逸說:“我來。”

這話沒頭沒尾,何意羨卻了然,揚起下巴:“你行?”

何意羨解開扣子,将左半邊的襯衣剝落。一把鋒利的彈簧刀,冰冷刀身貼緊皮膚,深入繃帶和傷口的縫隙,挑開一線,紗布連着血肉撕裂——暴露出完整的、觸目驚心的傷口。

白軒逸距離他不遠不近,僅僅目測:“7.62的。”

何意羨看他站那麽遠,就這麽瞧一眼報出子彈直徑,不鬧着玩麽,往後一仰,嘲笑道:“都什麽時候了,你跟我這發乎情,止乎禮?”

“右後,至少五百米。”白軒逸繼續說完之後,才回答他的問題,“那你等法醫來。”

何意羨鑽進了被子:“好,那你退下吧。”

白軒逸卻道:“一個小時前,楊柏已經替你會見了受害人家屬。這是監控錄像,你如果沒有事情做的話,可以先了解一下。”

楊柏律師曾是何意羨的搭檔。人稱得上帥氣,但皮膚黑亮像塗了鞋油。庭辯也算妙語連珠,但整體風格偏搞笑男,有一次氣勢磅礴拍案說我反對,法官!碰巧法官那天心情奇差,橫眉說你反對,你反對什麽?他嬉皮笑臉,立刻糾正,說我反對,逗號,法官。

後來何意羨開始每年創收超過九位數,手裏案源太多,他很久沒接觸過實務,就都直接交給楊柏處理,一般只在出現問題的時候,何意羨才會自己出面。所以楊柏其實像他的一個高級律助。

視頻裏,面對受害者妻子聲淚俱下的陳述,縱是楊柏也不由神色沉重。播放到十分鐘的時候,女人突然噗通一跪,抱住楊柏的大腿,求他一定要轉告何意羨,請他出庭辯護。

白軒逸将畫面暫停,說:“大致的情況你了解了。”

“所以呢?都在一個圈子裏混,不聽她說我也知道。被捅死的受害者,她丈夫薛涼,薛涼這個人乃至他一整個家族都不幹淨,比如他環保局裏的弟弟王笠。現在薛涼死無全屍,真兇逍遙法外,反貪局還一直咬住王笠不放。所以他老婆還在服喪,沒過頭七,弟弟又要被執行了,她就崩潰了。”

何意羨顯得很無所謂,“她可憐?這個世界誰不可憐?你要當菩薩?為什麽找我?那麽直接不要起訴人家,你好我也好。”

白軒逸卻說:“事情沒有那麽簡單。薛涼的妻弟王笠挪用公款一案,所有證據其實都指向市政府公款送禮,王笠只是個棋子。市政府有關領導清楚此事,秘書長李林知道送禮的事,李林與王笠的談話錄音提到‘市委’,經過李建興親自安排,鄒汝林受命操作。但一審法院卻不追究單位行賄的決策者、安排者,不追查受賄官員,只将鏈條末端、跑腿跟班的小人物王笠作為替罪羊與唯一追責者,既不公平,更是徇私枉法,放縱犯罪。”

何意羨擰着眉頭聽完,稍微回憶後道:“想起來了。是不是一審沒判罰金,上訴到了二審卻判了兩百萬?公然違反上訴不加刑原則,說實話,我也沒想到。這家人吃飯都捉襟見肘了,二審連律師費都給不起,也肯定交不上罰金,現在按規定,不交罰金不減刑,王笠未來減刑的機會都沒有,夠狠。”

白軒逸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開始削一個蘋果。但何意羨不要,說皮都斷了,還怎麽吃?

白軒逸于是開始削第二個,一邊道:“這個案子現在二審發回重審,我是想懇請你,現在介入,年底之前盡快開庭。”

“哥哥,開國際玩笑?”何意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故意驚大了一雙眼睛,“十裏洋場誰不知道這是市政府在找倒黴蛋背鍋,你們檢察院像鴕鳥一樣撅起屁股不認,法院假裝不知道,這個時候,你找我來救火?”

“我明白,但是王笠真的需要一個好的辯護律師,而這個案子,除了你之外也沒有人敢接。前期檢方未盡充分調查,就簡單地歸罪于他。被羁押的兩年間,刑訊逼供,王笠被打得尾椎斷裂,有拍片為證,曾經病危,住院十多個月才恢複過來。他的家庭、他的親人不該承受這種不白之冤。然而我的立場,沒有辦法幫助到他。”

何意羨仰面靠在軟枕上,也不睜眼,說:“你憑什麽覺得我會接?挑釁政府,舍易求難,還沒有錢?”

白軒逸說:“憑你我都深信,能伸張正義的是人,而不是法律。”

何意羨怔愣之後,簡直要笑:“白副檢察長,我該說你理想主義,還是該說你反社會?”

他對警方這套雲系統很熟悉,手指一滑,翻到停車場的監控錄像,通過代步車,二次确認這家人的經濟狀況:“我有多貴,你不知道?”

白軒逸說:“所有費用向我支取。”

何意羨總算正眼看了他,上上下下好一通打量,估價一般:“包幹價還是半風險?”

白軒逸說:“視你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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