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天剛亮,酒店的過道裏就傳來退房的細細碎碎的聲響。

穆景和躺在床上瞪着銅鈴般大小的眼睛,眼睑挂着淡淡的青暈,盯着天花板發呆。

他怎麽也想不通,那個二傻子連踢帶踹還踩在他的小心尖上撚幾下,最後只塞給他20塊錢打給發了。

他一個堂堂瑞景公司的的大總裁,看起來是那種缺20塊的人嗎?

還有他憑什麽幫他出櫃,還說些奇奇怪怪的話讓別人誤會。

“這錢你先拿着,要是還疼的話就去藥房買點藥。”

“這是我的號碼。”

“不行的話就別勉強”

穆景和從床上暴起,開始翻箱倒櫃的找那張寫着號碼的小紙條。

昨晚何安平走後,穆景和覺得自己沒有發揮好,無論是打架還是說話。

他再腦海裏反複推到重來,手裏的小紙條被揉搓揉搓再揉搓,最後氣的不知道扔到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

穆景和在房間裏找半天,最後趴在地上撅着個屁股伸手去夠床底下的小白點,床底太矮,手臂肌肉線條太粗夠不到。

最後還是叫了保潔阿姨過來幫他拿出來。

他看了眼那張卷的毛邊飛出植物纖維的小紙條,拿起手機輸入號碼放在耳邊等待對方的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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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曾想出來的是一句:“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關機?

很好,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總裁的威力。

穆景和撥通秘書的號碼,“幫我查個人,何平,電話號碼是……”

果不其然,半個小時候他收到了秘書傳遞給他的資料。跟他想象中不一樣的是,這資料有整整52張,氣的他差點當場腦梗。

“你發我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幹什麽?篩選不會嗎?篩選。”

“這個已經是篩選後的結果。”秘書笑眯眯的略帶點乞求的問:“總裁,你打算什麽時候來上班,半個月未見,公司裏的員工都很想你。”

自打家裏給穆景和安排相親對象,催他結婚後,他就時不時的翹班,公司裏的事情全落在秘書一個人身上。

還隔三差五的弄出些緋聞謠言讓他去處理,工作壓力大的他有苦難言。

穆景和掐指一算果然有半個多月沒去過公司,差不多也是時候了,“把資料篩選好,放我桌上。”

“好嘞,總裁您辛苦。”秘書高亮的聲音中帶着歡快,隔着手機也能想象他高興的手舞足蹈的樣子。

午飯後,穆景和踩着他的高定皮鞋,邁着大長腿出現在公司門口。

一身墨藍色西服,襯得他的膚色越發的白皙,酒紅的領帶妥帖的塞在西服裏面,刀削的面容搭配犀利的眼神,讓無數員工瞬間打破爬床的幻想。

穆景和看着面如焦色的秘書和空空蕩蕩的桌面,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秘書拿出手機給他看了張酒店監控截屏,是何安平站在前臺付款的側顏。

俊朗的五官,搭配青澀的笑容,整個人都顯得稚嫩無比,桌上的一疊皺皺巴巴的零錢和他塞給自己的那張如出一轍。

穆景和一言不發的盯着桌上的截圖,“查清楚了嗎?”

秘書看着自家的總裁眼睛盯着桌上像是要把裏面的人鑿穿般眼神,心裏默默的替自己燒上了幾柱高香。

他家的總裁做事向來不留情面,去年公司保潔的阿姨偷洗手液被發現後直接開除,前年樓下的保安把重要客戶攔在外面直接開除,大前年前臺勾引對家老板被開除。

秘書咽下唾液,穩住極力顫抖的聲音,“查清楚了,查……查無此人。”

“什麽?”随着啪的一聲,桌子顫抖了幾下,随後傳來的就是拔高了八度的聲音,“我連號碼和名字都給你了,這點事兒事情都辦不好,你幹什麽吃的。”

秘書深怕他的頂頭上司下一秒開口就是讓他卷鋪蓋走人,吓得他急忙搶話,“名字是假的,號碼是黑卡。”

穆景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下了臉,秘書吓得撲通摔倒在地上,“老板,念在我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不要開除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襁褓裏還有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演苦情戲也麻煩你把臺詞改改,前幾天晚上我還看着你摟着一個男人卿卿我我,還嗷嗷待哺的奶娃娃,我看你就是那個奶娃娃。”穆景和無情的戳破了他的謊言,雖然他半個月沒來公司,但不代表對手底下的人一無所知。

穆景和一想到何安平稚嫩又邪魅的笑容,頓時有點煩躁。

他抓着截圖自言自語的說:“怎麽別人家的總裁都是神通廣大,到了自己要啥沒啥。”

秘書見穆景和沒有開除他,索性壯着膽子接了句,“因為那是別人家的,你是末流總裁。”

穆景和把那鑿釘般的目光移到秘書身上,惡狠狠的說了句:“末流秘書,麻煩你日以繼夜馬不停蹄滾出我的視線。否則你家嗷嗷待哺的娃就別想吃到奶。”

末流秘書識相的閉上嘴圓潤的滾出去,順帶鎖上了門。

穆景和靠在椅背上,雙腿斜放在桌角,左手拿着圖片,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彈着二傻子的額頭。

名字假的。

SIM卡沒有實名認證。

呵,還挺有能耐啊,這年頭還能買到黑卡。

穆景和斜靠在辦公椅上,身體微微側傾從抽屜裏抽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天天給他送美人的手機號碼——何博陽。

何博陽和穆景和從小一起長大,從祖父那輩開始就有生意上的往來,借着父輩的情意,他們的父母也走的比較近。

當年他媽媽懷孕的時候,何家還想着定娃娃親,誰知道他家生的也男孩兒,所以他們順理成章的玩在一塊兒。

不過何博陽這人壞的狠老是帶他做壞事,次次害他挨罰。

七八歲的時候,何博陽帶着他去花鳥市場買了七八十條金魚,偷偷的放在他家游泳池裏,然後又帶着他去游泳池釣魚。

後來穆景和被他爸爸罰站了好幾個小時,手心腫成滿頭。

十幾歲的時候,何博陽帶他去網吧通宵玩游戲,自己跑出去買燒烤,把他一個人留在網吧成功被他把逮了個正着。

後來他被他爸關了一晚上的小黑屋。

現在老是給他點女人,逢年過節就給他送,其他時候看心情,他感覺何博陽要是再這麽送下去,他離鬼門關就不遠了。

電話那頭傳來何博陽的聲音,低啞中透着一絲疲倦,“喂,什麽事兒。”

穆景和聽着這怪異的聲音,就感覺他在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深怕打擾他的好事,直接開門見山,“幫我查個人。”

“昨晚給你點的那個?資料我有,現在轉你。”何博陽沉着嗓音,拖着疲乏的身體靠在沙發上。

“不是”穆景和果斷拒絕,深怕他又整些有的沒的幺蛾子,“是個男的,一會兒發截圖給你。幫我查一下姓甚名誰,家住何方,親朋好友,鄰裏鄰居,最好是上下幾代都幫我查一下。”

何博陽一聽這話就來勁兒了,也不顧發燒燒的頭暈腦脹,從沙發上掙脫起來,電話擴音,退出,再點開微信轉發給他秘書查人,又切回來放大圖片。

圖片上的人,頭上帶着黑色的鴨舌帽,深邃又飽含故事的眼眸帶着些許期盼和欣喜的看着前臺,整個人顯得青澀無比。

泛白老舊的短袖,寬松的水洗牛仔褲搭配一個雙肩包,怎麽看也不是穆景和平日裏喜歡的那一挂。

既然不是喜歡,又要查,該不是搶人老婆被當場捉女幹?

可是不對啊,他一年11送,次次不重複,要真喜歡女人,也不會次次無動于衷。

再說這窮小子看上去gay裏gay氣的,莫不是……

何博陽突然來了勁兒,不顧額頭傳來綿綿密密的針紮感質問穆景和,“他是不是把你給硬上弓了,所以你才要挖人祖墳。”

穆景和一聽這話,吓的他被口水嗆的咳了很久,這聯想力也太強了,要不是他給了那個女的封口費,他都懷疑是那女人給他造的謠。

再說他看上去像是被壓的那一個嗎?

穆景和反駁道:“別瞎說,你把資料給我就行。”

何博陽聳聳肩,無奈的嘆口氣,“小和長大了,有屬于自己的小秘密,我們再也不是小時候那種可以玩扒褲子游戲的關系。”

穆景和一聽到這游戲腦殼兒就突突的。

想當年他還是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性子軟,純的跟張透明紙似的,跟在何博陽屁股後面屁颠颠兒的跑。

一次他們坐在沙灘上太過于無聊,兩個人就玩起來猜拳脫褲子比賽,輸到最後一條褲衩就跳到海裏游泳。

毫無疑問,穆景和輸慘了,剛跳到海裏沒多久就打來巨浪,直接把他的內褲給沖走了。

穆景和光着屁股在海裏泡了半天,最後還是他弟給他送的內褲。

自此之後,穆景和再也沒有去過海邊。

穆景和抹了一把臉認慫道:“行,我告訴你行了吧,麻煩你別提這兒茬。”

穆景和一五一十的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何博陽,笑的他瘋狂的錘着沙發,穆景和看了窗外無奈的嘆口氣。

損友。

穆景和挂斷電話沒多久就收到何博陽發他的資料,“何安平,男,安城市雲和縣青苔村人,父母不詳,高中學歷。2年前外出打工,至今未歸。”

這TMD算什麽資料。要電話沒電話,要地址沒地址,好不容易有個戶籍地,結果還來了個至今未歸。

氣的穆景和差點半口氣沒喘上來。

呵,別人家的總裁也不過如此。

噢,忘了。

他還不是。

穆景和掐掉手機揣在褲兜裏,大致翻了下堆積在桌上的文件,除了幾個需要他簽字的重要文件,其餘的都是些項目的合作意向。

他挑了幾個看的順眼的,再PASS掉幾個不入流的,最後坐在辦公前盯着窗外的斜陽發呆,滿腦子都是何安平的樣子。

他覺得自己肯定是被何安平打出陰影,吓得精神失常,要不然怎麽會從昨晚開始一直想着他。

那張青澀的臉上挂着張揚又邪魅的笑意,直勾勾的盯着他,仿佛能洞悉一切事物,也能看透他心裏那個不能言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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