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顧尋違，或者尋違
顧尋違，或者尋違
拿人錢財，辦事爽利。
即使是再醜的全包膠鞋，陳晚聲也能皺着眉頭扯一個笑臉出來：“您覺着這雙鞋怎麽樣？”
顧尋違掃了一眼，沒做聲。
看起來有些大了，鞋碼是陳晚聲的碼數，但當他的細胳膊腿穿進去的時候，顯得十分空蕩。
陳晚聲的衣服沒幹，此時身上穿的都是顧尋違的。
湛藍色的體桖短袖，到陳晚聲身上成了半袖，米白色的短褲衩和腳底踩的半筒膠鞋，剛好只留了中間一節小腿肚在外邊。
陳晚聲看着地面上自己的水倒影。
怎麽矮成這樣了。
站在顧尋違的身邊本就顯矮，尤其現在一身大碼裝束，直接把腿拉矮了三分之一。
顧尋違從廚房出來，手裏提着一個桶，在經過陳晚聲的時候順手将牆上的草帽摘下戴在了陳晚聲的頭上。
哦，更矮了。
陳晚聲将草帽壓低，想的就是一定沒人能看見自己。
偏生顧尋違非要把帽沿掀開：“小漁夫，會開小電驢不？”
“不會。”
顧尋違将桶放在地上：“下次我教你，今天載你過去。”
Advertisement
教教教，顧大爺挺好為人師的。
再說了，海不就在山腳下嗎？走兩步路也成。
像是知道陳晚聲的內心想法一樣，顧尋違将車鑰匙插入鑰匙孔後，腳停在地上：“不想上車，就接着玩昨天的游戲，你跑，我騎慢點追你。”
陳晚聲看了一眼小電驢的後座，他手上還擰着桶，肯定待會兒得貼着坐，走下去的話……
顧尋違：“再想想，确定你的腳不軟不痛了？”
那還是算了，不提還好，陳晚聲的大腦控制器會自動屏蔽這股異樣的感覺，但提及之後，總感覺不自在。
陳晚聲向小電驢走去，直接跨坐上去。
嘶——
不太美妙。
坐猛了。
陳晚聲墊腳，想要分擔腿根的拉痛，悄悄的向左邊傾斜。
自以為的悄聲小動作，顧尋違完全感受得到，擰着車把加速，猝不及防陳晚聲撞到了顧尋違的背上。
又多了一個疼的地方。
這下陳晚聲很安分的坐着，抓着顧尋違的衣角，偶爾在下坡的抖動時，還會抱到顧尋違的腰側。
當然這種巧合來兩次就夠了，多了後面那位已經氣急的晚聲同學指定會叫停，然後下去走路。
靠近海，裹挾着濕氣的海風迎面而來，風掀起了陳晚聲的草帽，幸而帽下系了一根繩子，不至于揚在半路。
在靠近沙灘邊的時候，顧尋違剎住小電爐，随意靠在邊上，從木桶裏分出了一個小孩兒桶給了陳晚聲。
陳晚聲看了一眼，沒接，瞧不起誰呢：“當然是拿大桶，您別累着。”
說完，奪了大桶就跑，留背後顧尋違提着與自己完全不成比例的小紅桶幹愣着。
這是陳晚聲第一次到漁村的沙灘，一切都很新鮮，比分給他一個玩具鏟子鏟沙子有意思。
在近海的灘塗上打着一排排的木樁，木樁上挂着綠色的網，陳晚聲将桶放在木樁旁，打算摳木樁上附着的貝類。
顧尋違緊趕慢趕的到了陳晚聲的身後，将一個螃蟹鉗遞給他：“再往前走一點，抓大螃蟹去。”
腳下的沙土很細，站上去剛好會落一個小水坑，陳晚聲沿着網走，就沒看到一只螃蟹，有些喪氣的拿着螃蟹鉗對着一個小沙包戳。
似乎是戳到了實物。
陳晚聲很驚喜的用手去抛沙子，這不就是——貓眼螺。
沙包外還殘留着貓眼螺的粘液，被陳晚聲摁着殼之後，螺肉開始收縮。
陳晚聲想着短視頻裏的滋啦擠水，十分興奮的沖着顧尋違招手：“快看！我給你表演一個大水花。”
對面的少年，眼睛亮晶晶的，草帽背在腦後，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可算是找到好玩的，開心極了。
只有唯一的觀衆，陳晚聲自然是就算拖着笨重的膠鞋，也要給顧尋違表演的。
可惜，剛走過去，貓眼螺就癟了，擠不出一點水。
陳晚聲失望的把幹癟的貓眼螺扔進大桶裏，剛才那麽大一坨肉，這會兒這麽一小點，都不夠看。
顧尋違見陳晚聲這幅模樣，沒敢笑得太張揚：“多着呢，再找就是。”
螃蟹鉗被扔進了桶裏，陳晚聲專心致志的找沙裏的鼓包，但是這次扒到的是一個螃蟹窩。
螃蟹也要，略帶嫌棄的扔進了桶裏。
陳晚聲接着尋下一個鼓包，比第一次多一點點經驗，就是找粘液，但是粘液比鼓包還難找。
顧尋違拍了拍陳晚聲的肩，指着木樁旁的一個位置。
還在臥沙的貓眼螺。
陳晚聲這次沒有猶豫，火速的捉住，按住螺肉就開始滋水。
貼着很近的顧尋違受到了一溜水的攻擊。
陳晚聲嘴上說着抱歉，但是語氣裏分明是想再讓顧尋違指點指點。
沙土上留着倆人足跡的小水坑，顧尋違像是這片海灘裏貓眼螺變的叛徒，把家底都給了陳晚聲。
這一路玩兒得很開心，小半桶裏撞的都是螺，也有其他的螃蟹、海星、海參，不過只有零星半點。
而顧尋違的小桶裏裝得就比較五花八門，像是在沙灘集色盤，各色的海鮮都來幾只。
“顧大爺，咱們要走了嗎？”陳晚聲有點可惜，沒玩兒盡興。
“先走吧，又要漲潮了，而且勞苦工作這麽久，不想來一頓海鮮獎勵一下？”顧尋違提着小紅桶對着陳晚聲晃悠。
美味的海鮮确實很有想法，但以防顧大爺又來一句，你去做飯，陳晚聲先申明：“顧大爺，我不會做飯，更不會做海鮮。”
“不會……”
就知道顧大爺會這樣講，陳晚聲在顧尋違話沒說完就攔截了：“不會也不想學。”
一副等你看着辦的模樣。
顧尋違确實想說，可以教，但是晚聲同學似乎很排斥“教”這個行為，于是只好說出自己原本的計劃：“這些會送到酒店加工，吃現成的。”
陳晚聲：“好耶！啥時候送？”
顧尋違把陳晚聲的桶拿過來，把自己的小桶放進去：“現在就走。”
桶裏裝了東西，顧尋違就沒讓陳晚聲提着，将桶固定在小電驢前面的腳踏上，再用繩子系好。
陳晚聲自然的準備坐上車，顧尋違卻在車的另外一邊拉住了他：“怎麽了？”
顧尋違拉着陳晚聲往水龍頭走：“洗手，把腳上的沙子也沖一下。”
沒有倒計時的淡水龍頭，陳晚聲慢悠悠的把膠鞋脫了，先沖腳丫子。
顧尋違：“膠鞋裏邊也有沙子？”
陳晚聲換了另一只腳：“感覺有。”
顧尋違把膠鞋倒過來，在地面上磕了兩下，确認沒有沙子後才擺在陳晚聲的旁邊。
看着顧尋違蹲下去的背影，陳晚聲有許多的疑問。
昨天在主家初見的時候，十分的冷漠，還評價什麽“模樣尚可”，怎麽今天就一副鞍前馬後小侍從的樣子。
陳晚聲搓着腳拇指，唠嗑一般：“顧大爺，你們金主圈，都這麽玩兒嗎？”
顧尋違一頓：“別想太多，是帶你出來玩兒的。”
“還有，別叫顧大爺了，叫名字，或者是你想稱呼近一點，都可以。”
稱呼近一點？
那能叫什麽。
陳晚聲決定把問題抛回去：“金主大爺想聽什麽稱呼？”
只能暫時屏蔽掉“大爺”兩個字，本來倆人就差輩，這麽一叫，像是一頭垂暮的老牛在吃一顆嫩苗。
“顧尋違，或者尋違。”
單念兩個字，有點子別扭。
“yes，sir，顧尋違。”陳晚聲把手舉過頭頂，不像港片裏的警察，倒像是一個優秀少先隊員。
陳晚聲再次坐上了小電驢。
沿着海岸線走，離山上的小二棟越來越遠，直到陳晚聲再也看不見房屋的影子，才回過身看前方。
海浪翻滾，浪花翻覆，淺藍色的水在岸邊碎成了小白花。
陳晚聲松開了拉住顧尋違衣襟的手，做了一個擁抱的動作。
風從五指的縫隙穿過，雖然抓不着，但是樂此不彼的将風抓住又放開。
小電驢開始減速，往海面上望去，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快艇，以及近海區游泳的人們。
繞過一個大山灣後，終于顯示出此地的全貌。
一個海邊的度假村。
越往人流中心靠近，世界變得熱鬧起來，與小漁村的寧靜完全不一樣。
“竟然藏着這麽熱鬧的地方！”
靠近度假村，路逐漸拓寬，顧尋違的小電驢降速到了十碼左右，避開人騎行。
“今晚有篝火晚會，海灘上還有海鮮宴，要是想玩兒，我們可以呆到晚上。”顧尋違仰身，湊到陳晚聲面前建議道。
篝火，晚餐，要是再有美酒。
陳晚聲的語氣裏，滿是期待：“那就呆到晚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