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訣別

訣別

刀紮得蠻深,去醫院縫了幾針。

醫護人員見到傷口後,問他,怎麽受的傷?需不需要報警?

賀良搖頭,說自己紮得。

醫護人員:“......”

醫護人員:“住院觀察一天吧。”

穆曉槐幫他辦理好各種住院手續,請了護工。回到病房的時候,醫護人員已經離開了,就剩賀良蜷縮在病床上。

“需不需要通知你爸?”穆曉槐問他。

病床上的人有氣無力:“不用。”

“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保重。”說完,她的半只腳已經跨到病房外。

“曉槐,我們真的沒有可能麽?”賀良叫住她。

他抽了下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哭了。

穆曉槐的腳又收了回來,她太了解賀良了,如今他已經知道了自己和束星闌的關系。這事如果不掰扯清楚,他極有可能會找束星闌洩憤。

就像他對賀惜做的那樣。

穆曉槐将病房門關上,走到病床邊,背朝着他坐下:“有可能又怎麽樣?現在跟你上.床,或者結婚?”

“我想讓你也喜歡我,曉槐。”賀良坐起身,從背後抱住她,“結不結婚都無所謂,我不像楊延生那種慫包,為了你,我可以跟賀家劃清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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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穆曉槐冷笑了聲,“我還挺意外的,原來你知道,跟我在一起,就必須跟賀家劃清關系啊?”

賀良是賀家的獨子,賀知邯怎麽可能允許他娶一個不肯生育的女人?

這種劇本,穆曉槐已經經歷過兩次了。

“我知道。”所以他才決定開經紀公司,想脫離賀知邯,自力更生。

穆曉槐順着他的話說:“那好,你跟賀家劃清關系,我跟你在一起。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雞飛狗跳的。一年兩年,你還愛我,還能堅持。三年四年過後,你會發現我不過就是個女人,也沒什麽特別的。結局大概率就是出軌。”

賀良摟緊了她:“我不會,曉槐。我媽媽就是那麽......這種事我不會讓它發生在你身上。”

穆曉槐斬釘截鐵道:“你會的,賀良。”

“在明知道我不喜歡你的情況下,你冒犯了我兩次。”

“就在剛剛,如果不是我夠有手段,可能已經被你強.暴了。”

男人的痛點被戳中:“我......我喝醉了。”

“喝醉了就可以不尊重我的意願嗎?”穆曉槐轉過頭來看着他。

反而是他慚愧地将視線移開了。

穆曉槐嘆了口氣,因為她接下來說的這句話,對賀良而言很殘忍:“本質上,你和你父親是同一類人。”

賀良:“......”

穆曉槐的話像一道驚雷,給他劈懵了:“我怎麽可能......賀知邯他...他根本不愛我媽,我不一樣,我愛你,曉槐......我至今都愛着你......”

“束星闌那小子,出名了之後,差點連累了你,是我幫你......”

“你至今都愛着我,難道不是因為你至今都沒得到我麽?”穆曉槐很心平氣和地問他,“你從小就這樣,得不到的東西,不折手段也要得到。在你眼裏,我不過是矜貴一些的物件罷了。”

他不停地搖頭:“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的話,就不要再用你那份愛意打擾我了。”穆曉槐也沒反駁他,順着他的話,“賀良,我是人,我有自己的喜惡,不可能因為你一句話,我就愛上你。更不可能因為你愛我很多年,就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賀良抱着頭,半張臉埋在被子裏,渾身顫栗。

他被挫敗感壓得喘不過氣。

三十多歲,事業無成,三十多年的愛意,變成打擾。

這個時代,男人女人都在掙紮,女人掙紮着自我強大,而男人掙紮着接受弱小。

見他這樣,穆曉槐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當成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不願意。”男人吼道,還帶着哭腔,“可以當成一切都沒發生,是因為你沒愛過。”

穆曉槐沉默,片刻後才站起身:“明白了,我不會再主動出現在你面前。”

她的高跟鞋踩在病房的地板上,發出“噔”“噔”的聲音,一聲一聲離自己遠去。

賀良知道,這是訣別了,眼淚不受控制成串往下掉。哭聲悶在被子裏,變得尤為凄切。

*

穆曉槐駕着車,行駛在深夜街頭。腦海裏浮現出從前種種。

“曉槐,你來我家玩吧,我媽媽親手給我做了大蛋糕。”

“穆曉槐,你就不能少考兩分麽?一中我上不去。”

“穆曉槐,你非得跟我作對麽?你讓開,不然我連你一塊打。”

“穆曉槐......”

五歲的賀良,十五歲的賀良,二十五歲的賀良,都從她面前跑過,沖她揮了揮手。那些青蔥的歲月,恍若隔世。

繼楊延生之後,她又搞砸了一段關系。

只是,生活沒留給她悲傷的時間,趙瑩就打電話告知,穆征暈倒了。

這個月,穆征已經無緣無故暈倒兩回了。

穆曉槐趕到醫院的時候,趙瑩坐在急診室外哭,穆楓貼牆站着,兩只耳朵裏都塞了耳機。

“什麽情況?”

見穆曉槐到了,趙瑩立刻迎了上去:“不知道,醫生還沒出來。”

“最近暈倒的次數怎麽這麽頻繁?”

趙瑩抹了抹淚,直搖頭:“醫生也沒查出什麽,只叫他注意情緒,可公司裏的人隔三岔五就來醫院,他也沒法靜養。”

穆曉槐問:“公司哪些人常來?”

“就那幾個股東嘛。還有你爸以前的秘書,律師。”

聞言穆曉槐沒說話,直視趙瑩的目光。趙瑩先示弱,将頭轉向別處。

從她的反應,穆曉槐就能猜到,趙瑩是故意将人放進去,目的就是讓穆征不得安寧。

穆曉槐也沒戳破,轉移話題:“讓穆楓先回去吧,他還上學呢。”

“嗯,我已經讓司機來接他了。”

一直等到淩晨,醫生才出來,神色很凝重。

趙瑩她們急着知道結果,卻沒來得及開口,就被醫生按下了:“去我辦公室說吧。”

*

從辦公室出來之後,穆曉槐和趙瑩的臉色也都不好看了。

方才的談話,算是正式下達的病危通知。

兩人各懷心思,并肩回到病房。

穆征還在昏迷中,插着氧氣管,雙頰深陷。

“先別告訴任何人,尤其是集團裏的人。”穆曉槐壓低聲音,囑咐趙瑩。

“我明白,你打算怎麽辦?”

“我得想想,原以為他還能活個三五年......”

趙瑩說出自己的擔憂:“歐陽凱那邊一直盯着醫院,萬一被他發現......曉槐,你跟我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穆曉槐看看病床上的人,沉了沉眉:“我先回去辦點事,你守着他。”

“好。”

她是淩晨三點離開醫院的,七點又回來了,衣服都沒換,估計是一夜沒睡:“穆征醒過沒?”

“還沒。”

她将趙瑩拉到沒有監控的地方,附在她的耳畔低聲道:“你現在回家,煲湯做飯,随便做點什麽,裝做一切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等下我就會将穆征病危的消息發出去......”

“啊?那集團肯定亂......”

穆曉槐扯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低聲:“你先聽我說完。等我消息發出去之後,你就會發現穆楓也失蹤了,你先到處找穆楓,二十四小時之後,就去報警,說你懷疑穆楓被人綁架了。而且要指名道姓地懷疑,是歐陽凱綁架了穆楓。”

趙瑩:“......”

她的臉色吓得慘白:“曉槐,你知道的,我不願讓穆楓摻和進來......”

她不知道穆曉槐對穆楓做了什麽:“我們要的不多。”

穆曉槐點頭:“我知道,所以要把這出戲演好。你要用這件事,絆住歐陽凱,我保證,等我拿到穆征的遺囑之後,穆楓一定會平安無事的回來。”

趙瑩的眼眶已經濕了:“我能相信你麽?”

“趙姨,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不會走這步棋。一旦穆征走了,歐陽凱一定會重新召開董事會。到時候穆氏集團還姓不姓穆,可就兩說了。”穆曉槐的語氣誠懇,說得也都是實話。

趙瑩騎虎難下:“我明白了,我現在就回去。那醫院這邊?”

“我會一直在。”

*

午飯之前,穆楓的學校就來電話了,說穆楓今天沒到學校。趙瑩開始到處找穆楓的下落。

隔天派出所一上班,趙瑩就報警了。

在警察調查的過程中,趙瑩還去穆氏集團鬧了一出。

她毫不客氣地踹開歐陽凱的辦公室大門,指着他的鼻梁:“我知道是你,歐陽凱,你看着我們家老穆不行了,就把算盤打到穆楓身上了是不是?”

“我告訴你,我兒子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穆曉槐請假了,在醫院陪床。

穆征是昏迷的第三天醒的,嘴裏喃喃地找水喝,穆曉槐按鈴找護工進來喂水。

喂了兩口後,穆征的眼睛終于睜開了,瞳孔還是混沌的。

看到他現在這副樣子,穆曉槐總忍不住想,衰老和死亡到底哪個更可怕呢?

護工很麻利地喂完水,将他的床搖了起來,問他要不要方便,還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穆征逐漸清醒過來,一一回答了問題,便叫他們先出去了。

“你怎麽來了?”他看看四周,“你趙姨呢?”

穆曉槐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開玩笑道:“怎麽?就不能換我盡盡孝?”

“盡孝?”穆征笑了,心想你連水都不肯喂,算哪門子盡孝?

“打電話叫你趙姨回來。”穆征還是那副命令口吻,卻因身體的凋零,沒了往日的威嚴。

“趙姨暫時恐怕回不來了。”穆曉槐搬了把椅子,坐到穆征床前。

“為什麽?”

“你病危的消息一傳出去,穆楓就失蹤了,趙姨正滿世界找兒子呢!”

聞言,穆征皺眉,捂住心口,勉力撐起半個身子:“穆楓失蹤了?”

“是,趙姨懷疑是歐陽凱幹的。”

“歐陽凱?”穆征衡量沉思片刻,心下否定了這個答案。再看看眼前人的表情,穆征怒道,“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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