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鬥智鬥勇
鬥智鬥勇
韋焰色急成了一只熱鍋上的螞蟻,再三向吳岚跡确認後,才不得不承認了明月妨和覺忏失蹤了的事實。
簡墨倒不怎麽為這兩人的安危而擔憂,但八苦劍還在明月妨身上,失去了明月妨的蹤跡就是失去了八苦劍的下落,讓他也不由地感到心焦。
“赫連笑他們不會已經對明姑娘下手了吧!”韋焰色眉宇間籠罩着一層愁雲,焦灼地踱來踱去,“可惡啊!就連覺忏大師也……欸。”
簡墨表面鎮定,但額頭上已經沁出的薄汗暴露了他的真實心境:“不,他們也許只是被人抓走了,用來作為威脅我們的籌碼。”
誰抓的人?會是赫連笑嗎?
如果真是這樣,赫連笑為什麽要大費周章來威脅他們呢?
兩人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和三點水所說的江南嬰兒失蹤案有關?
吳岚跡突然走近了幾步,對兩人道:“我有辦法可以找到他們。”
見兩人轉悲為喜,吳岚跡沉靜的眼神緩緩掃過了他們的臉,才開口說:“只可惜,這個法術消耗極大,而我身上收的舊傷還沒有痊愈,使用之後很可能會力竭,好幾天都不能再動用法力了。”
迎着憂懼的目光,他微微一笑道:“但是明姑娘與覺忏大師大概率處于危險之中,我豈能棄他們于不顧?找到他們之後,一切就拜托兩位了。”
言罷,吳岚跡竟然鄭重其事地向他們抱了抱拳。
韋焰色只略一錯愕,便心領神會。
赫連笑确實沒有必要威脅她和簡墨,但如果她針對的是吳前輩呢?也許抓走明月妨和覺忏最大的目的,是要讓吳前輩投鼠忌器。
這也從側面表明了赫連笑的謀劃還沒有結束,他們早一步找到明月妨兩人,就能早一步阻止赫連笑。
此外,吳岚跡露出虛弱的模樣,其實是給赫連笑賣了個破綻,讓她以為有了可乘之機。
但是吳岚跡幾天之後就會恢複,時間緊迫下他們再略微一逼,說不定赫連笑就會亮出全部的底牌放手一搏。
這樣一來,他們便有機會把赫連笑安插在人族的勢力一網打盡!
看着韋焰色的表情幾番變換,從驚訝到思索再到恍然最後嚴肅起來,吳岚跡就知道這個年輕修行者理解了他的意思,笑容更加和煦溫暖。
“此事本就與吳前輩無關,吳前輩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韋焰色不敢再有勞煩。”韋焰色也裝模作樣地回了一禮。
簡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懷疑他們兩個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充分交換了意見,并最終達成了統一。
雖然簡墨沒有想明白吳岚跡想要幹什麽,但直覺告訴他,現在最好不要出聲。
三人找了一個僻靜無人的角落,吳岚跡半蹲在地上,右手比作劍指,輕柔地按在了地面。
韋焰色和簡墨忽覺周圍的靈力被攪動了,吳岚跡的指尖好像形成了一個小型漩渦,将靈力撕扯着彙聚了起來。
無盡法力帶來的威壓使得兩人胸口頗感滞悶,連心髒的跳動都隐隐有些吃力,好在這陣靈力風暴很快就平息了下來。
吳岚跡半睜半閉的雙瞳中似有碎金流轉,熠熠生輝,攝人心魄。
他的指尖閃爍着純淨的靈力白光,如他本人一樣寧靜溫和,在地面上毫無阻礙地流淌開去,勾勒出一個複雜繁瑣的法陣來。
法陣紋路層層疊疊,交錯運轉,有無數玄妙晦澀的道文從陣法中浮現而出,環繞在吳岚跡周身,瞬息間便演化了諸天萬象、因果輪回。
此乃當世無雙的推演蔔算之法。
飄歲二十八奇術,演萬象!
韋焰色和簡墨看不懂這些漂浮飛舞的道文是什麽含義,但他們可以看到吳岚跡雖然吐納還算平穩,但臉色逐漸蒼白起來。
良久,暗含因果的道文才化作濃郁的靈力消散在半空中,陣法也停止了運行,紋路随着法力的收回逐漸隐去。
兩人雖然參不透其中的大道奧妙,但全身沐浴在精純的靈力當中,功法在靈力的牽引下自行運轉起來,竟雙雙有所突破。
“這就是飄歲二十八奇術嗎……”韋焰色情不自禁地喃喃道,作為正統門派出身的修行者,她怎麽可能不認識衆仙之祖所創造的法術?
簡墨聽了韋焰色的話剛加驚訝:“傳聞世間萬法都是由二十八奇術演化而來,吳前輩居然能……”
吳岚跡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大的多!兩人的心神一時震蕩不休。
簡墨心裏出現了另外一個疑問:既然吳岚跡那麽強,為何自己走南闖北那麽多年,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他的名號呢?
吳岚跡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休息了一會兒才站了起來,起身的時候還微微踉跄了一步才站穩。
他此時滿臉疲倦,嘴唇也毫無血色,端的是弱不禁風。
“……”韋焰□□言又止。
吳前輩,再演就過頭了啊!
卻見吳岚跡裝得起勁,向他們的方向顫顫巍巍地走了兩步,腳步虛浮飄忽,似乎真的虛弱到了極點。
可能是因為吳岚跡演得太好了,韋焰色鬼使神差地覺得,自己這個時候應該去扶吳前輩一把。
簡墨看出了韋焰色的意圖,心裏不禁酸水直冒:不行!男女授受不親!
于是在韋焰色伸手前,他主動上去扶住了吳岚跡:“前輩還好嗎?”
好家夥,不扶不知道,一扶吓一跳!
這個時候的吳岚跡就像個不倒翁似的,看着左搖右晃,實則穩當得很!他一身法力倒是收斂得徹底,在簡墨的感知中已經和普通人無甚差別了。
簡墨只是直,不是傻,腦筋一動就明白了吳岚跡的計劃。
于是,他便不動聲色地繼續虛托着吳岚跡的手臂,把戰力最強者力竭虛弱的戲碼演了個十成十。
“如何?找到他們了嗎?”韋焰色焦急地問道。
吳岚跡喘了口氣,閉着眼點點頭,聲音聽上去也很虛弱:“是個和尚……用念珠給他們下了封印法力的毒……”
“用念珠下毒?”簡墨脫口而出,驚訝到沒有顧上自己打斷了吳岚跡的話,“這種手法,難道是邪僧慧衡?”
“是他!”韋焰色也聽說過此人,“慧衡是心猿寺的叛徒,只要給錢就能讓他替你辦事,難道是赫連笑雇傭他來抓人?不過,我也聽說他是不殺人的。”
簡墨提醒道:“他不殺,不代表赫連笑最後不會殺。”
吳岚跡微微睜開眼:“那和尚把他們帶走了。”
“帶去哪裏了?”
吳岚跡裝作遲緩地思考了一下,才回答道:“他們還在路上,不過看方向,我猜應該是要去采蓮澤。”
好家夥!簡墨忍不住想到。不久前,他還在遺憾今年來不及和韋焰色一起去采蓮澤了,現在看來,卻是不得不走這一趟了。
“采蓮澤……”韋焰色喃喃自語,表情凝重,“他們走的哪條路?”
“他們很着急,想直接橫穿善因谷。”
韋焰色道:“我這就給師門傳訊,把現在的情況告訴他們,然後就去救明姑娘和覺忏大師!”
吳岚跡向她颔首道:“你和簡公子一起去,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調息一陣子,再來找你們。你們千萬小心,切記,寧可救援失敗也要保全自身。”
“明白,明白。”簡墨刷的甩開了折扇,笑得自信且從容,“人族有一句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嘛。”
翠微嶺的最北端有座辭山,而善因谷還在辭山的北面,所以它的原名其實叫山陰谷。後來中原地區佛法日漸興盛,又傳聞唯識法師曾旅居此地,便取了個諧音,改名叫善因谷。
善因谷一向以風光绮麗著稱,乍雨乍晴,天光雲影無一不瑰麗至極。但善因谷中部瘴氣與毒霧密布,所以很少有游人會試圖從谷中橫穿而過。
明月妨和覺忏此時身在一輛颠簸的馬車內,雙手被縛,武器也被收走了。
馬車裏除了他們兩人外,只有那個下毒的和尚,其他人應該是和尚的手下,都在馬車外步行。
兩人之前被和尚敲暈了過去,現在也先後悠悠轉醒。
覺忏雖然醒了,但他沒有立刻睜眼,而是一動不動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腦中思索起逃跑的辦法。
天色未暗,看來沒有過去很久,根據時間推測他們應該在善因谷中。
只是下毒而非殺人,看來他倆的性命暫時留住了,只是不知道和尚要把他們帶去哪裏,雇傭他的人又有什麽目的。
覺忏仔細感應了一下,發現那和尚下的毒應該有時效,他已經隐隐能感覺到體內法力的運轉了。
覺忏不由大喜過望,法力的恢複就代表他們有了反擊的資本,處境會比被抓時好上很多。
他連忙沉下心神,試圖催動功法控制靈力運轉,加強對自身法力的控制。
誰知這時,覺忏突然感覺到靠在他身邊的明月妨劇烈掙紮起來,同時還伴随着一陣混雜着各地方言的叫罵。
“娘西撇!侬個佬三鬥唔幾幾,快撒開我!”
“龜兒子!寶批龍!我叼你老母丫的!”
“你憋嘚瑟,看你這批臉擰得跟城牆拐角一樣!”
明月妨氣勢洶洶地從南方話罵到北方話,那和尚卻置若罔聞,兀自低頭撥動着佛珠,不做理會。
“瓜慫!瓜嗎!瓜皮!瓜米十年!”見狀,明月妨更生氣地送上了西北方言的四連瓜。
……不虧是在羅袖城混大的。
覺忏感覺自己腦瓜子嗡嗡的,趕緊在心裏默念《般若心經》,念了好久才把滿腦子的“瓜”壓下去。
明月妨終于罵累了,正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那和尚終于開口說話了。
“貧僧拿了別人的錢財,就要替人辦事。”和尚擡眉看了看明月妨,“施主要罵,還不如罵雇傭貧僧的人。”
明月妨瞪着他:“是誰雇傭你的?”
和尚優哉游哉地擡起一只手,掌心朝着她,張開了五指。
“什麽意思?”
“五兩。”和尚笑道,“只要五兩,貧僧就告訴你。”
“侬引西啊!”明月妨忍不住再次破口大罵,“老娘現在上哪兒給你找五兩去!”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多年壓抑的情緒突然爆發了出來。
凝香樓平白無故地被人縱火,自己又因為體質被司瑜欺騙,只能任人□□。好不容易才跑了出來,還要東躲西藏偷偷摸摸,又遭到污蔑說她殺了人。有了自證清白的機會,又在離真相只有一步之遙時被抓走,前路未蔔。
“這個混蛋的世道……”她低低地罵了一句,低頭在覺忏的袖子上蹭了蹭,擦幹了湧出的眼淚。
覺忏覺得自己裝不下去了,認命地“醒”了過來。
“大和尚!”明月妨見到覺忏清醒欣喜若狂,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覺忏向她安撫地點了點頭,才看向那和尚:“用檀香下毒,莫非閣下就是大名鼎鼎的邪僧慧衡?”
“談不上大名鼎鼎,只不過愛財如命。”慧衡冷笑一聲。
覺忏道:“如果貧僧開出比雇主更高的價格,能買我們兩人的命嗎?”
“貧僧從來不殺人。”慧衡道,“而且雇主也沒有想要你們的命。”
“那能讓你放了我們嗎?”
慧衡猶豫了,他眯着眼想了想:“你能出多少錢?”
覺忏微笑:“談錢可就俗了,貧僧有比金銀更珍貴的東西。”
“那算了。”慧衡聳聳肩,動作輕佻得不像個和尚,“貧僧只想要錢。”
“昔年唯識法師所用的香爐,閣下也不要嗎?”
唯識法師的香爐?
慧衡撥動念珠的手指頓住了,邪僧邪僧,雖然“邪”,但也是“僧”,面對唯識法師這個佛門傳說般的人物,心裏或多或少還是有些崇敬在的。
如果覺忏說的是真的,這個香爐能一直保存到了現在的話,幾乎就可以肯定它是一件靈寶,還是品階極高的靈寶!
“唯識法師圓寂已近六百載。”慧衡緩緩開口道,神色陰晴不定,“你怎麽會有唯識法師所用的香爐?”
覺忏坦坦蕩蕩:“貧僧沒有。”
“沒有你還說什麽!你耍我呢!”慧衡頓時勃然大怒,連自稱都換成了“我”。
“但貧僧知道它在哪裏。”覺忏連忙補充了一句。
慧衡微微皺眉,心想如果香爐就藏在覺忏身上,那麽這個靈寶一旦出現在他人面前,定然會引起修行者的争奪;但若是藏在某個隐蔽的洞天,等日後強大起來了再取出,則不但能很好地保下靈寶,還能使自身戰力更上一層樓。
……倒也合情合理。
但慧衡還是懷疑覺忏在騙他。
“哼,如果你說香爐在很遠的地方,貧僧此時該如何驗證真假?”慧衡重新把念珠在手裏盤轉起來。
“更何況,貧僧懷疑你根本就沒有唯識法師的香爐,花工夫聽你在這兒瞎扯,還不如再接一單,起碼确實能拿到錢。”
覺忏的語氣很是平和:“如果貧僧說,香爐就在這善因谷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