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桃夭
“我覺得,徐嘉樹怕是克我。”
葉初晴說得鄭重其事,燕妩正給她膝蓋揉藥酒的手一頓,擡頭看她神色認真,有些不認同:“不至于吧……老大你還信這個?”
任珊珊在一旁磕着瓜子,聞言卻道:“我倒覺得老大說的有道理,你和徐嘉樹就是算命的說的那種八字不合,在一處就看誰的八字硬,現在看來——”她搖了搖頭,“還是老大你的八字比較輕,翻不了身。”
葉初晴眉頭一皺:“憑什麽說我翻不了身?八字是他家的?”
任珊珊同情地看向她包紮得嚴嚴實實的右臂,再低頭看她紅腫破皮的膝蓋,怎一個慘字了得。而且,扯破的裙子還挂在旁邊衣架上,撕裂成兩半的裙擺被一截細布給系在了一起,尤為難看。
就這情形,誰翻不了身一目了然。
她道:“不是我說,老大你現在還真不能翻身,小心壓到手。嗯……你一個人夜裏睡覺能行麽?”
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棘手之處并不在于夜裏能不能翻身,而是在于手折之後,往常的平常事現在都不能做了,比如說,穿衣服。
葉初晴右手被繃帶固定挂在胸前,現在在屋內就只裹了抹胸,左半邊身子如常穿了中衣,右邊就只是披在肩頭,整個右臂都露在外面。
就這樣哪能出門?難道她在手傷好前都不去上課了?
她沉思良久,問:“你們說我明日裹着披風去上課,如何?”
任珊珊手裏的瓜子都要掉了,燕妩驚呆:“老大你明日還要去上課?”都成這樣了,是要成為書院裏身殘志堅、好學不倦第一人嗎?
葉初晴冷笑:“我當然要去,明日可是徐嘉樹講學的日子,我不去我就不姓葉!”
翌日,葉初晴進講堂時可謂衆星拱月,四個姑娘圍在她身邊,小心翼翼地引着她入內。講堂內一衆學子差點看呆了去,女魔頭不愧是女魔頭,都這樣了還能出門。
不過,今日的女魔頭看起來竟是別有風味,裝扮與往常并無二致,只是多裹了個披風,但整個人卻柔和了許多,帶着病弱單薄的氣質,惹人憐惜。
看起來惹人憐愛的女魔頭進門後,視線轉了一圈,冷哼:“看什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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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病弱單薄惹人憐都是表象,女魔頭永遠都是女魔頭。
徐嘉樹糾結良久,在講學前給了她一份手稿:“這是我今日的講學內容,你就不用記了,其他人的發言我幫你記。”
葉初晴半信半疑接過,粗略一掃,覺得頗有條理,乍一看她竟找不到可以駁斥之處。
好氣!
“桃之夭夭,夭夭,謂之桃花繁盛、生機勃勃——”
徐嘉樹說一句就忍不住頓一下,每念一次“桃之夭夭”,都覺得底下的那姑娘在看自己,當然事實上只是因為他太過心虛。
葉初晴一直低着頭在看他的手稿,頭都沒擡起來一次,更遑論說看他了。
他晃神間不自覺重複前一句話:“桃之夭夭,夭夭,夭夭者——”夭夭這個小名當真是極适合她,她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樣,美得張揚又熱烈。
底下有人眼神奇異地看向他,徐嘉樹今日狀态不對啊。正準備提醒他時,忽聽後排一道不耐煩的嗓音響起:“叫我幹嘛?”
葉初晴擡起頭來,眉間還有隐隐煩躁,明顯是被打斷了思路的表情,眼神都透着不滿,直直地射在徐嘉樹身上。
其他人眼神更奇異了,葉初晴何出此言?這兩人是在對暗號?
徐嘉樹一愣,驚覺自己剛才竟然在課上走神了,一時間尴尬得不知道說什麽好。
“呃……”
燕妩回頭小聲提醒:“老大你走神了,他沒叫你。”
葉初晴一口氣哽在喉嚨裏,不上不下,反應過來只能繼續惡聲惡氣對着徐嘉樹道:“看我幹嘛?還不繼續講!”
她爹給她取的什麽破名字?夭夭個鬼哦!
課後,蔣生悄問:“剛剛葉初晴說那話是什麽意思?你在心裏叫她被她聽見了?”
徐嘉樹輕瞥他一眼,問了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你說這城裏哪家制衣店最好?”
這可算是問對人了,蔣生得意揚眉:“那當然是我家的了,你要買衣裳?不對啊,你可以直接讓你們家下人送來便是,何必自己去買?”
徐嘉樹清咳一聲,看看周圍沒有其他人,他略不好意思解釋:“我要買女子穿的衣裳,你可有推薦?”
蔣生沉默,過了會兒問他道:“你……做何用?”
“做賠禮。”他握拳在唇邊,“你倒是說說姑娘家的衣裳該如何買?”
雖說還是不敢相信,蔣生想了想還是道:“我也未曾買過女子衣裳,不過我近日聽聞我家掌櫃的說城內流行一種新式裙衫,名為望仙裙,樣式極美。啊對了,昨日我就見葉初晴穿了,但她今日裹着披風,我倒是沒看出她有沒有再穿那條裙子。”
他回憶了會,确定道:“就是那種式樣的,我家掌櫃的說這裙子輕盈不累贅,極得女子喜愛。你有印象沒有?葉初晴穿起來挺好看的。”
徐嘉樹順着他的話回憶昨日那條撕爛的裙子,可惜腦海裏只能想起葉初晴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模樣。
“多謝,我明日就去瞧一瞧。”
“都是兄弟道什麽謝,你明日去就報我的名字,保管給你算便宜些。話說回來,你給哪位姑娘做賠禮?我們書院的?”蔣生好奇問道,突然心似有所感,“不會是葉初晴吧?”
徐嘉樹顧左右而言他:“你的講學準備得如何了?要不要我給你看看講稿?齊先生病已好全,明日起就該來講堂旁聽,你須得注意些。”
蔣生哀嚎一聲:“天要亡我,嘉樹你可得幫幫我!”
徐嘉樹微笑:“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