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終身

“砰”的一聲,祠堂裏餘音猶震。

葉山長用戒尺狠狠地敲了下桌子腿,葉初晴咽了下口水,開始想像那根戒尺打到自己身上的感覺,應當很痛吧。

“你和徐嘉樹到哪一步了?”他肅着臉,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恐怖。

葉初晴大着膽子擡頭看了一眼,一眼便被吓得低下了頭,完了,她爹這次是真生氣了,比知道她意圖離家出走去京城還恐怖。

“我剛剛胡說呢,爹。”她讨好笑,“我跟徐嘉樹清清白白,連手都沒有牽過。我發誓!”

可惜葉山長不信:“既然清清白白,那怎麽又說私定了終身?既是胡說,怎麽不說別的人,蔣生、崔宏宇、薛泰等人都是你的同窗,你怎麽偏偏說徐嘉樹?”

葉初晴覺得,她爹不愧是以辯論起家,就這麽兩個問題問得她啞口無言。她摸摸鼻子,就那麽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瞎話,怎麽可能會有邏輯可言?

“我剛剛真是瞎說,不信您把徐嘉樹叫來問一問便知,他真是被我牽連的。”她都這麽說了,她爹不至于還要把人叫過來吧?她可丢不起那臉!

葉山長将信将疑,回身看到自己亡妻的牌位,突然悲從中來,他唯一的女兒啊,翅膀硬了。

葉初晴便只看着他背對着她,無力地搖了搖手:“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娘說說話。那路引的事我明日再與你說。”

她開始膽戰心驚,完了完了,這怕是要風雨欲來。但她終究不敢違逆她爹的意思,從地上起身,跪得久了,膝蓋有些發麻,她一瘸一拐地走出祠堂,看見外邊燦爛的陽光,恍覺人世可愛。

在祠堂外坐着揉了兩把膝蓋,她精神一震,不行,當務之急是去找徐嘉樹對口供!

但是,找到徐嘉樹該怎麽說呢?她犯了難,直說的話——“我跟我爹說我和你私定了終身”?委婉點兒——“我剛剛毀了你的名譽”?

啧,怎麽可能說得出口!

她還沒想好說辭,就見徐嘉樹眉頭緊鎖着從小路盡頭走來,她第一反應是趕緊躲開,剛轉了個身,背後徐嘉樹已然看見了她。

“葉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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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頭,面上挂着如陽光一樣和煦的笑容:“原來是徐嘉樹你啊,真巧啊。來祠堂有什麽事嗎?”

徐嘉樹一頓,面色有些詭異,葉初晴未免太過和善了,和善到他背後感覺到了絲絲涼氣。兩日前她還拿着把匕首抵在他下巴上,兩日後居然會說真巧?

怕不是有什麽陰謀?

“來找你。”

葉初晴擡頭望天,突然想起來她爹就在祠堂裏呢,若出來看見他們倆在這,肯定會暴怒。她趕緊一把抓住徐嘉樹的袖子,将人一路拖着,直到回頭看不見祠堂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找我什麽事?說吧。”

徐嘉樹原是聽蔣生說她被山長叫走了,山長手裏還拿着戒尺,他心裏擔心,這才趕過來看看,但看她現在還生龍活虎的,想來沒遭什麽罪。

他心裏松了些,便起了開玩笑的心思:“我聽說你被山長叫走了,還以為事情敗露了,想着趕緊來自首,省得被山長連坐。”

聽見這話,葉初晴面上一僵,吞吞吐吐:“其實吧,真的出了點意外……那個,我也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人一急,容易口不擇言……”

徐嘉樹眯眼:“你說了什麽?”

他面上還帶着微微的笑意,但卻不是和善的那種笑,有些可怕。眯起的眼縫狹長,眼眸中的光若隐若現。

葉初晴眨了眨眼,作無辜狀:“也沒說什麽,我盡力澄清了,可我爹不信。”

“到底是什麽?”他很有耐心,頭微微向她湊近,眼睛盯着她的,話音低沉,似要蠱惑人共沉淪。

“嗯,我以為你出賣我了,然後——”她繼續望天,“我就跟我爹說,我們倆有私情,是你撺掇我去京城的。”

徐嘉樹愣住了,被她這話砸得腦袋發蒙,有私情?還跟山長說了?

見他愣住沒說話,葉初晴趕緊補充:“不過我立馬就澄清了,我跟我爹說我是瞎說的,其實我和你清清白白,所以你也別太擔心,我爹那人還是明事理的,絕對不會牽扯無辜之人!”

徐嘉樹擡手止住她的話,自己在腦子裏将她前後話都連起來繞了一遍,勉強明白了——不知為什麽,她的事敗露了一部分,山長把她叫去祠堂,她以為是他出賣了她,便順手将他拖下了水,然後馬上澄清,但這澄清結果并沒有得到山長的認可。

歸根結底,這人将他拉下了水。

他挑眉:“我不擔心,想來山長應當明察秋毫,不至于為難我。你覺得呢?”在他視線內,葉初晴抿唇,笑得十分心虛,涉及到她的事情,她爹能不能明察秋毫還未可知。

“嗯,反正若是我爹問起的話,你盡管裝不知道,一定咬死我們清清白白,懂吧?”她拍了拍他肩膀,想想不對,又替他抹平肩上的衣服褶皺,“還有,不許提金子的事!”

徐嘉樹明白了,原來她是有求于人,怕他暴露金子的事,這才對他這麽和善。

他鎮定地捏着她袖子,将她的手從他的肩上移開,自己撣了撣肩頭,悠悠道:“哪有什麽金子?”

葉初晴愣住:“你想私吞?”

他低頭:“你污我清名,還不賠償點東西麽?這麽霸道?”他語氣揶揄,嘴角斜斜勾起,不像個正經讀書人,倒似個浪蕩世家子。

“你們、你們在幹什麽!”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震得地都抖了兩抖。

然後,兩刻鐘後,兩人一起跪在了祠堂,對着孔聖人的畫像忏悔。

葉山長背着手在香爐前走來走去,嘴裏一直在嘀嘀咕咕,間或回頭看他們兩個一眼,氣憤地哼一聲,又轉頭對着孔聖人拜兩拜。

徐嘉樹第一次受這種處罰,有點新鮮,正要轉頭,就聽見了葉山長威嚴的話音。

“你們倆開始多久了?”

葉初晴搶答:“我們沒有——”

“你閉嘴,徐嘉樹,你說。”

徐嘉樹打起精神開始陳述:“山長,學生與葉姑娘之間并無不妥……”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葉山長指着他對葉初晴說:“你看看,他一點擔當都沒有!你跟他定什麽終身?”

葉初晴愣住,反應過來後,深以為然地點頭:“就是,我才不跟他定終身!”

徐嘉樹扶額,他這算是無妄之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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