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湘妃危立凍蛟脊
第63章 湘妃危立凍蛟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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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12點,何意羨夢中驚厥而醒。正午耀眼的天光射入雙眼,可接下來闖入眼簾的東西,忽而打他入黑暗之底。
何意羨遽然坐起,惶悸至極,蜷在床角縮成一團。
——是怎麽樣的後怕,如此反應,只是因為看到卧室挂的一件檢察官制服。
何意羨急促呼吸,遲遲分不清夢境與現實。大約冷靜了幾多分鐘,才再次睜開眼,目光雖然無波了,身體卻仍然淤着散不去的冷。
這就是高爾夫邸的房子,距離昨夜事發地點很近。
突然,樓下傳來厲害的拍門聲。何意羨掀身要下床,險乎跌滾到地上去。他事實上沒多氣急敗壞,因為暴躁是一種虛怯者的表現,也沒任由不良的情緒發酵、擴大化。
沒受已經發生的事幹擾,只因眼下實在行動不了了,耽誤事讓他很不痛快。坐姿都痛苦,只能側躺在床上把座機的線插回去,撥了個號碼:“找我有事?”
何意羨一猜就準,叩門真是楊柏,除了他沒人這麽勇:“老板!你吓死我了,電話咋打咋不接,我還以為你太威猛馬上風啦!”
何意羨手撐着床頭櫃,第三次嘗試下地走路中:“有事說事。”
楊柏略帶尴尬:“昨晚上……您是不是有點玩脫啦?啊,那幾只小鴨子還在派出所呢。您看要不要撥冗,大慈大悲慈航普度一下?”
何意羨扶牆往浴室走,才兩步路,疼得五官皺成一團:“撈兩個人你都撈不上來?”
楊柏號稱江南刑辯四少之首,他的手段十分了得。何意羨倒沒位列其中,一是因為他咖位遠超這一檔,二是業界人士眼中,赤口毒舌的何律師,與這種嘻嘻哈哈的花名似乎扞格不入。早年的法治雜志,一水的大肆惡評他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法庭之蛇”。後來不說了,何峙都買了。
楊柏人在戶外,手蓋着擋風聲道:“我金枝玉葉的何大律師,您是知情人您在場,昨天帶隊掃黃的是哪個大佛…那我怎麽敢跟他掰頭,輕輕嗑一下頭破血流啊。束市長束書記一大一小兩個膿包,您是沒看見慫成啥樣,啥清高,啥風骨,北京那位往那一站這兩啥也不是,到底什麽根基啊。所以這事還得您出馬,您電話裏打個招呼點石成金的事,我得給人跪下來當孫子……”
何意羨說行。浴室水跡沒幹,沒穿拖鞋不敢去怕滑一跤,慢騰騰地挪回床邊,摸手機。摸半天才覺醒,摸個屁,手機被白軒逸打爆了,SIM卡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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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人都瘦了,映在鏡子裏有青藍色水汽氤氲的哥特審美。何意羨擰開熱水龍頭,往臉上撲了一把,給病氣十足的臉頰強行添了幾分血色,快速恢複點人樣,他才出門。
到達派出所門口,何意羨雨夾雪中頂着風下了車,沒進門,刷了臉人就放了。不一會,失魂落魄的楚茗抱着小書包出來。好鮮靈水嫩的一個男孩,紫丁香,水蓮花,于群芳之中頗為突出,令人見之忘俗。
楚茗噤若寒蟬地上了副駕駛,何意羨開車路上買了手機,順便多買一個,當作壓驚的小禮物送他。
何意羨說一個字都拉扯傷口,本就一張高級厭世臉,更顯深不可測。
實則思考的事沒多深刻,一是一些工作事務;二就是怎麽處理市長家那只人形比格犬,號碼剛剛挂失找回,束仇電話如潮湧來。何意羨往下翻,下翻,翻……沒有白軒逸。
翻來翻去還不如先吃飯,随便挑了家旋轉餐廳。楚茗倒一口回絕:“先生,謝謝您,但是飯就不吃了。您不嫌麻煩的話,可以把我在學校附近放下來嗎?或者您随時停下來,我自己走。”
何意羨不悅擡了擡眉,他餓了不想再繞路。楚茗美則美矣,何意羨是喜歡他清琴醉眼淚泓,當初有點煩他的點在于,這小孩不識相。
床上怎麽玩都可以,玩多大都是你情我願的事,花樣不名一格,何意羨也以手黑心狠聞名于世。而楚茗好像分不清床上床下,恃寵而驕的程度還遠遠不到,就是經常鬧出點可笑的傲骨铮铮,比如現在。
但也沒空計較了,示意楚茗把地址往GPS裏輸。
何意羨瞅了一眼——竟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頂尖學府。不由看了眼他,感覺嬌麗的臉忽然變得端莊,寫滿懿行美德。
想起楚茗先前寒門學子賣身救母之說,什麽爛劇本,何意羨當時潇灑事後一根煙中,努力不笑得好大聲。現在看搞不好是真的嗎。楚茗也只說過那一次。
車停了,楚茗解開安全帶,忽扭頭盯着何意羨:“先生,您不下車嗎?”
何意羨逼不得已正在回束仇消息,聽了心想絕了,最近哪來一個又一個得寸進尺的。楚茗卻沉思着說:“還有半個小時,有阮教授的課。”
“阮教授?阮雪榆?”何意羨一驚掀眸。
楚茗沒有對視了,垂下眼睛咬着嘴唇:“嗯,阮雪榆教授。精神病研究院院長,我們的神經生化實驗室主任。我是他最信任的學生,沒有第二個人。”
何意羨正兒八經揚了眉。他是把白軒逸的藥打包偷出來了,但鑒定結果落不到特定的某一種上,就知道是确鑿不移的精神病,病多得腦子像燒焦了的水果蛋糕。但何意羨方法活,問醫院系統調取白軒逸的病史檔案,豈料滿朝文武吞吞吐吐。什麽原因別提了,這個阮雪榆,真是從所未見的犟勁兒大,就他那一關卡住了,拿病人隐私說事。何意羨怒,我們是親屬沒知情權嗎,但血緣上戶籍上都證明不了。這事扯皮好幾個來回,鬧大了要是白軒逸知道了,更沒戲唱。
何意羨眯了眯眼睛,笑道:“小楚,你知道我最喜歡明碼标價的東西。只要你的貨足夠好,我能給出的價錢,是你無法想象的。”
楚茗在他的注視下擡起了頭:“白軒逸,Atung Bai,身高191厘米,生日9月29日。沒有軍隊服役經歷,卻精通槍械射擊,自由搏擊和綜合格鬥的高手,擁有F16戰機駕照,手持軍事跳傘、潛水和高級狙擊手多個專業證書,熟練掌握多種特戰裝備操作方法。何律師,這些基本信息我有沒有說錯?”
何意羨聽得快慰,打開車中央扶手箱,取一張蓋好印鑒的空白支票:“我要他的檔案。”
楚茗卻接連兩個否定句:“我會給你的,不單單是中美兩國的病史檔案,而且是白軒逸作為典型重大精神病人從出生開始,直到我們談話的這一刻的診療、護理全記錄。”
“還有……”楚茗頭又低下去,“先生,我要的不是錢。”
zhangjiebiaoti 第64章 腐鼠那能鹓鳳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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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2時,醫學神經生物學國家重點實驗室。
兩臺腦立體定位儀旁邊,一只肥碩的豚鼠正在安樂死籠裏,被動吸入二氧化碳。三分鐘後,呼吸停止,眼睛失去顏色。
莫名其妙,何意羨出神地看了這一窩死老鼠一會,直到穿上白大褂的楚茗取來打印的檔案,他都還沒那麽快移開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