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想你
想你
穆曉槐帶着妹妹準時到達醫院。趙瑩和穆楓都不在,似乎是被穆征提前支走了。
“大伯,好久不見。”曉柔跟在姐姐後面,努力保持平靜。
“快二十年不見了,”穆征上下打量了幾眼,“你一點也沒變。”
“是嘛,”曉柔并不想跟他有過多交流,将帶來的禮品放到沙發上,“祝您早日康複。”
似乎聽到什麽了不得的笑話,穆征哈哈大笑,臉上的褶子都堆在一起。沒了西裝沒了領帶,一身藍白條紋的病服,讓他看上去就像個普通的老人。
半晌才又問:“回國還習慣麽?”
“嗯,一切都好。”
“有空回祖籍,給你爸上柱香。”
“好。”曉柔沒猶豫就答應了。
穆征也就沒多說,轉而看向穆曉槐:“既然曉柔回來了,你手上那些服裝生意都交給她吧,收拾收拾回來集團上班。”
聞言,曉柔一怔,偷偷瞥了眼姐姐,心想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穆曉槐很淡定,點了一下頭:“好。”
穆征:“......”
“你也不問問來集團做什麽?”
“都一樣,爸你安排就行。”說完,穆曉槐看了眼時間,“還有其他事麽?如果沒有,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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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從進門到現在有五分鐘了麽?”穆征的肝火蹭一下就燒了起來。
“哦,好,”穆曉槐松了松肩,準備坐沙發,“那我再陪你坐會兒。”
“滾滾滾。”他現在知道惜命了,将火氣壓了又壓,“回頭我讓秘書通知你。”
“好,您保重。”穆曉槐準備坐沙發的屁股又擡了起來,摟着曉柔的肩膀一起往外走。
等到上了電梯,曉柔才噗一聲笑了出來:“姐,他都快被你氣死了哈哈哈。”
“是嘛!”
“是啊,你真厲害,句句順從,又字字敷衍。我得跟你好好學學。”
穆曉槐彈了她個腦蹦:“好的不學,學這?”
“不過說真的,他讓你現在回集團,”曉柔托着下巴,“說不定是想讓你接手集團呢?”
穆曉槐沒說話,等她的下文。
“畢竟穆楓還小啊,難不成讓個高中都沒畢業的黃毛小子,去坐董事長的椅子啊?”
“即使他再不願意,都無法否認你是最佳人選。”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等上了車,穆曉槐才長吸一口氣:“他在醫院待了那麽久,公司的股東應該也猜到些端倪。這種時候,把我送進集團,就是活靶子。所有人的眼睛都會盯着我,他才有空做自己想做的事。”
“啊?那你幹嘛答應他啊?”
“将計就計吧。董事會那些個老頭都是人精,等他們發現我只是個活靶子,我反而安全了。”
曉柔沉默片刻,疑道:“姐,萬一是你想多了呢?”
她對這些商業較量不敏感。
“如果他是真心請我回集團,最直接了當的方式就是給我股份,可事實上近兩年,他只轉移了5%的股份給趙瑩,等穆楓一成年,這5%就是他的。”
穆曉槐的表情有些猙獰:“曉柔,你知道我為什麽那麽恨穆征麽?”
曉柔瑟縮下肩膀,搖搖頭。
“我恨他瞧不起我,我恨他瞧不起女人。”
穆征他從骨子裏瞧不起女人,他寧可把穆氏集團留給穆楓嚯嚯。
因為在穆征的心目中,男人才是人,女人只是配件。
穆曉槐握緊了拳頭。
她想起穆征每一次對“女人”下定義,扣帽子。
她想起從前冼雯麗還活着的時候,總是掐她手臂上的肉,掐的青一塊紫一塊,邊掐還邊罵:“為什麽你不是男孩?你為什麽不是男孩?”
冼雯麗把自己受到的所有苦難都歸結于自己沒有為穆征生一個男孩。
可穆曉槐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身為女兒身。
*
束星瀾和PTM簽約了。合同已經裝在包裏,陳鷹讓他回去慢慢看,看完簽了字,下個星期就可以帶着合同去公司報道。
回到寝室後,他将合約平攤在沈路和李斌山的面前。
三個人都一言不發。
半晌,束星瀾才從嘴巴裏擠出兩個字:“抱歉。”
只是話音剛落,沈路的拳頭就重重砸在他的臉上:“王八蛋。”
束星瀾被打趴在地上,嘴裏彌漫出鹹腥味。他也不反抗,揉揉臉坐了起來。
沈路揪起他的衣領,擡手又是一拳。一拳又一拳。
最後是李斌山看不下去,抱住沈路,将兩人分開:“別打了,人家以後要靠這張臉吃飯的。”
“吃什麽飯?吃軟飯麽?”沈路扯着嗓子吼,“你他媽就不是個東西,束星瀾。怎麽?抱上富婆的大腿了,轉頭一腳就把我們踢了?”
沈路吼得臉頰充血:“你厲害,你牛逼,也就屬你他媽最不要臉。我沈路跟你做朋友,真是倒了血黴,丢盡了臉。”
束星瀾像癱爛泥,躺在地上一言不發。
李斌山也氣憤,但情感上要理智一些,他扶了束星瀾一把:“你真的想清楚了?如果你現在離開我們的樂隊,以前寫的歌,一首也帶不走。”
“不要了,留給你們了。”
“我艹你媽,留給我們?”沈路聽他這副口氣,火冒三丈,“你當施舍啊?就你他媽會寫歌?”
“行了。”李斌山吼了沈路一聲,讓他冷靜下來,又扭頭看看桌上的合同,“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PTM這麽好的公司,換我,我也不敢保證結果。”
他說的是大實話,什麽夢想什麽兄弟,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在前程面前算個屁。
“以後當了大明星,別忘了我們啊。”這話亦真亦假,還有些陰陽怪氣。
束星瀾不答,擦幹了嘴角的血跡,拿起合同走到沈路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抱歉,給你丢臉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沈路的眼淚奪眶而出,他跟着束星瀾跑了出去,沖着他的背影吼道:“到底為什麽啊?你為什麽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從前那個束星瀾哪去了?”
他的聲音在深暗的走廊裏回響。也在束星瀾的心中回響。
從前那個束星瀾哪去了?
不知道,走着走着就丢了。
束星瀾坐在學校的操場邊,抱着手機,失魂落魄。
手機的界面一直停留在和穆曉槐的對話框上。
俊美的臉頰此刻又青又腫,神态頹廢潦倒。
與從前那個豐神俊朗的少年,判若兩人。
他的手一直停留在鍵盤上打字。
“在幹嘛……”
“吃飯了麽……”
“我們見一面吧……”
諸如此類的話在對話框裏,輸入了又删除,删除了又輸入……
他現在好想找個人傾訴,穆曉槐最适合。可他們的關系似乎又不合适。
他們不是戀人。
對話終究沒有發出去。
沈路的那句“……也屬你最不要臉,我沈路跟你做朋友,真是倒了血黴……”時不時從心底冒出來。
束星瀾丢了手機,拼命想捂住耳朵。可那聲音鑽心刺骨,像洶湧漩渦。
就在漩渦即将将他吞沒的時候。
手機突然叮咚響了一聲。
穆曉槐的頭像跳了出來:“我想你了。”
束星瀾的手一抖,看見這四個字的同時,眼眶瞬間就紅了。
我也想你了。
你可能是騙我的,
但我絕對是真心的。
那時候的束星瀾,就這麽卑微且慫地愛着穆曉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