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接下來的一天平平淡淡。
卡維錯過了他的大掃除。他頭暈腦脹,艾爾海森遞給他一個面包被他囫囵吃下。腹中饑餓稍減,但他的清醒程度仍然是負數,他甚至需要艾爾海森扶着才不至于一頭栽倒。
性愛後的溫存一刻被像跳出魚缸的死魚躺在地板上一樣的僵硬代替。卡維倒在床上,他昨晚睡得太晚了,乃至于艾爾海森把他扶進房間裏的時候他丢臉地發出了機械咬合時的艱澀呻吟。
“我沒吃飯就吃了你的精液,”卡維呻吟道,“我會不會因為這個得胃病啊?”
“你現在腦子不太清楚,”艾爾海森幫他把被子蓋上,“好好睡一覺。”
“我想去洗個澡…”卡維閉着眼睛說,他感受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困頓,大概是他的身體被滿足後的輕聲喟嘆,“我的褲子還是髒的…”
一陣窸窣聲過後,一條新褲子被扔到了他的被子上。卡維用自己最後的精力鑽進被子裏把褲子換上,然後斷片一樣人事不省。
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的疲憊全部湧上,用黑甜的夢境将他吞沒。卡維這次甚至沒有做任何夢,或者他不記得了。
他的表層欲望得到了簡單的滿足,但他深層次的渴望仍然如翻滾着的黑水,在腹中燃燒着沸騰。
他醒來,天色晦暗,已經到了黃昏時候。
他又硬了。
卡維憤怒地捶了幾下床,他恨不知羞恥的自己與難以自拔的欲望。艾爾海森沒完沒了地誘惑他,導致他到現在就像個被玩熟了的娼妓一樣,一點點什麽幻想都能刺激得他下身發硬。
艾爾海森真的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舍友,性伴及代理賢者,他性格惡劣,嘴巴很毒,态度也非常不端正,幾乎沒有什麽優點可談…
但是雞巴很大,把他的喉嚨撐得很滿。
卡維恨不得掐死在腦海裏說話的這個自己。他用被子捂住腦袋無聲地尖叫,試圖把艾爾海森“插嘴”的那幅畫面趕出腦子。
但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他越想這幅畫面就越清晰,還配上了聲音動作以及一系列拟聲詞。卡維覺得這是一場報應,是神明對他沉浸于欲望之中忘卻羞恥而給予的神罰。
卡維深呼吸,然後下手,悲憤交加地掐了自己一下。
疼痛将性欲掃得蕩然無存,但過了一會,那種親密的疼痛又将轉化為似有還無的欲望,他沒辦法對自己下死手,于是還是痛苦地半硬着,宣告着無處疏解的欲望。
卡維撕咬着被子,希望現在艾爾海森死于自己的伶牙俐齒之下。
他如果憋出毛病來,艾爾海森要為此付最大責任…!
然而他的運氣向來一般,特別是這種時候從來都不能如願,他仇恨與快樂的根源顯然忽視了他的一切感受,就像每一天一樣。
那個人腳步不急不緩,非常随意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睡得怎麽樣?”
艾爾海森穿着居家服,手裏甚至還拿着一本書。他沒有敲門,因為卡維房間的門完全沒有關上。卡維對他報以熟悉的怒目而視,艾爾海森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這種沒有原因的敵意。
“我做了點吃的東西,”艾爾海森說,“你先吃一點再繼續睡。”
“我睡得差不多了。”
卡維開口,被他破鑼一樣的嗓子吓了一跳。艾爾海森沒有騙他,他的喉嚨跟被砂紙打磨過一樣,又痛又沙,聽上去就十分不對勁。
“我的喉嚨要什麽時候才能好?”于是他短暫地忘記了自己真心想說的話,“我不能這樣去工地做項目吧??”
“過兩天就會好了,”艾爾海森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他床邊,“以後習慣了的話,反應也不會有這麽嚴重。”
卡維恨他話裏的暗示,但是又不能避免地想象所謂“習慣了”代表什麽。
他以後還會有更多次口交深喉的機會,直到他的咽喉反射都被壓抑到遲鈍為止。他張開嘴吸吮陰莖就會像吃飯一樣熟悉,他的口腔将成為一個性器官,或者說,性用具,還能在被人使用時顫抖地給予反饋。
“你真的是毫無羞恥,”耳朵紅透的學長這樣質問對方,“這種話你是怎麽做到脫口而出的?”
“因為這種話硬了的你才是毫無羞恥。”
艾爾海森點評道。
“我早就…不對!”卡維怒吼,“我不會再受你蠱惑了,艾爾海森!今天我們把剩下的做完!否則我都要…都要變态了!!”
艾爾海森挑眉看他,卡維确定他聽見了自己的話,因為他的耳機已經摘了下來。但是他又是好像沒聽明白那樣注視着卡維,讓卡維隐約産生了一絲底氣不足的羞恥感。
“你幹嘛,”卡維放低了聲音,“你想幹嘛。”
他還沒來得及說第二句話,他的肚子就先為他做了回答。長長的一聲咕嚕聲在他們兩個人之間蔓延開來,當卡維祈禱它結束的時候,它又續上了一段。
“想喂飽你。”
艾爾海森湊上來,卡維以為他要做什麽,但他只是說了這樣意味深長的一句話。
在卡維全身僵硬,浮想聯翩直到滿臉通紅的時候,艾爾海森反而脫身而出。他離開房門,回來的時候給他端來了一份柔軟易下咽的晚餐。
“多吃點,”艾爾海森說,“雖然大概你不覺得,但是在做愛中途暈過去确實是一件很丢臉的事。”
今天的晚餐很符合卡維的胃口。
金黃酥脆的烤餅搭配在肉汁濃湯旁邊,濃烈得讓人肚子直叫的香氣袅袅上升。薄而脆的餅塊只需要輕輕撕開,用勺子壓入肉湯之中三秒便可以變得軟爛易嚼,任憑誰都不能抵制這樣的家常誘惑。
再加上烤餅還獨出心裁地擺成了一個漂亮的扇形,上面裝飾着幾瓣須彌薔薇的藍紫色花瓣,這道菜色香味俱全,被端到了床上的小桌子上來吃,并且幾乎違背了艾爾海森所有的食物選擇标準。
“這是什麽補償嗎,”卡維不敢相信地啞着嗓子說,“你什麽時候會給食物擺盤了?'只有食物有明顯缺點的時候才會用擺盤掩飾',這句話難道不是你說的?”
“我确實說了。”
艾爾海森拿起餐盤上放着的一個小香料罐往肉湯裏擰了幾下,像什麽真正的大廚一樣,把烹饪的過程貫徹到餐桌之上。
他甚至不準備為他的前後矛盾辯解!
卡維目瞪口呆,艾爾海森往他手裏塞了一把叉子,示意他趕緊開飯。
“和你上床會有這種待遇嗎?”卡維難以置信地說,“你怎麽不早和我說?”
“現在好像也不晚。”
艾爾海森并不準備應付他的震驚。他拉開一張椅子,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邊繼續看書。卡維剛開始還在懷疑艾爾海森是否在湯裏加了過量辣椒,他今天好得太過反常,讓卡維有些害怕。
然而他還是吃了,烤餅在浸滿肉湯之後異常美味,卡維一連吃了兩塊才感受到胃裏的饑餓有所緩解。“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卡維拿起一邊的勺子喝了一口湯,“你心情很好?”
“你心情不好嗎?”
艾爾海森反問。
欲答永恒之疑問,只有永恒之反問。艾爾海森總是把別人的問題換個主語重新抛回去,卡維都有點熟悉他的這種惡劣做飯了。“你是不是太久沒有做過了,”卡維嘟嘟囔囔地說,“我想起來,你是不是之前沒有過其他性伴…”
“我沒有過,”艾爾海森垂下眼,他的眼神仍然集中在書上,“在某個時刻之前,我覺得發生性關系這件事無聊且無趣,對于自控力弱的人還有一定的成瘾性。”
“哈哈,”卡維幹巴巴地笑了兩聲,“我就猜到,你是個性冷淡…”
“可惜并不是。”
艾爾海森放下書,他的眼睛非常自然地轉移到了卡維的臉上,卡維被他看得勺子在空中一頓。
“可能我的'習性'與你不同,”艾爾海森說,“我不是對着誰都能硬得起來的那種人。”
“喂,”卡維抗議道,“我其實也不是…”
在這句話說到一半的時候卡維突然發現這件事有些不對勁。他把這句話反複品味了一下,裏面蘊含的意味讓他差點摔掉勺子。
“那個…”
他只能轉換話頭,欲蓋彌彰地把一口湯汁舉到唇前吞了下去,又因為咽得太急狂咳了一陣。
艾爾海森沒有對此發表意見,他觀賞着卡維咳得面紅耳赤的一幕,在他喘氣的時候才适時地遞上一杯水。
“…那個,”卡維喝了一口,拍着胸口想要壓住那陣喉嚨裏的癢意,“那個…呃…”
“你沒有感覺到嗎,卡維。”
艾爾海森接過他的那杯水。
“雖然外界的評價裏大多數時候你是個'好人',但是這個名聲除了讓你永遠去放棄自己的利益做個更好的人之外毫無用處,”艾爾海森說,“即便你再怎麽才華橫溢,光芒萬丈,也不會有人能永遠懂得你的想法,忍受你的自我奉獻精神。”
“也不用這麽說…”卡維嘟囔道,“你也不懂我的想法…”
“并非如此,”艾爾海森說,“并且恰好相反,我懂得你。”
“甚至可以說,整個須彌,沒有第二個人比我更懂得你在想什麽。我對你的了解如同對我自己的剖析一樣深,你和我不同的太多,但是本質上,其實我們不過是一體的兩面。”
“…你在說什麽,”卡維握緊了他的小勺子,“我和你…我們基本沒什麽一樣的吧。”
“如果我們完全一樣,那我們肯定無法像現在一樣了解對方,”艾爾海森繼續說,“我們是長在一片土地上兩棵不一樣的樹木,是一片建築中兩座不一樣的鐘塔。我們擁有的都是對方缺乏的部分,難道你不這麽想嗎?”
但是一片建築裏很少有兩個鐘塔,至少他不會這樣設計…卡維扁扁嘴。
“我們都很完整,但不夠'圓滿',”他說,“卡維,你所在意的愛與美的藝術中是否提到過這一點?偉大的藝術家們都是在追求着極致的真善美,但他們或許渴求一生都無法讓他們的作品沒有一絲缺憾。像你我這樣的人更是如此,試問,誰不是在有限的生命中,無限地去追求名為'圓滿'的結局呢?”
卡維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他聽明白了艾爾海森的意思,但也沒完全明白。
“我是你所追求的圓滿…或者是什麽平靜美滿生活的必要條件之一嗎?”
他說。
艾爾海森看着他,莫名地笑了一下。
“不,你是我憑借個人喜好追求的人,”他說,“'圓滿',不過是我們之間無足輕重的附加品。”
“你…你是在和我告白嗎?”
卡維完全感受到了“難以下咽”這個詞的意思。他面前放着那麽豐盛的一頓晚餐,作為一個成年男性,他的肚子仍然能填進至少兩塊烤餅,但是他莫名覺得自己的心正頂在喉嚨口,吞咽口水都有些困難。
是的沒錯,他隐約猜到了艾爾海森對他圖謀不軌…不對,他基本上百分百确定艾爾海森做的那些事就是已經對他不軌了。但是他沒有想到艾爾海森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他難道不懂什麽叫做矜持與忍耐嗎?
還是他操了自己的嘴一次就覺得自己一定準備好了…并沒有!他甚至還沒開始準備!哪有人做這種事情都不先打個招呼的?他根本…他…那個…
卡維覺得自己的腦細胞在飛速運轉,然後紛紛撞牆而亡。他呆愣在那裏,直到艾爾海森伸手過來頂了一下他的下巴,他才發現自己剛才一直是張着嘴的。
“我說過,我會等你,”艾爾海森說,“但是我發現等待其實并不是我的風格。我喜歡提前解決隐患,不喜歡為任何事情擔憂過久。”
“你…但是、我…”
卡維不會說話了,艾爾海森通過操他奪走了一次他的聲音,又通過讓他毫無準備的發言奪走了第二次。艾爾海森總是這樣突然襲擊,像埋伏在樹叢裏的猛禽,在樹枝的第二次和第三次晃動之間俯沖而下,把兔子死死地抓在腳爪中央。
“既然我們的不同是在方方面面的,那我大膽猜測一下,對于這種問題,你是會拖到不能再拖的時候才能勉強做出回應,”艾爾海森說,“所以我先提出,你只需要實話實說——如果外面有人問起,你可以說是我主動的,這大概會讓你比較好受。”
“什…這不本來就是你主動的嗎??”卡維慘叫,“是你一開始就…然後又…”
“是的,就是這樣。”
艾爾海森的肢體動作代表他十分放松,他用手指敲了敲床邊,似乎在催促卡維下定決心。
“什麽叫做就是這樣…”卡維覺得自己在說不清楚的地方吃了大虧,“本來就是!”
“你大概沒有發現,你在我面前展示出來的自己和在別人面前完全不同,”艾爾海森說,“我看到的你幼稚而吵鬧,別人看到的你成熟而風趣,你難道不覺得這之間有什麽問題嗎?”
“因為你也很幼稚!”卡維反駁道,“你總是說一些話來刺激我和你吵架…”
“對,但是我從來不會和其他人起這種無意義的争執。”艾爾海森無所謂地說道,“這只能說明,我們對于對方的态度,與對待其他朋友的不同。”
“或許只是因為我們…比較…比較熟悉…”
卡維不知道自己的嘴巴在說什麽,他對這一切早有答案,但似乎冥冥之中有什麽力量告訴他絕不能輕易承認,否則他會被艾爾海森像揉一個發酵好的面團一樣搓圓捏扁。面團可以變成面包,他在艾爾海森手裏卻只有一灘慘烈的敗績。
“你覺得我像是那種收留朋友住在家裏,還反複為他墊錢喝酒的人嗎?”艾爾海森望着他,“或者我是那種總是面帶笑容和朋友拌嘴的人?”
面帶笑容,和朋友拌嘴,卡維抖了一下,除非艾爾海森真的是機器人且初始設置出現了問題,否則這些詞怎麽看都不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而你,”艾爾海森繼續說,“你會直接要求提納裏或者是賽諾請你喝酒嗎?或者在你醉到鑽進桌底的時候,酒店老板會打電話叫你的某個學弟來接你?”
那是因為老板知道我們兩個住在一起…
卡維又一次跳入了語言的陷阱,他睜大眼睛瞪着艾爾海森,而艾爾海森則是非常坦蕩地回望。
“看來你已經認識到了,”艾爾海森說,“無論是我們彼此的認知中,還是社會關系裏,我們都處于一種比朋友更親密的關系中。”
“是家人…?”
卡維顫聲道。
“大膽,但有些許冒進了,”艾爾海森說,“按照世俗觀念,一般是需要登記結婚之後才能被稱為家人,目前為止,我還是比較建議稱之為'情侶'。”
他頓了頓,卡維不知道為什麽屏住了呼吸。他有預感,接下來艾爾海森嘴裏會出現更加驚世駭俗的語句。
“或者,”艾爾海森果然不負衆望,這種話他說出口時都沒有絲毫的猶豫,“'愛人'這個稱呼也不錯。”
他說。
“卡維,你願意做我的愛人嗎?”
卡維張開嘴,閉上嘴,又張開嘴,像無言的水蕈獸,被一個水泡泡堵在喉嚨中央,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又像一條剛被釣上來的角鲀,大概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離開了水面,徒勞地呼吸着,看上去不大聰明的樣子。
“你看上去很驚訝,”艾爾海森說,“如果你不想走到這一步的話,我覺得你應該提前幾年和我說清楚。”
“你…你根本是強盜邏輯…”卡維結結巴巴地說,“我…我之前怎麽知道你喜歡我?”
“你經常分享你的性幻想,那麽接下來我想分享一下我的性幻想。”
艾爾海森離卡維遠了一點,他看起來像個紳士,但卡維只是覺得他退後是因為他讀到了自己的想法,這樣自己會更難一叉子把他戳死。
“在某一個時刻之前,我曾經覺得性愛是非常沒有意義的一種行為…”
他說。
“直到那天,在我們都十幾歲的時候,那個我們一起被關在空教室的下午,”艾爾海森繼續緩緩陳述,好像這件事只是一個沒什麽大不了的判案證據,“你在我面前彎腰,試圖從窗戶爬出去。”
“那個時候幾乎瞬間我就想起了一些男生之間反複傳閱的影片,我相信你也看過。”艾爾海森說,“我清楚所有的生理常識與身體結構,但是我真正意識到性是什麽,就是在那一刻。”
“可以說,在那一刻我才真正認識到性欲到底是一種什麽東西,那種讓人血脈贲張的快感,心醉神迷的渴求,原來是如此在這世間上運作的。”
“後來我從別人身上并沒有得到這樣的反饋。他們仍然是無趣的肉體,只有一個人…”
艾爾海森擡頭看向他。
他的眼瞳深深,仿佛一面翠綠的鏡子,卡維覺得自己的紅眼睛凝成了他的瞳孔,在對峙中被他吞沒殆盡。
“只有你,卡維。”艾爾海森說,“不像你喜歡沒有臉的強壯男性,我的性幻想裏,對方一直有臉。”
“即便是在我們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我在深夜裏撫摸自己,想的都會是你的臉。”
他說。
“卡維,你對這個答案滿意嗎?”
“我現在…我現在暈過去還來得及嗎?”卡維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來,“我能假裝我沒聽見你從十幾歲就開始意淫我的這件事嗎?”
“你覺得這件事讓我的道德有損嗎?”艾爾海森輕聲說,“你在縱容着我這樣的行為,卡維,你沒有感覺到嗎?”
“哪一個成年人會輕易跪在同性舍友面前含住他的手指?”艾爾海森像是在誘導他做出什麽不利的證明,“哪個成年人會自願換上裙子?”
他在說完這句話後突然站起身來,卡維被他吓了一跳,差點打翻湯碗。
艾爾海森走近,俯下身,仿佛他要在安靜的圖書館裏告訴學長一個小秘密。
“你明明一開始就知道我要做什麽,”他輕聲低語,“你喜歡我對你做這些事情。”
“你真是個糟糕的學長啊,卡維。”
卡維潰不成軍,他聽得耳朵紅透,輸得徹底。他知道幻想會有多麽糟糕,沒想到艾爾海森在面對他的時候竟然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而且他說得對,他說得對…
卡維知道自己不是個傻子,除了艾爾海森,他似乎也不能想象自己在任何人面前跪下。
他戳破了卡維一直以來最常用的借口,他知情且放浪,自願地走入流沙,深陷泥沼。
真是糟糕透頂…
卡維痛苦地掩住了面孔。
而罪魁禍首艾爾海森臉上則沒有任何尴尬之情,“你吃完了嗎?”他說,“我把這些碗收起來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卡維呻吟道,“你這樣說…我們之後再也沒辦法像以前一樣相處了。”
“那你最好早些适應新的相處方法。”
艾爾海森走了,把涼的烤餅也帶走了。卡維聽出了他在笑,他希望自己能給他一拳,或者十一拳。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逼迫他!!
怎麽世界上會有這麽讨厭的人啊!!
卡維在當晚祈禱他暈過去再也不醒來,他願意獻祭自己未來十個月的工資作為酬謝。但是神明并沒有回應他的祈禱,大概是因為他先說獻祭十二個月再說只給十個月的表現并不夠誠心誠意,亦或者是他未來十個月的工資也許根本落不到他的手上。
他滿懷怨氣,做好了今晚五點睡的準備。但他神奇地很快就昏睡過去了。
他做了個模糊的夢,作為他欲求不滿的直接折射,這次夢裏的人是有臉的,而且清晰無比。
是十幾歲的艾爾海森,還有十幾歲的他。
中間的過程有點詭異,他和艾爾海森莫名其妙地進入一個教室找東西,艾爾海森說東西可能在教室窗外的草叢裏,于是他探出身去看。
然後艾爾海森就把他操了。
和上次一樣,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麽發生的。艾爾海森把他按住,撫摸他的身體,然後狠狠地把陰莖插進他的屁股裏。
“這是你最喜歡的體位,”他說,“背後位,對吧?學長,你的愛好真的很容易猜透。”
“你很緊,是第一次做嗎?還是已經做過了?你的好奇心一直很旺盛,難道在這個方面也是如此嗎。”
“不過我猜你大概不會随便找其他人,學長,你不是那麽容易滿足的。你是不是情願幻想我在操你,都不願意屈就別人?”
“你是愛上我了嗎,學長?”
他每次叫一下“學長”,卡維就覺得自己的小腹會抽搐一下。他被操得幾乎扶不住窗框,艾爾海森還毫不留情地一直說這種話,讓他辯解都喘不上氣來。
“這、這不、不公平…啊!”他抓緊窗戶,喊叫被頂得七零八落,“你怎麽能在這個時候…!”
“不能嗎?”
艾爾海森說。
他的聲音又變了,在潛移默化中一點一點成長,變成了今晚和他談話的時候的那種成年男性的聲音。
“我不能嗎?”他說,“這個問題難道不是很容易回答?學長,你是不是早就喜歡上我了?”
“因為你自己莫名其妙的尊嚴…你覺得承認這件事是非常丢人的嗎?你覺得承認愛我,是很丢人的嗎?”
“你覺得承認愛是件丢人的事嗎?”
“卡維,你不是一直在說我不懂藝術與情感嗎,”他說,“現在到底是誰不明白這一切?”
“你還敢說你全然無辜,根本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麽發生的?”
“你到底喜不喜歡這一切…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喜歡!我愛!!!”
卡維慘叫着從夢裏醒來,已經八點半,他怔愣地坐起身來,看着外面的天空發呆。
他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麽,只是夢裏的艾爾海森話比現實中的要多得多,卡維由衷希望艾爾海森不是做愛的時候說話很多的那種人,他估計自己被操的時候會說很多話,如果艾爾海森有這樣的習慣,他們做起來可能會很吵。
他輸了,一敗塗地。
卡維冷着一張臉起床,艾爾海森早就坐在了餐桌前,像以前的每一個早上一樣,卡維甚至覺得這一刻曾經在他回憶裏的某個時間點發生過。
“咖啡?”艾爾海森說,“沒有其他選擇,因為我只沖了咖啡。”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說。”
卡維帶着他仍然沙啞的嗓子拉開餐桌對面的那張椅子,鄭重地落座。
艾爾海森并沒有被他的隆重出場影響到任何一絲的面部表情。他給卡維倒了一杯咖啡,又将一份做得很漂亮的三明治推到他的面前。
“有什麽事?”
他好像昨晚沒有任何事發生一樣,啜飲了一口咖啡。
“是這樣的。”
卡維說。
“我有三個要求,第一,如果要分手,必須我先提;第二,不準向外人公開,暗示也不行;第三…第三,如果我想上床的時候,你必須滿足我,不準再這樣吊着我了。”
“那這些條件是為了?”
卡維看見艾爾海森笑了,一個輕松惬意,以勝利者姿态俯瞰全場的笑。他被挑釁了,咬碎牙齒,卻也無力回天,只能認輸。
“你明知顧問個什麽!”卡維怒道,“我答應了!答應了!”
“答應什麽?”
艾爾海森這個時候又表現得像一個求知好問的學生了,但卡維早就被他耍了無數次,再也不會相信他的這些伎倆。
“再問多一句我就要發火了!”卡維威脅道,“答應…答應就是答應了!快點給你最好的學長把砂糖罐子遞來!”
“好的。”
艾爾海森拿過砂糖罐子,遞到他的手上。
“親愛的。”
卡維手一抖,在咖啡裏加了半杯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