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赴任
赴任
申歷72年12月,神院蘇府。
蘇北望迷蒙間,聽到一些對話。
“移植C病毒芯片,有把握嗎?”蘇正德問道。
楊繼:“理論上來說蘇亦奇腦中的C病毒芯片已經培養成熟,兩人基因相同,應該可以兼容。”
“記憶呢?”
“我會在植入C病毒芯片的同時抑制住他的中樞神經,确保他醒來之後完全變成白紙……”
然而蘇北望卻陷入了深度昏迷。
醒來後,蘇北望失去了記憶,但他的精神力、感知力和反應力的确如同父親蘇正德所說,遠遠高于常人。
蘇正德的話也反複在耳邊回響:“亦奇,爸爸對你寄予了厚望,希望你在軍盟站穩腳跟,和我裏應外合,我們神院的未來就靠你了。”
蘇北望懵懵懂懂,但他只能選擇信任父親。
因為個人終端與使用者有極強的綁定性,且私密性極高。即便是在大戰中損毀或者遺失,技術部也能在資料庫中補充修複,只需使用者本人親自到場提取DNA即可。蘇北望打開修複後的個人終端,個人資料顯示:蘇亦奇,出生于申歷48年11月3日,申歷63年就讀于沃德學院,申歷68年前往淪陷C區,目前為中校,即将授勳上校……有一個哥哥叫做蘇北望,目前在科學院任職。
原來他有個哥哥?為什麽他身受重傷,哥哥都沒有出現?
蘇北望帶着疑惑發送了消息,卻沒有得到回複,他猶豫了幾秒,撥通所謂的哥哥的號碼,也沒有人接聽。
看來,自己和這個哥哥關系并不好啊。
個人終端中有很多機甲操作等相關資料,蘇北望的學習力非常驚人,只看一遍就記住了。終端中還有軍盟現任各級軍官、他過去的同學和戰友的資料,他戰友幾乎死絕了,按照常理他應該會很心痛,但這些人對他而言都是陌生人。他只是像路人一樣唏噓了一下,并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
但資料中有一個人卻引起了蘇北望的興趣。他無端覺得這位軍盟最年輕的上将陳既白看起來特別順眼,有一種神秘卻又熟悉的感覺,像是在他的心湖投下了幾顆石子,泛起了陣陣漣漪。
蘇北望坐上了前往淪陷A區的飛車。盡管因為失憶,其中的割裂感很強,但因為父親蘇正德的解釋和他個人終端的信息,他已經平靜且清晰地接受了自己“蘇亦奇”的身份。
淪陷A區因為有陳既白坐鎮,雖然仍有大小戰事,但基本可以輕松擺平,相對來說已經相當風平浪靜了。但當蘇北望踏足這片土地時,還是被硝煙的氣息嗆得咳嗽了幾聲。
基地不小,大樓屹立,也有訓練場,但基地外卻是滿目瘡痍。蘇北望的目光跨過殘垣斷壁和亂石堆,靠着較強的五感能看清幾公裏外成片的激光牆。
來接應的是江淙少将的親衛吉爾,他顯然對蘇北望的反應表現出不解,畢竟在他的認知中蘇亦奇在淪陷C區打仗四年,一路平步青雲,不該是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但他的專業素養很快讓他收斂起情緒,客氣道:“蘇上校,我是江淙少将的親衛吉爾,您應該在軍盟大會中見過我。請随我來,江淙少将已經在等您了。”
蘇北望道謝,跟着江淙走近了基地。途中碰到了一些他在資料中見過有軍銜的人,他都一一打招呼,讓那些人感到受寵若驚,紛紛對他敬軍禮,但都是敬而遠之。蘇北望感到很奇怪,難道自己是什麽洪水猛獸嗎?
直到遇到一位同等級的上校,恰好還是過去沃德學院的同學,叫做寇星,他不悅地直言道:“蘇上校這是轉性了嗎?當初在學校裏和我們多交好,入伍之後翻臉不認人,招呼都不打一個,這是在戰争中撞壞了腦子?”
蘇北望有些尴尬,他并不記得過去,只好賠笑道:“深感抱歉,以前是我做的不對,可能是因為長時間的戰争留下的心理創傷,現在我修複回來了,希望以後合作愉快。”
寇星倒也不是真和他計較,只是覺得蘇亦奇後來性格變得孤僻、難以交流,對誰都愛答不理,現在又有點回暖的趨勢,便接過了臺階,擁抱了他一下:“蘇亦奇,歡迎歸隊。”
“謝謝你。”盡管蘇北望對寇星的印象僅僅停留在資料中,但他還是像重歸于好的老友一般給予熱情地回應。
江淙已經在上将辦公室門口等着了。
“上将,蘇上校來了。”吉爾敬了個軍禮。
江淙點點頭,說:“蘇上校,你應該還沒有見過上将吧,他為人嚴苛,不茍言笑,這次你立下大功,他是看重你才提拔你到他麾下就任,所以還請你珍惜機會。”
“多謝少将提點。”
江淙就是陳既白一手提拔上來的,同時也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上将辦公室有極高的保密權限。江淙按了旁邊的手印,一個機械女聲響起:“何人,來意。”
“江淙,帶蘇亦奇前來就任。”
“收到。”機械聲回複道,門緩緩打開。
蘇北望随江淙走進來。上将的辦公室并沒有想象中那麽寬敞,除了擺了一些機甲模型和小會議廳之外簡潔明了。而稍稍往中間看,就能看到一個長相極其英俊,表情卻冷若冰霜的男人坐在辦公桌前,正在投射屏上劃着什麽。男人的肩章上綴有象征最高軍銜金色玫瑰和三顆金星。
他心裏忽然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無端地覺得這個軍盟最年輕的上将好像有些晃眼。
“上将,人帶到了。”江淙敬了個軍禮。
陳既白這才關閉了投射屏:“你辛苦了,坐吧。”說完示意江淙去小會議廳坐下。
他褐色的眼珠非常深邃,目光移到蘇北望身上時,灼熱地讓蘇北望有些不敢看。
但蘇北望不能幹站着,他敬了個标準的軍禮,自我介紹道:“上将您好,我是前來赴任的蘇亦奇。”
蘇亦奇在戰争中成為了光杆司令,他所負責的隊伍全軍覆沒,自然沒有隊伍編號的前綴。
“坐。”陳既白示意他在對面坐下。
正在蘇北望感到尴尬時,陳既白開口的第一句卻是:“你小時候送過一只納斯犬給我,叫嘟嘟,你還有印象嗎?”
蘇北望當然不記得這回事,但他從資料生平中知道蘇亦奇是通過元帥埃爾森的介紹信才得以順利進入沃德學院,而埃爾森元帥算是陳既白的養父,他直覺這其中一定有聯系。于是他從善如流道:“小時候的事有些記不清了,但我很感激當年的介紹信,我才有機會來到您的麾下。”
陳既白的表情有些失望,但也僅僅只是一閃而過,他不再糾結這個話題,站起來對蘇北望伸出手:“蘇亦奇上校,歡迎加入護衛隊。”
蘇北望也站起來,兩人的手輕輕一握便放開了:“能加入您的麾下,是我的榮幸。”
幾天後,淪陷A區裝備室。
蘇北望才剛安頓好,便接到了臨時任務:偵察隊發現有一群變異蟲族正在向激光防護牆靠近,約一百只,移動速度約每小時五十公裏,目前離激光防護牆還有二十公裏。
變異蟲族幾乎都是十米以上,最高可達五十米,一百只規模已屬較為龐大,風險可達B級。江淙原本打算自己帶隊的,陳既白卻将這個任務交給了蘇北望。
蘇北望知道,陳上将這是要試一下他作為蘇上校的實力,所以他不禁有些緊張,但并不感到害怕。
他剛剛坐上機甲,腦海中機甲相關理論便浮現出來。雖然他學習能力極強,在休養的短短十幾天裏就幾乎掌握了所有戰場相關知識、武器操作以及基地規程,卻還是感到有些不适應。
按照常理,即便失去記憶,對于技能操作類,在戰場上厮殺四年的蘇亦奇也應該擁有肌肉記憶,然而蘇北望雖然操作流暢,卻沒有絲毫的熟悉感。
他只能把這些歸結于後遺症,畢竟他差點就死掉了,能撿回一條命已是萬幸。
其實蘇北望對于一百只變異蟲族這個數量來說并沒有太深的概念,從過去的資料來看,30只以下屬于D級,30-80只屬于C級,80-150只屬于B級,150-300只屬于A級,超過300只以上就屬于S級了。
他複盤過他身受重傷的那場戰役,變異蟲族足足有五百只以上,偵察兵判斷失誤,一開始只定為A級。盡管他帶着兩百位士兵将蟲族盡數殲滅,但除了他全軍覆沒。因此區區B級,對他而言不算難事。
但他失去記憶,戰争對他來說卻是一片空白,所以他不敢大意。
蘇北望提前根據戰場坐标确定位置,冷靜排兵布陣,加他在內的五十位士兵在駕駛機甲坦克出發前,被他分為二十五組,兩兩一組。為了最大程度減少傷亡,一組中的兩人分為攻擊和防守,攻擊者最大限度地攻擊蟲族,而防守組則盡全力掩護隊友。一組殺完分配數量的蟲族後,立即定位最近的其他組員,提供幫助。
陳既白在辦公室裏透過監控觀察蘇北望時一挑眉,這個方案是陳既白在二十歲某場大獲全勝的戰争中實驗出來的。盡管優點明顯,能把傷亡率降到最低,但十分考驗隊伍的配合和小隊長的領導力。
“蘇亦奇上校初來乍到,恐怕用這個作戰方案不太合适。”江淙在一旁擰着眉,不免擔憂。
陳既白面無表情地盯着屏幕,不置可否。
蘇北望并不是沒有考慮到這點,雖然在這片土地上他是新人,但他的隊員們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早已配合無間,他相信自己的隊友們。
然而接近蟲族的時候,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他靠着超越常人五感,在衆人還沒有發現蟲族蹤跡時就放出偵察機,在儀表盤上迅速複刻出每只坐标并演算出可能的路徑,确定好蟲族準确數量是102只後,他根據隊伍前進方向,将98只平均分配給其他49組,自己和組員則打4只,他是攻擊方。
蘇北望一頓操作,讓江淙眼花缭亂。
“你看清楚他在做什麽了嗎?”江淙有些驚訝,“他的反應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陳既白仍然沒有說話,但嘴角卻有了若有似無的笑意。
衆人在确定了各自的任務後鎮定了不少,也更加有信心。
“變異蟲族的弱點是中後腦!瞄準口器發射高濃度酒精彈就可以致死!注意保持安全距離,提前計算射程!”蘇北望向衆人指示道,“如果沒有一擊致命,導致蟲族路徑更改,你們要快速做出反應,四面八方的路徑已經被計算出了,不要怕!”
蘇北望感覺腦袋轉的飛快,變異蟲族惡心的軀體已經近在眼前,巨大的口器和眼睛着實讓他惡心了一把。他在組員的掩護下迅速就解決了自己負責的四只,之後他通過定位發現有兩只蟲族在沒被擊中的情況下改變路徑,然而隊員判斷失誤,雙雙被圍困。
他立即和組員駕駛機甲坦克前去營救,畢竟一旦機甲被拆卸損毀,蟲族的血液和體|液侵入人體後就無力回天了!
他和組員雙雙在蟲族背後偷襲,引開了兩只蟲族,蟲族被惹怒了,巨大的螯足像他撲來。重新規劃路徑後,蘇北望冷靜地瞄準蟲族的口器位置,一擊進腦!
這場戰争因為完美無間的配合,短短三小時就解決了全部蟲族。蘇北望與所有機甲隊員聯系,獲悉無機甲損毀,只有部分人員在機甲震蕩中受傷,無人接觸蟲族血液、體|液,無人感染C病毒。
“蘇亦奇,可真有他的!”江淙看到這裏忍不住鼓掌,“剛開始看他上機甲那樣,還以為他慫了,沒想到是個爺們,在戰場上倒還算冷靜。”
陳既白抱胸仍沒說話,只見蘇北望正遠程控制住受傷人員的機甲,操控機械手給他使用臨時急救藥箱,技法娴熟。
“雙氧水消毒,紗布壓迫止血,繃帶包紮,”蘇北望嘆了口氣,“我們離基地太遠了,機甲還需要消毒,等你從機甲出來,血都流光了,戰場上都沒死,失血過多死了不冤嗎?現在你不要開機甲了,我遠程開。”
陳既白看到這裏突然笑了:“蘇亦奇,我當初推薦你去拜爾學院你不去,看樣子還是去偷師了。”
盡管沃德學院會教授學生一些臨時急救知識,但幾乎都是臨陣磨槍,大多數學習內容都是實戰訓練,像蘇亦奇這樣了解醫學常識的并不多。
“啊?”江淙有些詫異,他極少看到陳既白這樣打趣別人,“他還去拜爾學院了?”
陳既白搖搖頭,起身站起來:“走吧,迎接他們凱旋。”
蘇北望從機甲上下來,幾位軍醫早已等候多時。他交涉了幾句讓軍醫救治受傷的隊友們,自己便走出裝備室,卻在門口看見了陳既白和江淙。
他頓了一下腳步,因為并不了解陳既白的标準,所以對于自己的表現,他心裏也沒底。
然而陳既白看到他的第一句話卻是:“你之前受傷了,身體恢複的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