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顧辭安起身往門邊走，霍青抓住她：“我去。”

顧辭安眉眼彎彎：“沒事，自己人。”

霍青愣了片刻，看着她拿開了自己的手走到了門邊去，打開門之後有一人從外面進來，顧辭安重新把門關上。

那人穿着一個黑色的鬥篷，轉身看過來的時候把鬥篷的帽子撥向了後面。

“皇上！”

霍青當即要行禮，蕭予安走近看他：“今天這裏沒有皇上，只有好友。”

顧辭安慢慢走過來，兩個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她的腿。

顧辭安走近，蕭予安看着桌面：“卿卿，你并沒告訴我今天是什麽日子。”

顧辭安看着他：“今天是玄舟的生辰啊。”

蕭予安一愣，看向霍青：“玄舟，抱歉，我忘記了，也沒給你準備禮物。”

霍青一笑：“無礙，我自己也忘記了。”

他知道，最近前朝事情也多，蕭予安焦頭爛額的。

顧辭安看着他們：“沒事，我也沒有準備禮物。”

三個人同時一愣，随後忍不住笑起來。

月下三人，推杯換盞。

說着往事，聊着現在。

蕭予安的目光落在桌邊的一個碟子上，碟子上放着一個半圓形的東西，上面還插着一根蠟燭，看上去挺奇怪的。

他指了指：“卿卿，那個是什麽東西？”

顧辭安喝得有些醉了，臉頰微紅，看向那邊。

她站起身來舉着胳膊：“這個這個是蛋糕，壽星，壽星要吹蠟燭的。”

她說着就要去端，霍青無奈地看着拉住了她，自己繞過去端了過來。

顧辭安單手撐在桌子上托腮看着。

“這個在我們那裏，每個人生日都要吃蛋糕的，只是條件有限我做不出來好看的樣子。”

蕭予安和霍青看着。

顧辭安指了指蠟燭：“這個這個要點亮。”

霍青立刻起身去拿了東西過來把蠟燭點亮了。

顧辭安立刻笑着坐好，然後拉了拉霍青。

“這樣這樣，要這樣許願。”

她說着就雙手掌心一合，指尖抵着下巴，閉上眼睛對着蛋糕的方向。

愣了兩秒之後睜開眼睛看着霍青：“就是這樣，快許願。”

霍青在她的催促下學着她的樣子許願。

等他睜開眼睛了，顧辭安又繼續道：“快吹滅蠟燭。”

霍青又依言吹滅。

顧辭安笑着抓了一把上面的面粉抹在了霍青的臉上，笑着道：“好啦！這樣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霍青愣了愣，蕭予安看着他忍不住笑出聲。

顧辭安也笑着。

霍青擡手摸了一下臉上的面粉也忍不住笑了。

三個人酒杯碰撞，顧辭安拉着霍青和蕭予安說了好多的話，大意都是離不開謝謝這兩個字的。

她說完就都要喝一杯，喝着喝着就喝多了，趴在桌子上就睡了過去。

霍青和蕭予安無奈地看着她笑了笑。

蕭予安主動地拿起酒杯看着霍青。

“玄舟，這兩年沒有你我這個位置怕是也坐不穩的，這兩年你的生辰都沒有過，要不是卿卿，今年的怕是也要錯過了，我也謝謝你。”

他說着和霍青碰了碰杯，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霍青看着他：“錦平，這個位置你要坐穩，要坐牢，有你才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

他話說得鄭重，深深地敲在蕭予安的心上。

他的話無疑給了他更大的動力和堅持。

這兩年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做的一切真的夠嗎，對百姓來說，對天下來說真的是對的嗎。

但是從霍青的話中，從那些慢慢改變的事中，他能感覺得出來，他做的是對的事，是對天下對百姓都好的事。

這些，他會義無反顧堅持做下去！

二人舉杯碰撞，仰頭一飲而盡。

月亮照亮了黑暗，也照亮了人心。

——————

那晚把顧辭安送回去寝殿之後他們便各自離開了。

只是霍青中途又悄悄地回去了。

顧辭安醉得不省人事，霍青怕她晚上會不舒服，就悄悄地回來照顧她。

顧辭安确實也出了點事，趴在床邊吐個沒完，看上去難受得很。

霍青又是端水又是擦臉的忙活着，最後都收拾幹淨了，輕輕地把她抱回去躺在。

他抱着她，但是被她擡起手臂摟住了脖子。

一瞬間霍青就僵住了一動都不敢動，她帶着酒氣的呼吸噴灑在脖頸上。

顧辭安就摟着他，埋頭在他的脖子上，眼淚滴落在他的脖頸。

霍青再次怔住。

顧辭安的哭聲慢慢地從口中溢出來。

一邊哭一邊說着：“林铮，對不起，對不起……”

霍青緊咬着牙痛苦地閉了閉眼，手收緊了幾分。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霍青，我真的想回家啊……”

她不知道面前的是誰，她根本就分辨不出，只是醉酒中胡亂地抓住一個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死抱住。

她哭着突然掙紮了兩下，霍青一個不留神，她就往下墜，好在就在床邊，她摔在了床上。

霍青吓了一跳，心慌中摟住她的背拍了拍，輕聲地叫了句：“卿卿。”

正哭着的顧辭安似乎聽到了，連哭聲都停止了。

周圍靜下來，霍青也頓住了。

顧辭安哽咽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帶着些委屈：“我不叫卿卿，我不是卿卿……”

霍青的心像是被針紮一樣痛着，一點一點墜入無底深淵。

顧辭安的痛苦絕望委屈難過，此刻通通地展現在他的面前。

所有人都以為她在好轉，所有人都以為她好一些了。

但是心上的傷疤依舊是血肉模糊的，依舊是一片狼藉，沒有一絲半點的好轉。

她依舊痛苦依舊絕望。

她想回家，他甚至都幫不了她。

這一件事他都幫不了她啊！

同樣的痛苦絕望也包裹着霍青。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她叫什麽，每次叫她卿卿的時候她又是什麽樣的心情呢，難過被人記住的不是自己吧。

霍青拍着她的後背安撫着她，啞聲問：“你叫什麽，以後我叫你的名字好不好。”

顧辭安搖着頭，任憑他怎麽問，她後來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霍青輕輕地抱着她，把她抱在懷裏，不舍得撒手。

手指給她把臉上的發絲撥開。

他就這麽看着她，就拼了命地想永遠這麽抱着她，讓她永遠可以在自己懷裏。

但他又很害怕她難過，怕她的眼淚。

那種想要擁有占有她的心，在她這些情緒面前都敗下陣來。

他想她開心，想她如願，想送她回她心心念念的家。

但是要怎麽回去，回得去嗎？

回去之後，她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出現了。

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吧。

霍青把她摟緊了幾分。

深深地看着她的眉眼。

沒關系，見不到就見不到，他記得她就好，還可以思念她，想着她。

只要她回去能開心。

他要她開心。

她說有別的辦法，只要那個辦法不傷害她，他就會為了她拼命去做！

他會不計後果地把她送回去！

讓她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讓她開心。

只要她開心，他什麽都願意做。

什麽都願意。

——————

顧辭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整個人昏昏沉沉的，頭疼得厲害。

蕊心端着水進來。

見顧辭安坐起身來，連忙過去扶住了她。

“娘娘，你醒了。”

顧辭安頭疼欲裂，雙手抱着她皺着眉。

蕊心看着她急忙道：“娘娘，要不要叫太醫啊。”

顧辭安這才出聲：“不用不用，應該是昨晚喝太多了。”

她說着扶住了蕊心的手：“蕊心，你幫我倒杯水。”

蕊心點着頭，還不等動，凝心就從外面進來了。

倒了水端過來。

看着顧辭安喝下去之後又倒了杯水過來。

顧辭安喝完之後覺得好些了。

只是頭疼，別的倒是沒什麽事。

以前喝多了胃也會不舒服，這倒是沒有了。

顧辭安坐着緩了好一會兒。

蕊心凝心關切地看着：“娘娘，好些了嗎？”

顧辭安應着：“恩，好多了。”

“我有些餓了，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快要酉時了。”

顧辭安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這麽晚了啊。”

“恩，我去給娘娘拿點吃的來。”

顧辭安抓着蕊心的手：“蕊心，我出去吃，你扶着我點，我有點暈。”

蕊心有些擔心：“娘娘，要不還是拿進來吧。”

“不用了，我剛好走走。”

蕊心點點頭，帶着顧辭安出去。

顧辭安吃了些東西之後便好多了，蕊心扶着她去外面走了走。

顧辭安還穿着睡衣，外面有些涼，凝心拿了件外袍給她披上。

顧辭安站在院子裏的樹下停住了，看着上面的枯樹枝發了好一會兒的呆。

枯樹枝上殘留的那片葉子飄飄悠悠地落下來，落在了顧辭安的身上。

顧辭安擡手去拿的時候摸到了睡衣上的繡花。

那是一朵鈴蘭，下面還有她的小字——卿。

是康昭儀繡上去的。

自從宮宴之後康昭儀再也沒有來過她這裏了。

顧辭安不禁有些愣神了。

站在原地好久，直到蕊心提醒她：“娘娘，外面太冷了，我們還是進去吧。”

顧辭安回神，點了點頭，被兩個丫頭扶着進去了。

*

顧辭安安心休養之後就好多了，腿上的傷好了，走路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之前很明顯，她自己不斷地練習也受了不少的痛。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現下是好多了，走路不仔細看看不出什麽來了。

她現在已經是忍不住各宮的跑，去看皇後，去看尹貴人。

還去看了康昭儀。

只是康昭儀不見她，把她拒之門外了。

要是照以前，她可能就是撒潑打滾喊自己受傷了好痛之類的演個戲，康昭儀鐵定要出來看的。

但是現在，她站在門口，看着小宮女，只是沉默着站了好一會兒，随後擡頭看着小宮女微微笑了下：“我知道了，勞煩告訴康姐姐，我很好，不怨她。”

小宮女點點頭記下了。

顧辭安轉身，一步步慢慢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