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劉保
劉保
穆曉槐一早上打了十來個噴嚏。
“老板，你感冒啦？”齊溫剛沏好茶端進來。
“沒有啊。”穆曉槐揉了揉鼻子，打趣道，“也許是有人想我了。”
“那應該是林總，她在B市天天念叨你，怪你都不陪她去展會。”
“又念叨啦？”穆曉槐咋舌。
“嗯吶，在小群裏跟我們吐槽你呢，說你明明都答應陪她一起去的，要上飛機了才臨時反悔。”
穆曉槐低頭忏悔：“慚愧慚愧。”
按道理，她是應該陪林岚一起去的，11月的展會關乎公司明年春節的新品上市，很重要也會很忙。
可她那個好弟弟穆楓在學校跟人打架，腦袋被人開瓢都見血了。穆征和趙瑩又在國外，只能她出面去處理。
齊溫偷瞄了眼穆曉槐的神情，笑道：“老板，你最近心情不錯啊？”
穆曉槐哼着歌打開電腦：“是嘛？我平時不也這樣。”
“不一樣。”齊溫搖搖頭，具體的她也說不上來，可就是感覺穆曉槐變得輕松了，由內而外的。
兩個人正閑聊呢，前臺那邊打電話來，說是有位賀先生想見老板。
“知道了。”穆曉槐擱下電話，沖齊溫道，“賀良來了，你去接下。”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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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這兩天，穆曉槐猜到他該來了。
只是這次出現在大家面前的賀大少爺，跟以往似乎有些不一樣。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休閑服，戴着墨鏡鴨舌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等進了辦公室，才摘了帽子，疑神疑鬼地四處環顧，問身邊的張一格：“安全了麽？”
穆曉槐想笑：“怎麽？你被追殺啊？”
賀良白了她一眼：“是火了。”
“什麽火了？”
“小爺我火了。”說完一屁股坐在穆曉槐的沙發上。
旁邊的張一格好心解釋：“賀良年初拍的劇播了，他演的男二是個地主家的傻兒子，風評還不錯。”
“噗哈哈哈，”穆曉槐沒忍住，當場笑出了聲，“本色出演啊。”
賀良自尊心受挫，踹了張一格一腳：“媽的，趕緊說正事。”
“別急。”張一格也坐下，慢悠悠從包裏掏出一份文件，遞給穆曉槐，“你要的東西。”
“發郵件不就行了，還親自來一趟。”穆曉槐随便翻看了兩眼，就擱在桌角了。
她不懂娛樂圈，也不懂經紀公司的運作模式，看了也白看。事後還是要找專業的人幫她評估一下，有沒有價值。
“親自跑一趟，顯得我們重視。”賀良才摘了墨鏡，肅穆地看向她，“這次是真的，我不會再像從前那麽不負責任。不會讓你的錢打水漂。”
這麽認真，搞得穆曉槐有點不适應，機械地點點頭：“好...好的，我考慮下，一星期內給你們答複。”
聽到她還要考慮，賀良的臉又黑了：“我們認識三十年了。一千萬而已，至于麽？”
“是啊，一千萬而已，也不多。你張張嘴問你爸要不就行了。”
“我......”賀少爺啞然。
他當然要過。
當初合計完啓動資金，賀良第一個找了他爹。
可賀知邯也清楚自己這兒子什麽德行，說是創業，拿了錢指不定幹什麽，最後只答應給五百萬。
穆曉槐突然捏住他的小辮子：“你們一個兩個的富家公子哥，幹嘛找我投資？”
張一格不好意思笑道：“我爸媽倒是支持我創業的，只是他們更想讓我做實業，不樂意我跟娛樂圈打交道。”
“那你就做實業呗。對社會貢獻還大點。”穆曉槐給他們斟上茶。
“可娛樂圈來錢多，來錢快啊。”
穆曉槐：“......”
她搖搖頭感嘆道：“沒想道你也這麽俗氣。”
張一格坦然：“陀思妥耶夫斯基說，金錢是被鑄造出來的自由。我不介意再多點自由。”
“行了，拽什麽名人名言。”賀良最煩聽這些東西，“計劃書已經給你了，盡快給我答複吧，走了。”
說着屁股已經擡了起來。
這次卻是穆曉槐開口挽留了他們：“來都來了，我請你們吃中飯吧。”
說着，就給助理辦公室打電話，叫齊溫定個餐廳。
賀良跟張一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這太陽還真是打西邊出來了。
*
前臺小妹妹定好餐廳之後，就帶他們過去。
出了公司大門，穆曉槐才想起來，問：“齊溫呢？”
從張一格出現在公司之後，她都好久沒露面了。
“齊溫姐說攝影棚出了點事，她過去看看。”
“攝影棚？”穆曉槐眨巴眼，“我記得今天沒有棚拍吧。”
小前臺搖搖頭，一副她什麽也不知道的模樣。
穆曉槐轉臉看了看張一格。
張一格立刻跟點燃的炮仗似的：“看我幹嘛，我什麽也沒說什麽也沒做，存在也犯法啊？”
“我又沒有別的意思，那麽激動幹嘛？”穆曉槐嘆了口氣，心想，這對冤家啊！
今天特意留他們吃飯，是有件事想求他們，更準确的說是求賀良。
穆曉槐用公筷給他夾了菜：“你最近還跟那些朋友來往麽？”
賀良一臉不可置信地望向她，又望望碗裏地菜：“哪些朋友？”
“狗哥。”
“偶爾吃飯，怎麽你找他？”
狗哥是道上的朋友這麽叫他，他本名叫劉保，十八九歲的時候辍學跟大哥混□□，後來法治社會普及，他就成立了家讨債公司，黑白兩道通吃，順帶經營些高利貸業務。
賀家父子都跟劉保走得挺近。
“有空約出來一起吃飯？我有單生意想跟他合作。”
“讨債啊？”
“不是，我想請他們公司替我看住一個人。”
賀良冷笑：“穆總，你不會也在法律的邊緣游走吧？你以前不是最看不起我跟劉保那種人打交道麽。”
穆曉槐聳聳肩：“就別諷刺我了，肯不肯幫忙你就直說呗。”
賀良翹個二郎腿：“看吧，幫你我是不太樂意的，但如果是幫我的合夥人，我可以考慮考慮。”
聽他這麽說，穆曉槐也不生氣，反而有點欣慰，拍拍他的二郎腿：“好樣的，有點做生意的樣子了啊。”
*
和他們吃完飯，穆曉槐回公司處理了下手頭上的事情，就趕去了醫院。
穆楓現在還住在醫院裏。護工已經打了三次電話，說他不肯吃藥，鬧着要出院，去報複那個給他腦袋開瓢的人。
“好大的氣性啊。”穆曉槐剛到病房門口，一個裝滿水的杯子就砸在她的腳下，濺了她一身。
見到來人，穆楓收斂了些，不敢太放肆，但語氣依舊不善：“我不用你管。”
穆曉槐撣撣褲腿，跨過玻璃渣滓：“我也不想管你，但我也被人管着吶。”
說着她從包裏翻出手機，打開趙瑩的聊天對話框，公放語音：
“你告訴那個小兔崽子，他要是識相，這段時間給我老老實實呆在醫院養傷，要是再敢鬧出什麽亂子，等我回國抽不死他。”
穆征歇斯底裏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過來。
穆楓明顯抖了一下，看來平時沒少挨打：“這次真不是我惹事，是那小子先招惹的我。”
“等你爸回來，你自己跟他說。我勸你一句，別想着報複，這次和你打架的人關系很硬，你爸也不一定兜得住。”
“不用他兜，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穆曉槐：“......”
她對這個弟弟有耐心的，但不多：“披件外套，我帶你出去吃飯。”
“吃完飯我能回家麽？”
“醫生同意了麽？”
“......”穆楓，“可這醫院消毒水味太重了，我晚上睡不着。”
“那忍着。”穆曉槐笑笑，“等你爸回來，你跟他商量。”
穆楓徹底不說話了。穿上衣服自己往外走。
穆曉槐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種複雜的情緒。
她記事開始，就知道穆征喜歡男孩不喜歡女孩。無論她多優秀，多出色，收獲了多少人的表揚，在穆征這裏都是不作數的。
他從來都是嚴厲的，嚴厲到甚至苛刻。穆曉槐一直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因為穆征重男輕女。
直到十三歲那年，穆楓出生。穆征得償所願。
穆曉槐曾一度認為，穆楓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父親應該把自己的耐心，溫柔和慈祥都給他了吧？
可事實卻并非如此，父親依舊暴躁，但凡穆楓不順他的心意，非打即罵。一直貫徹打壓甚至貶低式教育。
看到現在的穆楓，穆曉槐突然明白了，有些人，他根本沒有為人父母的資格。
“哎，你爸媽出國幹什麽你知道麽？”穆曉槐追出去兩步，和他并肩往外走。
“不知道。”
穆曉槐想探探他的口風：“平時在家沒聽他們聊過麽？”
“聊？”穆楓哼了一聲，“在家裏他們從來不聊天，都是單方面的命令。他倆的關系，比起夫妻，更像是小說裏描寫的主仆。”
穆曉槐的腦子一嗡，愣在了原地。
等穆楓發現的時候，她已經落下七，八米了。
“你怎麽了？”
聽到聲音，穆曉槐才反應過來，搖搖頭，追上穆楓。
姐弟兩沒再說過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