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花漸欲迷人眼
桃花漸欲迷人眼
承熙六年,春,扶黎國。
黎都桃花爛漫,引得無數才子佳人前往觀賞,這正是扶黎獨一無二的桃花節。
在黎都一直有這樣一則說法,桃花乃是姻緣之花。因為在桃花節這日,許多的才子佳人相遇生情,成就了許多的姻緣,也留下了無數的佳話。
而其中最為出名的莫過于,當年先皇啓安帝在桃花節上,遇到了一生摯愛的女子―雲岚,自此兩人的名姓便緊緊糾纏,在扶黎的百姓中傳頌。
黎都百姓在這日不管男女老少,都會出去走上一遭,不為其他,只為那一場桃花繁華,恰是熱鬧時節。
城郊的桃花開的正豔,穿過層層桃花林,那桃花深處卻另有一番風景。一彎碧綠的溪水潺潺流過,溪旁是一片空地。
粉衣的女子仿若是誤落凡塵的仙女,只是挽了簡單的流雲髻,三千青絲流瀉,輕紗掩面,旁若無人的縱情起舞,身姿曼妙,體态輕盈,若花間飛舞的彩蝶,若深山升起的明月,滿天桃花飄零都成了陪襯。
一旁飄來清幽的琴音,輕靈婉轉若花間細語,忽爾琴音急轉,女子的舞姿越發輕快。
“铮……”琴音戛然而止,女子俯倒在地,微微喘息。
白衣的女子放下手中素琴,輕扶起粉衣的女子,擦去了她額頭的薄汗。
“我無事。”粉衣的女子眼眸裏掠過幾分笑意。
“你的舞技越發精湛了,讓我都忍不住心動呢。”白衣女子眼裏全是驚豔,贊嘆道。
粉衣女子伸出纖指,輕點白衣女子的鼻尖,“就會取笑我,你的琴藝才是妙絕。我們該回去了,不然爹爹和娘親要擔心了。”
說着,兩人收斂裙裾,抱起素琴,就這樣消失在了桃林中,只留下陣陣幽香。
桃林裏,忽然走出一個湖藍錦衣的男子,衣服是上好的錦緞,袖口紋着素色的竹枝,暗金色的絲線滾邊。雲冠束發,斜眉輕挑,眼眸若星河般璀璨,端是無雙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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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遙望着兩女子離去的方向,眼眸暗閃。
出了桃林,早有馬車等候在那裏,進了馬車的女子摘掉面紗。
令人驚訝的是兩人相同的面容,若不是衣服不同,旁人真是無從分辨。
“雲若,你的衣服勾破了,和我換一下吧。”白衣女子注意到她的衣服,對粉衣女子笑道。
“可是,雲諾你……”粉衣的女子不禁有些猶豫。
白衣女子莞爾一笑,“沒有關系,爹娘知我性子向來頑皮,最多責罵兩句,不會多說什麽的。”
兩人很快交換了衣服,雲若忽然一摸腰間,臉色微變。
“怎麽了,雲若?” 看她臉色不對,雲諾關切的問道。
“雲諾,我的玉佩不見了!”那玉佩兩人各有一塊,是當年兩人出生之時,一位得道高僧開光所贈,寓意甚重,萬萬是不能丢失的。
“應該是掉在了剛剛的桃花林裏,我去找找看。”說完,被喚作雲諾的女子,跳下馬車,朝着桃林的方向急步而去。
就在雲諾暗自着急,四處找尋之時,一個溫潤的聲音突兀出現,“姑娘可是在找東西?”
雲諾猛地擡起頭來,甚是驚愕,這個男子俊美若天神,周身絲絲縷縷的氣勢,給人一些壓迫感,這樣的人讓人忍不住目光停駐。
“是的,不知公子可曾見到一塊玉佩?”女子的聲音如山澗清泉,清悅動聽。
“可是這個?”将剛剛撿到的東西遞了過去,姜羽寒猜到她一定會回來尋,索性就等在了這裏,沒想到還見到了她的絕色姿容。
“就是它,多謝公子。”女子甚是歡喜的道謝,一時笑顏如花。
姜羽寒從來不知道,原來有女子可以如此之美,簡簡單單的一颦一笑,就奪了他的呼吸,竟讓他如同情窦初開的少年一般,心跳不已 。
被男子熱切的目光所迫,雲諾忍不住紅了臉頰,這人怎的這般無禮,心裏暗暗羞惱。
快速接過男子手中的玉佩,急步走出了桃花林,看上去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樣。
“絕代有佳人,傾國又傾城,說的便是此女吧。”姜羽寒癡癡望着女子遠去的方向,暗自低語。
雲若在馬車內等了一會兒,便見到雲諾紅着俏臉走了回來,将玉佩遞給了她,“喏,找回來了,下次小心喽!”
“知道了。”雲若無奈地笑了笑,明明她才是姐姐,可有時候卻是雲諾保護她更多一些。
扶黎皇宮內,乾清殿。
姜羽寒一身明黃色的龍袍,比起那日,更多了幾分威嚴和貴不可言的氣勢。
然而此刻,他的眉眼全是柔情,手中朱筆在宣紙上細細的勾勒着,不消片刻,一粉衣女子在花間起舞的形象躍然紙上。
若是有旁人在,一定會驚訝于那種柔情,竟出現在了帝王的身上。
姜羽寒從來不是多情之人,但那日遇到那起舞的女子,他就知道她是他此生的劫,而之後她的嬌俏模樣,更是讓他難以自抑的為她淪陷。
姜羽寒看着畫卷,暗暗沉思着,大太監總管李福走了進來,“陛下……”
姜羽寒合上畫卷,擡了擡眼,問道,“何事?”
“國舅爺求見……”李福小心翼翼地低着頭,不敢看姜羽寒的臉色。
“宣他進來。”姜羽寒收斂了所有情緒,面無表情地道。
“是……”李福輕聲輕腳退出了殿門,笑呵呵地招呼着等在門口的中年男人,“國舅爺,陛下召你進去。”
沈銘揮了揮衣袖,昂首闊步地進了殿裏。
李福喚來小太監,命他去偏殿泡好熱茶過來,他自己則守在殿外,側耳聽着殿內的動靜,陛下每次一見國舅爺就心情不好,這次怕也是不會例外。
果不其然,不過片刻,殿內就傳出來了争執之聲,顯然國舅爺又說了什麽話,惹了陛下發脾氣。
先帝駕崩之後,陛下還年幼,太後垂憐聽政,很多朝堂之事也都會問一問國舅爺的意見。
而如今陛下早已長大,國舅爺老把陛下還當成是當初剛登基的小孩對待,事事都要插上一手。
少年天子,羽翼漸豐,卻處處受母族掣肘,也難怪陛下不待見國舅爺。
正在李福暗自嘆氣時,大殿之門突然打開,沈銘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看也不看李福一眼,黑着臉拂袖而去。
李福忙端着剛剛命人泡好的君山銀針,進了殿裏,見到陛下坐在龍椅上,眸色幽深,辯不明情緒。
“陛下……”李福小心将茶奉了上去,姜羽寒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才堪堪壓下滿心的戾氣。
“陛下,今日是十五,可要去鳳儀宮?”李福觑着他的臉色,有些忐忑地問道。
“傳朕口谕,今日朕政事繁忙,宿在養心殿,讓皇後不必等朕了。”姜羽寒擡了擡眼,示意李福退下。
李福低眉垂首退下,心下暗道,這口谕傳過去,只怕鳳儀宮那位沈皇後又要大發雷霆了。
偌大的乾清殿,姜羽寒又翻開那畫卷,在旁題了字。
一道黑影突然悄無聲息出現,姜羽寒收起手中朱筆,負手而立,“說!”
“那兩個女子是丞相千金,姐姐錦雲若與妹妹錦雲諾。”
“我記得丞相有雙姝,是為孿生,如今該是年方及笄,可婚配了?”姜羽寒問道。
“還未行及笄之禮,也不曾婚配!”黑衣男子恭聲回答。
姜羽寒揮退男子,暗自沉思,那日那塊玉佩上是一個“若”字,那女子就該是錦相的長女錦雲若了。
姜羽寒摩挲着畫中女子的臉,狠了狠心,終是做了決定。
而彼時的姜羽寒又怎知,這一場陰差陽錯,也注定了他的結局——山河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