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地上的火堆與天上的星星

地上的火堆與天上的星星

海,是很神奇的自然之景,很多時候,人們會把遠方寄存在這裏。

海浪拍打礁石,聽着聲響就不自然的被面前的這片海帶走了思緒。

陳晚聲把帽子戴在頭上,在後座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調,吹着風,迎合風的拍子搖頭晃腦。

心情很不錯,顧尋違側身望了一眼,再回身時,也沾染上愉悅,想去和陳晚聲不成調子的調子。

小電驢在度假村的巷道裏七彎八拐,總算是找到了目的地。

一處面向海的酒店,牆面刷的都是藍漆,頂層架着的是仿海草的屋頂。

顧尋違将小電驢停在酒店提供的充電樁旁,接上電源,等會兒回程還需要。

陳晚聲跟在顧尋違身後,進酒店大門。

迎面而來的幾乎都是為海灘盛裝打扮過的度假人,陳晚聲在酒店前臺的光面牆壁前站立,認真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草帽、膠鞋,再看看大堂裏的其他人,編織防曬帽、精致的沙灘涼鞋……

自己像是個小土帽闖進了黃金殿。

好心情因為灰土帽丢了大半,陳晚聲扯着顧尋違的衣角:“咱去哪兒蹲着?”

顧尋違顯然一愣,将塑料桶遞給了經理:“不用蹲着,咱們去頂樓,吹海風,享受午餐。”

陳晚聲低着頭,壓低了草帽,一副誰也瞧不見自己的模樣。

有人在人來人往的大堂裝鹌鹑。

顧尋違牽起了陳晚聲的手:“別不好意思,我們才是正宗的漁家風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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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現在就像剛從漁場上出來的,但也确實就是從漁場上上來的,陳晚聲否認不了。

于是,不裝鹌鹑,開始變高傲的小孔雀,陳晚聲仰着頭,帽子因為過仰的角度,栽倒在了背上。

有一家四口,正從大廳裏進門,看見了顧尋違倆人像是在與酒店經理做買賣,湊上前來:“老板,看你的海鮮不錯,折一點給我呗。”

酒店或者街道上不少的啤酒館都可以加工海鮮,當然也可以到店裏邊去挑選,但是顧尋違倆人确實太像拿着零碎海鮮出來販賣的本地人了,忍不住湊上前看看。

顧尋違像是真要出售海鮮一般,用着商量的語氣:“這些都是我們家小朋友趕海來的,具體能折多少給你,還得問他。”

“問我?”陳晚聲瞪着眼睛,很吃驚,但是很快接受,将小桶拿起來,“你看着挑吧,給我倆留點就行。”

那人聽了這話,選了些自家孩子愛吃的,只拿了小半桶:“這些就夠了,小老板算算錢吧。”

陳晚聲戳了戳顧尋違,想問他的意思,但是明顯顧尋違想要陳晚聲自己定。

自己趕海得來的,也無法折算錢,就伸開手指頭:“要不給五十?”

聽了這話,對面的人以為聽錯了,确認了陳晚聲的手勢後,似乎沒聽錯。

于是趕緊掏錢,提着小桶就交給了經理,生怕晚一步陳晚聲就後悔了。

陳晚聲拿着綠票子傻樂,顧尋違沒給他講海邊的市場價,由着他高興就好。

“走啦!上樓。”

顧尋違拿到了房卡,手推着陳晚聲的頸子向電梯口走去。

這棟酒店只有三層,上去之後,顧尋違開了最裏的房間。

地上是撞色的地毯,紅橙白相間,陳晚聲把膠鞋脫在門口,光着腳跑進房間。

一面巨大的玻璃門,裏邊是寝室,外邊則是視野極好的陽臺。

踩在木地板上,趴趴趴的聲響響了一連串,直到陳晚聲在陽臺邊站定才停下。

“快來!你看這裏也有茉莉花,我記得你家也好多茉莉花,滿屋子都是香氣。”

陽臺上放着好幾個觀景盆,盆裏栽種的都是茉莉。

陳晚聲撿起了掉在木地板上的小白花瓣,摁在拇指上,又湊近去聞拇指上沾染的茉莉花汁液。

顧尋違摘了一小朵:“你喜歡茉莉花嗎?”

陳晚聲:“談不上喜歡,但是它還挺香的,聞着不覺得煩,就能接受。”

顧尋違站在陳晚聲的身後,很平淡的敘說:“我的母親很喜歡,在夏天來臨的時候,屋子裏吹來的熱風,帶來的都是茉莉香。”

陳晚聲沒經歷過,只能靠想象,海邊與花,像是天生就是應有的一對。

”你的媽媽,一定是很有……”陳晚聲沒有想出詞,于是自己謅了一個,“茉莉花與浪漫。”

海風湧入陳晚聲過大的衣袖,衣服也開始翻着浪花。

顧尋違喊了一聲陳晚聲,但是一陣大風過,把話語消音了,陳晚聲仰着頭:“昂?”

少年郎如懸在海上的清月,幹淨純粹,在白霧過月時,又有幾分頑皮。

陳晚聲對着顧尋違疑惑的眨眨眼。

顧尋違向陳晚聲靠近,低頭就月。

海風有一陣沒一陣的掠過耳畔,在被風聲打攪的世界裏,陳晚聲聽到了自己躁動的心跳。

唇瓣像是可口果凍一樣,顧尋違在倆人分開後又嘬了一口。

臉蛋是紅的,人還在發懵,聽不見劇烈跳動的心跳,只有風一陣陣往腦袋裏湧的聲音。

陳晚聲看着海面發呆,顧尋違手臂搭在陳晚聲肩上,也跟着陳晚聲的視線看着海面。

陳晚聲努力甩幹混進腦子裏的水汽,怎麽一瞬間真的快陷進去了。

手裏還捏着剛才接吻時顧尋違塞給他的花,只是這會兒花已經不成樣子了,焉耷耷的混在陳晚聲手心的汗裏發揮生命最後的餘香。

如果,不是以金主為開頭,陳晚聲或許會很想擁有像顧尋違這樣的男朋友。

但是……

就如奔湧而來的浪,拍在沙灘邊,就再也沒有回頭了。

酒店的加工很快,倆人席地坐在地板上,搭了一張小桌子。

生蚝、海鮮麻辣燙、清蒸扇貝、酸辣蟹、蔥爆大蝦……

陳晚聲咽了口唾沫,他記得自己的小桶裏沒這麽些東西:“你加錢了?”

顧尋違給陳晚聲加了一杯冰飲:“我是這兒的老板,自然是想加什麽就加什麽。”

是老板啊?

陳晚聲猛喝了兩口冰飲,開始炫蟹鉗。

這家廚子很不錯,實在是太合陳晚聲這個喜辣星人的口味了。

顧尋違将蘸料放在陳晚聲旁邊:“慢點吃,不夠還可以叫再做。”

兩口一個混着粉絲的生蚝,陳晚聲忍不住再次為廚師點贊,烤得太好吃了:“你家廚子好厲害!”

顧尋違沒怎麽吃,光看陳晚聲去了。

把距離陳晚聲手邊遠的菜挪近,偶爾見到陳晚聲猛炫的海鮮也會跟着吃兩口。

吃飽喝足後,陳晚聲直接就向後仰躺在木地板上,揉着肚子:“顧尋違,可以幫忙收拾一下桌子嗎?”

顧尋違的收拾桌子很簡單,用他十分有勁兒的手臂,連同桌上的剩菜碟子整個端了出去。

陳晚聲側身睡着,腦袋枕在手臂上,看着顧尋違一步步的向自己走來。

露天席地,陳晚聲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要躺着嗎?”

顧尋違看着陳晚聲吃飽了就不想動的模樣,想說剛吃飽就躺着不太好,但是到嘴邊的話生生止住了,學着陳晚聲的模樣仰躺在地板上。

“顧尋違”,陳晚聲戳了一下顧尋違的手臂,很結實的肌肉,“我困了,想睡會兒。”

“睡吧。”

陳晚聲睡着後,十分乖巧,不會亂動,睡着前是什麽模樣,睡醒後就是什麽模樣。

陳晚聲的手還撐着腦袋,擔心他醒來之後手麻,于是顧尋違把自己的手借了過去。

昨天此時,是個什麽樣的情景?

壓着陳晚聲靠着睡也不樂意睡,這會兒吃飽喝足了,倒是主動湊上門來。

早知道是個小吃貨,就該在車上備着零嘴引誘。

因為開頭不算太美好,所以顧尋違在盡力用這片海的美好,将陳晚聲留下,讓他喜歡上這裏。

至少,最近能好好呆着這裏。

等陳晚聲醒來後,已經是黃昏落幕。

一大片的霞彩落在海面上,陳晚聲撲在欄杆上,看着遠方燈塔已經早早的亮起了燈。

顧尋違換了一身衣服,黑色的短袖體恤,手臂上的紋身半掩在袖子下,像是猛獸暫時進入了休眠,斂藏住了暴虐的本性。

顧尋違:“要去沖一下嗎?剛讓店員送了衣服,咱們可以去逛沙灘,篝火晚會快要開始了。”

可能是受海邊度假風的影響,店員準備的衣服風格很沙灘,要是白日,就能戴着墨鏡去曬日光浴了。

但是晚上,這套拉風的造型,會因為黑暗而失去他的耀眼。

配上了适合海灘的人字拖,陳晚聲靸着拖鞋,走得十分悠閑,在夜市的小攤販鋪子前走走停停。

各類小吃,貝殼紀念品,以及賣花的……

一堆小姑娘湊在路燈腳下的小鋪子周邊,向商販老板伸出手腕。

反正是湊新鮮,湊哪兒都一樣,陳晚聲猶如一個老大爺一般,背着手就過去了。

老板好像是熟人……

刀疤臉。

陳晚聲停住——是昨天開面包車的。

顧尋違跟在陳晚聲的身後,見他停下,便從背後撈過他的手,走到張錢理的鋪子面前。

一群小姑娘看見兩個手拉着手的男生,不自覺的挪了一道縫讓他倆上前去,并時不時的偷瞄兩眼。

“老大,要給小嫂子戴個?”張錢理一邊給攤子前的小姑娘戴茉莉花串成的手鏈,一邊和顧尋違打招呼。

這些花都是小朵的茉莉,串在手上當手鏈正好。

陳晚聲小聲道:“我就不用了吧,是小女生戴的。”

“好看的。”

顧尋違找了一根綠色絲帶的,托着陳晚聲的手腕比劃,見長度合适就直接系了上去。

一個閃光燈在人群裏亮了一下,一個妹子十分抱歉道:“不好意思。”

忘記關閃光了。

顧尋違沒關注身邊帶有驚詫的低呼,拉着陳晚聲的手往篝火堆走。

陳晚聲低頭看着手腕上的茉莉花手鏈,綠色的絲帶頭正好掉入了自己的掌心,拉開手鏈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直到夜幕深沉,陳晚聲也沒有摘下它。

篝火、煙花。

地上的火堆與天上的星星。

顧尋違不會幹擾陳晚聲在沙灘上玩耍,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看着陳晚聲拉着剛混熟的半大小朋友繞着篝火跑圈子。

海邊是自由的,他希望陳晚聲能喜歡這份自由,忘記他們中途不太美好的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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