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祠堂

夏日的暴雨很快便停了,雲銷雨霁,天邊挂上了一段彩虹。

徐嘉樹看葉初晴又要将盒子埋回去,忍不住建議道:“埋這兒容易被發現,要不要再另外找個地方?”不是他擡杠,就她那樣,大剌剌地插根樹枝在上面,堪稱此地無銀三百兩。

葉初晴猶豫停住,詢問的眼神瞥向他:“那你說埋哪兒?”

“帶回去。”

“不行,放生舍容易被發現。”

“金子存銀號裏,牌子我拿着,那路引你藏好,分開,省得被發現後一窩端。”

葉初晴思索了一會兒,心中各種想法交雜,躊躇難定。她倒是想把金子存銀號裏,可宜州城那幾家銀號掌櫃的都認識她爹,她第一天去存,第二天這事就能被她爹知道,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不行。”她堅決拒絕這個提議,“銀號的掌櫃認識我爹。”

徐嘉樹起身,背手在身後,笑得氣定神閑:“在下倒是認識城裏一家新開的銀號,保證山長大人不認識他家掌櫃。”

“不可能,城裏哪有新開的銀號?”

徐嘉樹把已經風幹的抹額又重新擠在額上,一手背起箭筒,一手背着弓,回身道:“在下新開的。不知葉姑娘願不願意做小店的第一筆生意?”

葉初晴蹲在原地目瞪口呆,這人在大家都還是學子的時候居然已經偷偷開銀號了?

“走吧,先回去。”他歪了下頭,結果看她還抱着那盒子不放,無奈嘆氣,他又回去蹲下,将自己箭筒裏的箭只全部倒出來,再把她盒子裏的金子全裝箭筒裏,那路引,他拿起來剛看了一眼就被搶回去了。

“看什麽看?”

徐嘉樹突然明白過來:“你該不會是想離家出走吧?”路引和這麽多金子,俱都指向他的猜測。

葉初晴搶過他的箭筒,站起身來,居高臨下俯視他道:“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你要是敢打我金子的主意,我就讓你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Advertisement

她剛放完狠話,手中就出現了把匕首,抵在徐嘉樹下巴上。

徐嘉樹一驚,無奈舉起雙手:“我發誓,我對你的金子沒意思。”

“最好沒有。”她将匕首收回,俯身撩開裙擺,插進靴子裏,“那便先回去吧,我暫且相信你,反正你要是敢往外透露一星半點,你就完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為什麽,她有一種微妙的直覺,徐嘉樹不會出賣她。

局內人不知道,局外人或許會明白,這是恃寵而驕。

然而,兩日後,葉初晴跪在南華書院祠堂裏時,悔青了腸子。

這祠堂平日裏沒啥人來,供奉的是萬世師表孔聖人及其他幾位先賢,這祠堂雖小,但供奉的香火不少,葉山長便也把自己的亡妻牌位也擺裏面,沒事時便來緬懷一番,逢年過節的也會把葉初晴叫來,叫她對着牌位抒發一番感念之情。

因而葉初晴對這兒十分熟悉,對進祠堂的流程也十分熟悉。

一般來說,她會跪在她娘的牌位前,聽她爹聲淚俱下地哭訴一番,然後由她上香,對着她娘說幾句“女兒很好,娘您不要擔心”之類的話,然後,不出意外的話,流程便結束了。

但今日顯然是個意外。

今日既不是年節,又沒出過什麽事,她卻要跪在祠堂裏,而她爹手裏還拿着戒尺。

“爹……”

葉山長懷裏抱着亡妻的牌位,聽見聲音擡起頭看她一眼,又立馬低下頭去對着牌位哭訴:“女兒大了不由爹了,夫人啊,你怎麽早早就去了?讓我一個老頭子孤零零在這世上……”

葉初晴輕呼一口氣,這叫什麽事啊?把她叫來祠堂跪着,卻又不說什麽事,她還以為她爹終于想明白了要找第二春,所以來祠堂,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商量一下,沒想到還是老樣子。

“爹!”她揚聲喊道,“到底出什麽事了?”

葉山長終于停下哭嚎,從鼻子裏哼出一聲,輕飄飄的胡須被吹起來,糊到了他嘴巴上,他趕緊抹了一把,将胡子抹得服服帖帖的,這才開口說話:“我聽說你要離家出走?”

葉初晴悚然一驚,反應過來忍不住在心底咒罵,徐嘉樹居然敢出賣她!

葉山長似是聽到了她心底所想,從懷裏摸出塊張紙拍到她面前:“你也別扯不相幹的人,且說,這路引是不是你的?”

物證在此,由不得她抵賴,她不情願地點了下頭:“是。”

“你要去哪兒?”

她努了努嘴:“那上邊不是有寫嗎?”

葉山長氣呼呼地甩了下戒尺:“不是跟你說了不能去京城嗎?你這是、你這是要氣死你爹嗎?”

葉初晴擡頭瞪大眼睛,眼底滿是倔強:“您不讓我考秋闱,不讓我應試,我都聽您的話。為何還不讓我去京城?京城到底有什麽,讓您這麽害怕?”

未曾想女兒如此固執,葉山長氣得把自己胡子都揪下來幾根,疼得他嘴巴直咧:“嘶——你倒是說你要去京城幹什麽?”

葉初晴一想到徐嘉樹居然出賣了她,心中如烈火熊熊燃燒,話不經腦子脫口而出:“我和徐嘉樹私定了終身,我要跟着他回家!”靈光一閃間,她忽然想起來徐嘉樹家好像就在京城。

呵,徐嘉樹你敢出賣我,我會讓你後悔的。

葉山長震驚得閉不上嘴,心裏突突地跳,捂着胸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嘴裏嘀咕道:“我就說、我就說那小子對你有意思,啊,可惡,世風日下!荒唐、荒唐!”

他在原地來回轉圈,葉初晴開始忐忑不安,這麽栽贓是不是不太好?簡直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徐嘉樹若是記恨她,然後扣了她的金子不還該怎麽辦?

葉山長拿着戒尺仍然在原地走來走去,一邊走一邊道:“難怪三娘叫我看着點兒,你們竟然在書院裏公然如此!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等等——”他突然停下,轉身面向她問道:“你們前兩日去後山做了什麽?”

他心中猛然一跳,莫不是已經行了那茍且之事?

葉初晴心裏也是一跳,她爹居然不知道後山之事?沒道理啊,徐嘉樹若要告密,肯定得把後山的事情說清楚,難道還有什麽隐情?

她試探問道:“您是怎麽發現這路引的?”

葉山長氣哼哼道:“你以為夾書裏我就不知道了?幸好我想着要檢查你的課業,到你生舍一翻,正好就瞧見了,還夾在《資治通鑒》裏,是也不是?”

她眨眨眼睛,完了,她剛剛是不是捅了個簍子?

“別扯開話題,交代清楚,你和徐嘉樹是怎麽回事?”

“呃,我要是說我們倆沒關系,您會相信嗎?”她眼底閃着希冀的光,但看她爹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她明白了,他不會相信的。

對不起,徐嘉樹,如果道歉有用的話,讓我先真誠地向你道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