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實話實說,在他的人生中,卡維并沒有維護成功過任何一段親密關系。

當天早上的那杯咖啡太甜了所以他沒能喝下去,而罪魁禍首艾爾海森好像根本沒有開口說過那句話一樣,他拿着三明治,慢條斯理地咬下,在吃到第二口的時候往下翻了一頁。

卡維開始後悔,他竟然同意了艾爾海森的要求!他同意了和一個仿生機器人進入到更進一步的親密關系中!誰知道艾爾海森是不是遺跡機關派來的卧底,而和他談戀愛則是侵占這片大陸的第一步棋?他會因為和機器人談戀愛變成世界罪人嗎?

當然,除了這一點之外,他還要擔心他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給賣了。他很快地開始為此加倍後悔,因為艾爾海森在他這裏信任值為零,他會面臨比之前嚴峻得多的寄人籬下壓力,不僅要交房租,還要和房東上床。

仔細想來,這件事吃虧的都是他才對。雖然很爽,但這一切都是不值得的,因為對方是艾爾海森,一個完全看不透并且似乎總想害自己的人。

卡維從早餐把這句話說出口那片刻就開始風馳電掣地後悔。一整天他都心神不寧,艾爾海森去上班了,而他自己一個人在家,躺在沙發上唉聲嘆氣。

他真的沒有談過戀愛,做愛?他有嘗試,但是戀愛則完全沒有,現在想起,他之前的那段說不明白的“前男友”都更像是對方見色起意。

卡維向來有一顆敏銳又多情的心,他善于體會身邊的美好,并将其向外千百倍地回報。

那位妙論派的什麽學弟當時對他應該是很不錯的,他給卡維帶了很多次早餐,在他吃壞肚子的時候替他向老師請假。有幾次和卡維一起回家的時候,會給他買點小小的零嘴。

卡維很容易就感受到了他給出的時間和心思。他好奇為什麽學弟要這樣做。他還沒有用足夠的時間想明白,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學弟和他告白了。

他好像沒有給出确切的答案,但是只要不是拒絕那就一切足矣。那個時候卡維就知道确認關系時是會接吻的,但是學弟在親上來的時候他避開了。

他當時用的理由是“剛剛吃過東西”,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并不能構成他躲避那雙唇的條件。有什麽不太對勁,他沒能說得出來,但是他就是知道。

随後他們在下雨天的教室裏做了,四周黑沉沉的,他太疼了所以沒能等對方射進他身體裏。他說了“我不想做了”,對方沒有停下,他就直接把對方推開了。

他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結結巴巴地說我覺得我們不太合适,然後落荒而逃。

他刻意躲避着那個學弟,當時的他心中還帶着許多愧疚。他覺得自己沒能在這段關系中盡到伴侶的責任——都是對方在愛他,他作為一個新手,卻沒能去愛那個人。

現在回想起來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對,細細想來,他們差不多确定關系幾周就做了,對方的目的一直很明顯,但是他向來不怎麽懂得如何揣測他人。

後來的幾次戀愛也是這樣無疾而終。他還沒有建立起認知,到底一段親密關系應當做多少,放下多少,還應該持續多長時間才能被稱之為正常。

卡維躺在沙發上,他百無聊賴地盯着天花板。在這幾個小時裏的沒幾個特定時間點他就萌生出一種分手的欲望來。

在他想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他覺得這樣不行,在他肚子餓了要去弄點吃的時候他認為自己鬼迷心竅,必須當斷則斷。在他把鞋踢到了沙發下面,不得不撅着屁股伸手去夠的時候,他發現這是一個預言,是上天諸神提醒他他們之間的感情不會善始善終,只會糾纏不清。

太奇怪了,他想,他不是一個膽怯懦弱的人,他從來不會面臨不敢開始的困境。難道這一次有什麽不同嗎?還是艾爾海森…和其他人不一樣?

卡維想了很久,沒有得到答案。

直到日落西山,黃昏浸滿房間。卡維心不在焉地收拾着餐桌,這時候他聽見了門鎖擰動的聲音。

他感受到一瞬間的慌亂,他拿起手頭的一個胡椒調味罐,又好奇自己為什麽會拿起它,再把它匆匆放下。

“哎、嗨,”他的第一個發音不太标準,所以他馬上糾正過來了,“回來了啊?”

“回來了。”

艾爾海森說,他把手上的東西放在桌面上,卡維耳尖地聽見了酒瓶和實木桌面碰撞的聲響。

“你買酒來了?”他驚喜道,“還有吃的?”

“是新的那家酒館的酒,”艾爾海森說,“我想貴一點的大概會口感更好些。”

“今天是什麽日子,”卡維的煩惱煙消雲散,那麽一瞬間他覺得嫁給艾爾海森也不是什麽很糟糕的選擇,“我的天…還有烤肉串?今晚我們可以喝個痛快了!”

“今天是我們确定關系的紀念日,”艾爾海森說,“我想需要稍微正式一點,親愛的。”

卡維幾乎在一瞬間就後悔了,如果現在他們要結婚,那他肯定要做個落跑新娘,還要用喇叭對着賓客宣布他棄婚的唯一原因是艾爾海森總是愛叫他親愛的。

卡維對“親愛的”這個詞沒有意見,或許只有一點點意見,他的嫌棄指向是艾爾海森這樣叫他,就好像他真的跟艾爾海森結婚八年育有一子一樣,他們明明才剛交往不超過十二小時!

卡維氣鼓鼓地向艾爾海森反映了這個問題,“我知道,你就是喜歡看我的反應,”卡維抱怨道,“你喜歡看我出醜。”

“哦?”艾爾海森整理着他帶來的晚餐,“我絕無此意,我只是在遵守社會規則,對自己的伴侶做出合适的稱呼而已。”他頓了頓,“親愛的。”

“幼稚!”卡維怒氣沖沖,“這次是我失誤了,下次我一定要找個成熟的男人談戀愛…!”

“現在想這個為時太早。”

艾爾海森把最後一個酒瓶拿出來放在桌子上,他轉向站在旁邊的卡維,卡維警惕地退後了一步。

“幹嘛,”他說,“你想用酒瓶子打我嗎?”

艾爾海森靠得更近,卡維的緊張表現在他的每一根睫毛和每一塊肌肉上,“你幹嘛…”他的态度沒有那麽強硬了,或許他本來就不是特別強硬的人,“喂,你不會又在想什麽壞主意吧…”

“你接吻過嗎,”艾爾海森在端詳着他,“不是那種輕輕的親吻…是真正的接吻。”

卡維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幾拍,他感覺到艾爾海森的眼神落在他的唇上。他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期待,又好像是在陷入沒有名字的恐慌。

“什…你問這個幹什麽?”他開始張牙舞爪地假裝兇惡,“你不會是在嘲笑我沒有經驗吧?告訴你,我可是談過很多場戀愛…”

“那你接過吻嗎?”艾爾海森仍然不緊不慢地說,“有過很多次經驗的學長,你和別人深吻過嗎?”

卡維防備地盯着他的一切動作,但他還是沒能拒絕艾爾海森的行為,包括那個人最令人讨厭的手的動作。他把拇指輕輕地按在卡維的嘴唇上,像是一個撫摸,或者是一個帶着印泥的确認。

“我…我當然…”

“看起來好像是沒有。”

兩個人在同一時刻得出了截然相反的結論,當事人卡維底氣不足,而調查者艾爾海森卻好像胸有成竹。“卡維,你甚至沒有和人接吻過,”他說,帶着惋惜與莫名其妙的欣慰,“這說明你這些年裏談的戀愛…一大半都是無效的。”

卡維不能容忍這樣的否定,特別這樣的話出自他的同居人之口,“你憑什麽這樣斷定?”他推開艾爾海森的手,要開始一場冗長的辯論,“你和我的戀愛觀完全不同,我需要的是相處時的愉快過程,而并不是什麽深入接觸。只要兩個人靈魂有共鳴,那相隔千裏也能感受到對方的愛意,只談什麽親密接觸實在是太過俗氣,也只有你這種對愛理解淺薄的人才能說得出口…”

“最後一句是你很同情我?”

艾爾海森的嘴角又該死的揚起來了,他的讨厭真的讓人覺得沒有盡頭。

“不,我一點也不同情你!”任憑誰被猜中心思都會有和卡維一樣的惱怒,“你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麽樣子的,所以我很…我很…我、啊啊啊啊随便你了!”

卡維還是不太善于辯論,只有這樣他才會一次又一次栽倒在知論派新星的手裏,“我後悔我答應你了,”他威脅道,“如果再這樣下去,我不确定我們的愛能不能持續二十四小時以上,而這全部都是你的問題!”

“我道歉,”艾爾海森毫無悔意,“然而你錯誤理解了我的意思,卡維,教令院早有這樣的研究,當一個人全情投入,意亂情迷時,親吻像是一種向他人索求更深入親密關系的本能,與膝跳反射相同,是你無法控制的一種行為。”

他向前一步,卡維想要退後一步,但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倆的位置變成了一前一後。卡維後面變成了桌子,而不是廣闊的退路。

“你不要過來…”艾爾海森靠得太近了,毫無社交禮貌距離的概念,只能讓他的好學長偏開頭躲避他的步步緊逼,“說話能不能好好說啊…?”

“卡維,轉過頭來看着我。”

艾爾海森這樣說了,卡維只能這樣做…不然他能怎麽樣?他被輕輕捏住了下巴,以那一個小小的接觸作為支點,将卡維的整個人撬動過來,成為物理學或是艾爾海森的俘虜。

“學長。”

艾爾海森略微眯起了眼睛,那是一個放松的表情,像是瞌睡的獅子,在半夢半醒間輕輕挪動腳爪。

他平時不屑于散發的侵略性從眼神中緩緩浸出,如果人能感受得到動物一般的信息素,卡維敢肯定,他現在絕對是被艾爾海森的氣味包裹,控制與保護不過是一體兩面,他只是在确認到手的東西是否再也無法跑掉。

“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覺得你會拒絕我的一次親吻嗎?”

卡維退無可退,在威逼利誘之間紅透了耳垂。他的眼睛時常在被逼迫時水淋淋的,連如此可憐的表情也做得得心應手,像是獵物本能地在逆境中求取獵人的歡心。

“你作弊…”他抓住艾爾海森那只控制他的手,沒有推開,所以這更像是欲拒還迎,“我倒是想拒絕,你把我壓在桌子上,我怎麽躲開?”

“那就說明你根本不想。”

艾爾海森如此給他下了定義,卡維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的武斷。艾爾海森靠得很近,他不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麽才符合現在的氣氛,也不清楚自己應當做些什麽。

于是他示弱了,他在灰獅子的注視下微微阖上了眼睛,他顫抖着獻上嘴唇與喉嚨,等待歡愉與死亡的降臨。

“所以他們的研究是對的。”

他聽見艾爾海森輕聲說。

“你之前的戀情裏,從未這樣的一個時刻吧…卡維。”他的手指輕輕地撚動着卡維的下唇,“閉上眼睛,這樣去等待一個人的吻。”

“說明以前你的任何一段戀情都未曾喚醒你這樣的本能。我很高興,讓你自願索求親吻的人是我。”

“現在張開嘴,學長…讓我給你這個你期待許久的吻吧。”

這一切都非常奇妙。

像是小女孩掉進兔子洞發現仙境的故事,卡維帶着那顆期待到開始不安亂跳的心一躍而下,跳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他的視覺被他自願回避。出于一種難以言明的羞恥,他不願意去看艾爾海森的表情。

是的,他可以自豪地說他愛一切,愛天空與大地,愛春日綻放的點點黃花,也愛他所有任的前男友。但他也不敢說自己真的全身心地去愛任何一個需要有回饋的個體。他擁有汛期河流般豐沛的愛意,他把這種愛給予給任何不去回報他的人或者物并且毫無怨言,卻害怕這樣去愛需要回報的人會讓他後悔不已。

究其根源,大概是他給予雙方的并非同等。愛的溪流就足以讓人們感嘆他的熱烈與浪漫,但一旦他全情投入,那奔流的河水并非能這樣輕易地截斷回頭。

他會變得很悲哀,他會變成自願折斷了翅膀的鳥兒,将無休止的愛意投向死亡的苗圃。明知道再也不能結出甘美的果實,還用眼淚去灌溉它,直到流盡淚水,葬身于此。

他知道自己容易被騙,一點點的付出可能都會讓他自我感動。他也知道自己如果深陷其中便再也無法回頭,只要對方想要利用他,他或許真的會為此付出代價。

他的真心像是清澈河水底下的一枚熠熠生輝的寶石,所有人都知道它在那裏,也能看得見它被映照出的彩虹般的光輝。但如果你不願意潛入其中,它也并不是那麽容易便能落入他手。

卡維以前懷疑這大概是他之前每一段感情失敗的原因。他不願意把自己的寶石拱手相讓,成為他人桂冠上的裝飾。他有所保留,所以也不敢追求他人全情付出。

但現在他知道答案并非如此。

他的心不應該成為一個裝飾,成為他人勝利的一個華美符號。他的寶石彌足珍貴,應該交到真正懂他的人的手上。

像艾爾海森一直說的這樣,他很懂他。

他會把那顆寶石珍藏起來,用最好的楠木為它做一個盒子,裏面墊上最柔軟的紅絲絨。他不會把它拿出來,因為他無需炫耀,更深谙到手的東西不會輕易消失的處世之道。他會好好地對待它,畢竟他也很清楚愛是多麽特別又奇妙的東西,值得他如此的珍重。

等卡維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手中早已握着另一枚寶石。與卡維不同,沒人見過這枚寶石是什麽樣子的,它就這樣神秘而靜悄悄地,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他愛我,卡維想,遠早于我愛他。

原來給予愛的人更渴望先從他人處得到愛,表現親密的人卻害怕更深入的親密。他在試探着這個世界容納愛戀的闕值,他熾烈易燃,卻不願為沒有盡頭的路,沒有結果的愛燃燒。

但是艾爾海森很聰明,他先給予了卡維一個确切的結果。無論他投入多少,他讓卡維确保地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所以他願意接受這個吻,而不是任何人任何時刻的吻。世間萬物運行的法則便是質量守恒,一份強烈的愛意只有另外一份才能與其交換,這才是永恒的真理。

也是他願意擁抱的一切。

所以他閉上眼睛。

艾爾海森的唇貼近他,柔軟,微涼的觸感占據着他的感官。他情不自禁地張開唇,太近了,近到對方能毫不留情又溫柔萬分地侵入他的一切。

有手放在他的腰背上,他被逼得只能坐上了桌子。濕潤,固執,他的嘴巴被侵入,他的靈魂也是如此。

他們雙唇相接,舌頭在不經意間也開始互相交纏。他要呼吸不過來了,一種刺癢從口腔傳遞到脊椎,舒适而又折磨。

他想退後一步,稍作緩和,卻又被親得更深。

他愛我,卡維想,甚至遠熱烈于我愛他。

艾爾海森追上來,他不願意放松到手的獵物。卡維被他操控許久,也沒辦法拒絕進一步深入。他們繼續這個深吻,卡維迷迷糊糊地想,艾爾海森之前可能會覺得這樣很糟糕,黏糊糊的沒有意義的唇舌交纏,傳播病毒和細菌的直接原因,他不可能喜歡親吻的,畢竟那很無趣。

但是他現在顯然很喜歡這個吻,他撫摸着自己的伴侶,用舌頭來緩慢地品味對方的愛意。這沒有意義,亦或是太有意義?或許還有一個解答方式,和別人做的話是無聊及無趣,和他做的話則是全然不同。

他們對待對方都是不同的,卡維明白了,或許他早就明白了但沒機會承認。他們的雙唇相觸碰時,某處的鳥兒正在啼鳴,花朵于晨曦間盛開,連溪流也歡唱不已。有光,有水,有所有應該有的及應該出現的。一個繁花似錦的小世界自他們之間緩緩拉開圖卷,有愛才有一切,他們在吻之間嘗到一絲花朵的甜味。

這是好的不得了的完美,這是棒得不得了的世界。卡維摟住了艾爾海森的肩膀,他要這個吻持續下去,在這個吻裏的一秒鐘會變成現實世界的一年或十年。他們在其中生根發芽,奔跑追逐。他們在其中獲得短暫的永生,因為愛意,在永恒的樂土上印上一個淺淺的腳印。

他覺得已經很久很久了,不過也有可能只過了幾分鐘。等到艾爾海森退開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呼吸不暢,且面頰濕潤,落下了眼淚。

艾爾海森給臉皮薄的學長留了一些面子,沒有笑他。他的眼眸融化了,化作軟糖或一灘甜水,讓卡維自願溺死在他流露出的笑意裏。他親掉那一兩點淚珠,那是卡維的心也融化了的證明。

卡維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手。他們就這樣貼在一起,靜靜地過了一會。

“飯菜要涼了。”

幾分鐘後,艾爾海森說。

“你真的很煞風景。”

卡維還有點流眼淚後遺症,他的鼻子有點堵,說話的聲音也不太好聽。

艾爾海森沒有說什麽,他又去親了幾下卡維地臉頰,像是貓科動物舔舐皮毛一樣又輕又軟。卡維反反複複地被他征服,莫名其妙地笑了出來。

是的,他也有點餓了。

這個吻很棒,他想,他大概不會那麽快提分手了。

這頓晚餐也很不錯。

卡維不知道自己竟然這麽黏人。艾爾海森去廚房加熱晚飯,卡維控制不住自己跟着他走了過去。他現在變成了艾爾海森的小尾巴,一旦艾爾海森走出他的視線範圍,他就會出現母雞和小雞之間的分離焦慮。

艾爾海森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些什麽。反而是卡維自己才剛剛發現自己的這個行為有多奇怪,沒事情的時候,他才不會和艾爾海森呆在一起。

“啊…”卡維顧左右而言他,急于為自己找到一個好理由,“我就是…想來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他說。

“過來。”

但艾爾海森看穿了他的心思。他一招手,卡維又中了魔咒一樣往前走去。

“我真的沒什麽事…”卡維嘴硬道,“只是來看看。”

艾爾海森淺淺地笑了一下,他有很多種笑,這種是卡維最喜歡的。他在很多時候看過艾爾海森的這種笑容,在他把鍍金旅團打得癱了一地的時候,在他幫自己讨要回被騙了的東西時,在他和自己激烈辯論後把自己堵得說不出話時。

每一個确切的勝利之後都是一個這樣的笑容。他看上去年輕,帥氣,且有種完全清楚自己有多少優點又有多麽重要。他不加掩飾地志得意滿卻并不令人讨厭,大家都知道他确實有這樣的資本去演繹這樣的高傲。

卡維早就在注視這樣的他了,就像艾爾海森一直在看着他一樣。從教令院開始便一直意氣風發的那個少年或許年齡有所增長,但內心卻一直如初。

他仍會露出這樣的笑容,好像天堂鳥落于他手是一場完美勝利的戰役。但卡維知道他不該這樣得意,因為是他先把自己心裏那塊寶石放在手上,才吸引了這只漂亮小鳥的駐足。

愛情沒有成敗,但是得到愛情終究是比發表論文更複雜的重要成果。或許他還是以前那樣,在理性之外,也會有如此全然感性的時刻。

所以卡維怎能不被這樣的他所吸引?太陽只與月亮作伴,寶石只與金銀相襯,這一切都是理性的規律,又是感性的抉擇。

所以他走過去,艾爾海森撫摸着他的臉頰,和他再度接吻。溫暖,美妙,如同一首歌從心間流淌。他沉溺于這個片刻,也沉溺于這個吻。

片刻後他們分開,艾爾海森好像沒事發生一樣地去點燃爐竈。卡維愣愣地站在旁邊,一會才發現自己被親了。

“啊…我、我先走了。”

他剛想匆忙逃開,讓自己滾燙的臉降降溫。艾爾海森卻抓住了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的動作。

“不留下來和我一起弄嗎?”

他又在那裏笑,他的好心情讓卡維敗下陣來。

他留在了廚房,在晚餐熱好之前,他們又親了三次。

廚房的空氣變得非常黏膩,他們幾乎全程都黏在一起。爐火在噼啪作響,他們親吻的水聲被掩蓋在溫暖的空氣裏,在不應該做這個的私密環境裏漫不經心地交換愛意。

等到晚餐熱好,卡維的嘴唇都泛着軟軟的水光。他盯着艾爾海森的嘴,發現他非常适合親吻。所以他在拿碟子的時候又上去偷了一個吻。

“你以前也是這樣嗎,”艾爾海森放下碟子,回應了他的這個吻,“不願意離開你的男朋友半步?”

“我當作你是在吃醋了,”卡維不會讓他在嘴上…不,在說話上站到任何便宜,“你不知道嗎?我以前會更加黏人,只可惜你享受不到那種待遇…你還處于試用期,我可是随時都有權駁回你的交往申請的。”

“是嗎,”艾爾海森說,“那要請學長手下留情了。”

他雖然這樣說着,表情卻是很讨厭的得意。他看起來更想說的是“沒有比我更适合你了”,卡維知道,但暫時沒想起來怎麽反駁,所以他決定放過艾爾海森一次,畢竟他還叫了自己一句“學長”。

他向來很容易滿足。

把晚餐擺到桌子上的過程中他們親了兩次,在拉開椅子的時候他們的嘴唇又貼在了一起。卡維做了自己最讨厭的那種沒有分寸感的小情侶,他覺得自己會忍不住在街上也勾着艾爾海森的脖子親他,然後被周圍的行人以眼神譴責三十次。

所以他現在要親得足夠為止。他可能有些輕微上瘾,或許是艾爾海森剛喝的那杯水裏就有讓人産生依賴的草藥。桌子擺好,椅子拉開,他騎在了艾爾海森身上,親他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我明天還要上班,”艾爾海森在接吻的間隙說,“你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昨晚過得不賴的。”

雖然這樣,但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讨厭,反而像饕足的貓咪一樣,滿意地半眯着眼。

卡維惡狠狠地親了他一大口,響亮的親吻聲讓他自己面紅耳赤。“最好是這樣,”喜愛低頭啄吻的小鳥高傲地說,“到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你和人上床了,他們在問我的時候我會說你愛上了一個不可能的人,趁着夜色跑出去與他私會…這樣就沒人會懷疑我了。”

“他們第一個就會懷疑你,不,他們會肯定那是你。”艾爾海森撥弄着他的頭發,把他落下來的鬓發別回耳後,“沒人相信我們沒上過床。”

“……”

卡維頓了一會,他的臉更紅了,但他還是悄悄地攬上艾爾海森的脖子,好像怕有誰聽到他們的呢喃私語,他輕聲在愛人耳畔發出邀請。

“我…我想做,”他低聲說,“艾爾海森,今晚…你想要我嗎?”

回應他的是落在他耳畔的親吻和環住他腰間的手。

“你不知道…我從來都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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