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手
淩秀影剛入陣,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很快把手裏的黑色藥丸塞到淩二老爺的嘴裏。
淩二老爺張開口想要把藥丸吐出來,卻發現藥丸入口即化,不由驚怒交加:“你給我吃了什麽?”
“還有什麽,當然是毒藥了。”淩秀影眯起眼,對臉色頓時蒼白的淩二老爺笑道:“服下後兩個時辰之內沒有再服下解藥,大羅神仙都救不回來。”
“你這歹毒的丫頭,我好歹是你的二叔,你居然這麽對我!”淩二老爺掙紮着,恨不能掐住她的脖子逼淩秀影把解藥立刻交出來。
周瑾淵一手就把淩二老爺壓制在原地,瞥了淩秀影一眼,這丫頭居然随身帶着毒藥?
淩秀影在淩二老爺看不見的角落對他眨眨眼,後者頓時明白,這是糊弄淩二老爺來着。
不過也好,這樣淩二老爺就能乖一點,不至于給他們惹麻煩。
“将軍,把二叔的嘴巴堵上,這裏可不是讓他大吵大鬧的地方。”淩秀影踏入陣中後,掌心握着一柄短刀,正是入陣前心芷交給她的。
周瑾淵看不上這麽一把短短的小刀,若是真有璟國士兵在此埋伏,瘦弱的淩秀影別想靠近他們,就要三兩下被生擒了。
只是他難得咽下就要說出口的話,不至于讓淩秀影尴尬:“三姑娘,我們該往哪裏走?”
淩秀影頓住腳步,彎腰撿起小臂長的幹枯樹枝戳在地上,很快又放開手。
樹枝“啪嗒”落下,她指着樹枝尖的方向說道:“那邊。”
這法子實在兒戲,淩二老爺看得眼睛都瞪圓了。
周瑾淵卻二話不說,拖着淩二老爺就跟着淩秀影的身後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他一路上警惕,卻沒遇上璟國的士兵。
按理說,璟國将近三萬将士被外陣困住,沒道理走了足足一刻鐘卻一個人都沒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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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淵的目光不由落在淩秀影的身上,她一直走在前面,遇上岔路就用相同的方法以樹枝辨別方向。
起初他以為陣中霧氣蒙蒙看不清前路,只能胡亂用樹枝來推測方向。
只是一路沒遇到敵軍,周瑾淵不緊沉吟這方法實在透着詭異。
興許是運氣,但是在戰場上身經百戰的他從來相信一次是運氣,兩次三次都是如此,那就并非巧合了。
淩秀影腳步蹒跚,顯然入陣後走得太久,她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小臉白得面無血色。
周瑾淵有些擔心,只是她沒開口求助,自己也不好直接上前扛着人走:“三姑娘,還要走多遠?”
“到了,”淩秀影停下腳步,迷霧漸漸消散了一些,他們面前是一座陡峭的山峰。
見狀,周瑾淵皺眉道:“這附近該沒有山才是。”
“這是陣法迷惑雙眼的把戲而已,生門就在此處,走過去十丈就是了。”淩秀影轉過身,對上淩二老爺驚恐的眼神,不悅道:“勞煩将軍把二叔的眼睛蒙上,免得沒出什麽事,反倒把自己給吓死了。”
周瑾淵聞言,索性解開淩二老爺的衣帶,綁在他的雙眼上:“可以了。”
“那就走吧,”淩秀影瞥了他一眼,忽然問道:“将軍不怕?寧二姑娘說淩家很可能叛國投遞,穿過這裏,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麽,将軍就如此信我?”
“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并不相信別人的片面之詞。”淩秀影是什麽人,周瑾淵更願意用自己的雙眼去看清楚,而不是只聽寧二姑娘似是而非的控訴。
“既然将軍信我,那還等什麽?”說完,淩秀影慢吞吞向前走,身影穿過眼前的石壁,眨眼間就不見了。
周瑾淵立刻緊跟其後,穿過石壁的感覺很奇怪,明明近在眼前,走過去卻什麽都沒有。
手裏的淩二老爺渾身哆嗦,他厭惡地皺眉。
淩家出了淩大老爺這樣的出色人物,亦然淩秀影這般巾帼不讓須眉的女子,卻也出了淩二老爺這樣的孬種。
淩秀影一個弱質女流都沒說害怕,淩二老爺看着就快要吓暈過去。
不過淩秀影也是壞心眼,睜開眼睛看着倒沒什麽,蒙上眼看不見反而要害怕一倍。
她分明就是故意的,讓淩二老爺吃些苦頭,變得老實一些。
周瑾淵也贊同,淩二老爺之前對他指手畫腳很不客氣,卻是個沒什麽真本事的。
鬧出禍事來,就只管自己逃命,全然不理被困的十萬将士,視他們的性命如無物。
周瑾淵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氣,恨不能把淩二老爺給撕了。
如今只讓他吃些苦頭而已,自然不會手軟客氣。
穿過石壁後是一大片蔚藍的湖水,微風吹起陣陣漣漪,四處安靜得連蟲鳴鳥叫都聽不見,詭異得讓周瑾淵渾身繃緊。
淩秀影的腳步不停,下一步就要踏入水中。
周瑾淵來不及阻攔,就見她站在水面上,走得如履平地:“又是障礙法?”
他緊跟其後,踏上湖水的那一刻,周圍的景色驟變,眼前只餘下一片荒地,正中間有一塊不起眼的石頭。
淩秀影指着石頭道:“這就是內陣的生門,煩請将軍盡快把将士叫來此處,盡快逃離。”
周瑾淵自然有召喚将士的方法,從懷裏取出三支哨箭,接連放飛在半空中。
陣法只能蒙蔽眼前的景色,卻遮擋不住哨箭的聲音。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紛亂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周瑾淵不敢大意,示意淩秀影躲在他的身後。
哨箭雖然方便又能盡快把将士集中,風險卻也不小,很可能來的是敵非友。
幸好,熟悉的面孔一個個出現,竟然都是晟國士兵。
他們灰頭灰臉,有些的盔甲沾了幹涸的血跡,十分狼狽。
在看到周瑾淵的那一刻,将士眼中有驚詫,更多的是當場紅了眼圈。
他們想到将軍不會輕易放棄,卻沒想到會親自前來救人。
愛兵如子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但是周瑾淵願意為手下士兵親自涉險,卻不是誰都能輕易做到的。
“将軍!”
周瑾淵對衆人點點頭,卻皺起眉頭,這裏最多只有區區幾千人,便問道:“其他人呢?”
領頭的士兵低着頭不敢直視他,答道:“被困陣中,大家不敢走遠,卻漸漸一個個不見了。”
只餘下他們在焦灼與絕望中,等到了周瑾淵的到來。
周瑾淵沉默下來,他忍不住看向身後的淩秀影,她伸手撫着石頭,輕聲道:“将軍放心,他們大部分還活着,只是被璟國生擒了去。”
做俘虜,總比全部死在陣中要好。
“等生門一開,将軍就帶他們盡快離開。生門最多能撐半個時辰,已經是極限了。”淩秀影見他點頭,擡手正要咬破指尖,就被周瑾淵抓住了手腕。
“可以用我的血。”
淩秀影笑着搖頭,難得開起了玩笑:“我在這裏用匕首傷了将軍,等将軍回去,寧二姑娘只怕要吃了我。”
周瑾淵蹙眉,又把淩二老爺扯了過來:“那就用他的。”
淩二老爺的血,她倒是不客氣了,用匕首割開他的小臂,耳邊盡是這位二叔殺豬般的叫嚷聲中用指尖沾着鮮血,在石頭上開始畫陣。
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滾而落,淩秀影卻也顧不上擦拭,盯着石頭上繁複的陣紋一點點完成。
在最後一筆落下後,石頭上的陣圖泛着淡淡的紅光,在半空彙聚成一點,慢慢變大,不過轉瞬間眼前便是一座大門。
“推開後,就能出陣。”淩秀影再也支撐不住,倚着石頭幾乎要站立不穩。
周瑾淵一把扶着她,就要把淩秀影扛着出去,卻被一只還沾着鮮血的小手攔下了:“這裏暫時不能離人,以防變故,将軍先走,我會最後一個離開。”
見他不動,淩秀影看着軟倒在腳邊的淩二老爺,自嘲一笑:“有二叔陪着我,将軍盡可放心才是。”
“你們先走,我最後陪着三姑娘離開。”周瑾淵揮揮手,讓将士立刻出去。
軍令如山,将士即使不想走,卻也不想白費周瑾淵的苦心,一個個紅着眼相互扶着離開的。
淩秀影定定地看着他,嘆了一口氣:“璟國一定看出将軍過于心軟的軟肋,不然也不會設下大陣把将士圍困,目的只是把将軍留下。若是讓那人如了意,我豈不是沒幫上忙,反而罪過大了?”
“本将軍只是不喜歡欠人情,淩二老爺犯了錯,三姑娘畫下外陣圖,已經為衆将士解困,若是我把三姑娘留在這裏,先行離開,就算其他人不說,我也會唾棄自己的。”身為男子漢大丈夫,連一個弱女子都護不住,還要她留着殿後,周瑾淵還不至于這般厚顏無恥。
淩秀影無奈,知道周瑾淵這般固執的性子,以後怕是要吃虧的。
兩人看着将士離開了一半,淩秀影盯着石頭忽然臉色微變。
紅光漸漸變弱,大門幾乎要看不見,她不由佩服對方不在陣中,居然也能察覺自己的意圖。
這不僅是高手,還是高手之中的高手。
不說淩秀影,就是淩大老爺在此,恐怕也未必是對手。
可惜這樣厲害的陣師并非晟國人,而是璟國人,不然淩秀影真想親眼認識對方,再切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