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美人醉酒
翟天佑和尹子彥坐在後座,車子開往原尹府的大宅。
尹府的宅院是祖上傳來來的大宅子,一草一木、一磚一瓦、家具器品,皆是古物,想當年尹景儒在世時,不少人出高價購買這宅院,尹景儒均拒之門外,不予理會,沒想到如今卻成了別人家的了。
付臨看到翟天佑的車子緩緩停下來,從臺階走下去,一張俊臉笑容燦爛:“天佑,你怎麽想起過來看這宅子了?我告訴你啊,這宅子我不賣啊,我爹說了,這宅子是……”
翟天佑下車,而後尹子彥也從車裏下來了,付臨說到一半的話卡在喉嚨裏。
“這、這不是尹、尹……”尹子彥瞠目,他日思夜想的人兒,竟然和翟天佑一起出現,什麽情況啊這是?
尹子彥朝付臨抱拳微微一躬:“在下尹子彥,見過付先生。”
“哈哈哈哈!”付臨不好意思地,“別叫我付先生,叫我付臨就好了。”
付臨着了魔似地眼巴巴瞧着尹子彥,後者臉上保持微笑,顧盼生輝,更令付臨神魂颠倒。
翟天佑不悅地叫道:“付臨,付臨!”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這就帶你們進去,”付臨回過神來,哈巴狗兒似得繞在尹子彥身邊,“慢點兒哈,小心臺階……”
尹子彥點了點頭,緩步走上臺階,心情複雜地站在大門前,仰頭看自家的老宅,當年黑底描金的“尹府”匾額已不見,門頭上空蕩蕩地,不由問付臨:“我想問,如今這宅子,是您家的嗎?”
付臨嘶了一聲,略有些為難道:“這是我父親從一個漢奸手裏買下來的……”
聽到漢奸二字,翟天佑和尹子彥神色均變,尹子彥提起下擺,跨入門檻,目視中庭,一花一草,悉數無變,還是當年離開家中的模樣,一股酸楚用上心頭,尹子彥紅了眼。
“诶?子彥,你,你怎麽了?沒事兒吧?”付臨關心道。
尹子彥搖頭:“沒事,是沙子進眼睛了。”
“那我幫你吹吹。”言罷付臨就要湊上去。
尹子彥微微偏過頭去:“不用。”
付臨仍厚着臉皮往尹子彥貼去,被翟天佑拎住後衣領:“付臨,走吧。”
然後付臨被翟天佑提到前邊去,三人穿過中庭,到達廳堂,付臨說:“我爹說,這宅子不是咱付家的,若是原來的主人回來,要如數歸還。”
尹子彥手摸圓桌,感慨萬千之時,聞言後蹙眉:“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付臨見尹子彥感興趣了,嘿嘿一笑,道:“我爹說啊,原來這宅子是姓尹的,後被奸人所害,家破人亡,那奸人與日本人勾結陷害尹家老先生,後逼迫老先生無條件交出地契,不花一分錢便拿到這宅子,後來那奸人還以尹老先生窩藏共-黨為名,将尹老先生送到日本人手中,後果……我便不必說了,而那漢奸不知幹了什麽事,聽說是日本人要殺他,便連夜急匆匆将這宅子賣出去湊錢逃亡,連家小都不顧了,我爹聽聞此事,便花錢把這宅子買下來,漢奸把地契交給我爹後連夜跑了,好像是跑到山上,失足摔下懸崖死了,我爹明說了,這宅子始終要物歸原主的,你問我是不是屬于我家的,我只能說……不算吧。”
付臨說罷,卻見尹子彥淚流滿面,心裏咯噔一下。
“子彥,诶,你怎麽哭了啊?我是不是說錯啥了我?你別哭啊,哎喲,我的天,真對不住,我、我……”付臨手忙腳亂地安撫,又向翟天佑投去求救的目光,翟天佑只是定定地看尹子彥,不為所動。
尹子彥擡頭,淚如雨下地對翟天佑說:“我爹不是漢奸。”
翟天佑如鲠在喉,尹子彥認出他來了,還記得他是誰。
尹子彥又道:“我爹沒有害死你爹。”
付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你們,怎麽回事啊?我不明白,誰能告訴我?好子彥,你別哭,哭得我心疼死了……”
尹子彥雖流着眼淚,但眼神倔強,直視翟天佑:“你買我是想折磨我,為你爹娘報仇吧?”
付臨看向翟天佑:“折磨?你折磨子彥了?不對,我說怎麽這程子沒見尹老板唱戲,原來是你天佑你買、買……”
尹子彥腳步有些不穩地往院子深處走去,八年了,他在外面吃盡苦頭,再回來時物是人非。
猶記得八年前的那天晚上,他正與父親吃晚飯,突然沖進來一群人,把他父親捉去了,後房子被占,他與一名下人在日本營房門口看到他父親的屍體暴露在陽光下,人已遍體鱗傷,慘不忍睹,尹子彥年紀尚小,得到好心人的幫助将他爹的屍體運到祖墳埋下,後又被下人賣給了邕城裏的戲班子……
可他爹卻一直背負漢奸的罪名!
失魂落魄地走在廊道上,穿過荷池,途徑兒時的房間,尹子彥扶牆而走,看似心力交瘁,直至走到父親所住的房間,尹子彥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放聲大哭!
聲嘶力竭!
跟在尹子彥身邊的付臨見狀更無措了,忙把人抱在懷裏安慰,轉頭卻發現翟天佑不在,心裏暗罵這人怎麽沒跟上來。
翟天佑還站在堂廳,神色哀戚,這麽多年來,他都認為尹景儒死有餘辜,沒想到卻是日本人為了霸占錢財而挑撥離間,再分開瓦解商人的勢力。
而翟天佑也未問過付臨這宅子的事,只知付家把這宅子收了。
尹子彥回到堂廳,淚水已拭去,眼睛鼻尖微紅,看着翟天佑時,小月的話出現在腦海中——
“先生,小月是下人,自知有些話不該說,但主子從未害過您,您又何必處處與主子作對,讨他嫌,不如靜下心來,與主子好好談,您要什麽,與主子說,只要不太過分,主子會答應您的。”
兩人四目相對,翟天佑的雙眸依舊猶如大海深不可測,尹子彥說:“我要喝酒。”
付臨楞了一下:“喝酒?現在?”
尹子彥凝視翟天佑的臉:“是爺們兒的就跟我喝一次,不醉不歸。”
付臨笑道:“哈哈我沒問題啊!”
翟天佑終于開口:“好。”
三人到了惠春樓,尹子彥似乎是不要命了,一碗一碗地往肚子裏灌,不大一會兒便滿臉通紅,翟天佑也沉默不語地喝着,付臨似有目的地陪尹子彥喝,尹子彥喝得越多,付臨的笑容越深。
酒氣翻湧,尹子彥開始頭暈,卻強裝無事,嘴裏含着一口又一口的酒水,咕咚咕咚往肚子裏咽,翟天佑劍眉微聚,尹子彥不僅往自個兒碗裏倒酒,也往翟天佑碗裏倒,付臨不甘,求着尹子彥給他倒酒,尹子彥直接把酒瓶杵在付臨鼻尖兒前,付臨咽了口唾沫,看一眼酒醉後越發-漂亮的尹子彥,豁出去一般仰頭喝下去……
尹子彥喝不下了,人也醉得不行,滿嘴胡話,卻不知在說什麽,飯桌上的菜沒動多少,尹子彥肚子裏除了酒水還是酒水,被付臨動情地一抱,“哇”地一下吐在付臨身上。
翟天佑微醺,扶着桌子站起來,掰開付臨的手,朝門外喊了一聲:“把你們家少爺帶回去。”
付家的人把付臨帶走,付臨還朝尹子彥伸出手抓去:“子彥……子彥……我不會離開你的……子彥……我還要喝!喝……”
宋堅也一并進來了,見此,問:“老板,要回去了麽?”
翟天佑扶額,定了定神,說:“回家吧。”
而後看趴在桌上的尹子彥,呼出一口濁氣,将尹子彥橫抱起來,走出包間。
回到翟府,尹子彥把酒水全吐了,稀裏嘩啦,隔一段路便有尹子彥吐出的穢物,翟天佑将尹子彥抱回房中,屏退下人,拿熱毛巾給尹子彥擦臉。
尹子彥睜開醉眼,指着翟天佑嬉笑一聲,雙眼沒有焦距地轉動,像是在打量自個兒身處何地,待看清楚些了,凄涼一笑:“翟……翟老板也不過如此……”
翟天佑皺眉,松開領帶,脫去西裝外套,睨着床上之人解開衣領上的第一顆扣子。
尹子彥慵懶地躺在床上,雙眼微阖,見翟天佑将西裝外套挂在衣架上,也掙紮地站起來,搖搖欲墜,還好扶住了床柱,站穩了腳跟。
酒精上腦,尹子彥自嘲地笑了笑,擡手緩緩解開穿在身上長衫的盤扣,一顆、兩顆、三顆……眼前的翟天佑看不清,天旋地轉,只知道把盤扣都解開了,将長衫丢到一邊,只穿着裏衣,在翟天佑注視之下,尹子彥把裏衣也全脫了,赤身裸體地站在翟天佑面前。
翟天佑擰眉:“你這是做什麽。”
尹子彥貼上來,妖嬈妩媚極了,一手摟着翟天佑的脖子,一手摸翟天佑的臉,道:“你……你長得也、也不差……”
“休得胡言亂語。”
“你、你買我……不就是想上我麽……”尹子彥的唇距離翟天佑一寸不到,倆人氣息糾纏,“我……我最受不了你這等……假仁假義了……是、是爺們兒的果斷點……給我個痛快……”
“你喝醉了。”翟天佑握着他的肩膀,拉開倆人的距離。
“呵……”尹子彥四肢修長,在燈光的映襯下,膚白勝雪,美目波光流轉,唇紅齒白,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卻令人無法移開視線,尹子彥附在翟天佑耳畔道,“要上……便上吧……”
翟天佑的眉頭擰得更高,而尹子彥骨指分明的手在他胸膛上游移,翟天佑額角青筋凸顯,腦子裏的那根弦繃得緊緊地,随時會啪地斷掉。
當尹子彥整個人再次貼上來抱住他時,翟天佑那根理智的弦徹底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