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送走

聽說周瑾淵跟寧錦淮談好了,甚至極為順利,淩秀影不由驚訝地挑眉。

周瑾淵第二天趁着她醒來的時候簡單轉述了寧錦淮的話,又道:“寧大公子已經派人送左将軍回去,一大清早就出發了。”

這擺明是對周瑾淵示好,一點都不拖拉,說走就走。

“是個爽快人,不愧是寧家人。”淩秀影點頭,似乎并不意外。

寧錦淮能夠被內定為下一任的繼承人,能耐自然不差。

他比誰都清楚左将軍是個心胸狹小之人,若是就這麽放任左将軍回去,誰知道會不會胡言亂語,把左家也拖下水?

如今周瑾淵主動提出,寧錦淮樂得順水推舟。

原本就是他想要做的,現在卻是幫着周瑾淵解決此事。

一來跟周瑾淵拉近了關系,讓他承了自己的情;二來又杜絕後患,可謂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

不過此事周瑾淵就算明白,還真是拒絕不得。

以寧家的人脈和能耐在京中動作一番,确實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換作周瑾淵,恐怕惹來一身腥,也未必能把自己徹底摘出去。

周瑾淵也是明白的,皺眉道:“欠寧家人情,并非我之意。”

他又看向軟榻上的淩秀影,将養了一夜,她的臉色依舊不怎麽好:“昨晚睡得好嗎?湯藥和藥膳都用了?”

淩秀影點頭,笑道:“多得周将軍,我感覺比昨天好多了。”

尤其心芷告訴她,軍醫那裏的藥材都是周瑾淵吩咐人特地留下的,就為了給淩秀影調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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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淵或許是個粗魯的武人,但是要對一個人好,卻是真心實意的。

被她認認真真地道謝,周瑾淵有些不自在:“淩姑娘早些好起來,城外的守陣少不得要姑娘來指點一二?”

淩秀影聽得一愣,就聽心芷在帳子外低聲禀報:“三姑娘,寧公子來了。”

說罷,簾子一掀,寧錦淮就進了來,看見兩人并沒有多少意外,對淩秀影拱拱手道:“見過将軍和三姑娘。”

“寧公子多禮了,”淩秀影擺擺手,心芷送來一把椅子,離兩人有幾丈之外,顯然是防着他。

寧錦淮也不在意,施施然坐下:“想必周将軍也跟淩姑娘提起城外的守陣,在下來也是為了此事。”

他側過頭看向淩秀影,發現她的臉色依舊蒼白,瞧着身子骨比起寧二姑娘實在差多了。

知道淩家在淩大老爺死後,漸漸就沒落了。

只是沒想到淩家居然如此作踐淩大老爺的獨生女,難怪淩家越發不成氣候。

放任一顆上好的珍珠蒙塵,卻提拔淩二老爺這般沒什麽能耐,心卻比天傲的玩意兒,實在是暴殄天物。

淩秀影聞言,不由蹙眉道:“寧家最擅長守陣,寧公子來問我,倒是讓我受寵若驚。”

寧錦淮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昨天的情形淩姑娘該是看見了,不管什麽陣法,在璟國皇太子面前都是能夠瞬間改變的。”

言下之意,他們在城外不管畫多少守陣,很可能都要成為離傾羽改陣的基礎,反倒幫了他,害了自己人。

淩秀影想到昨天那個玄色身影,也是發愁:“寧公子的意思我是明白的,不想留下陣法,不然反倒助了璟國一臂之力。”

“不錯,正是如此。然而城外若是沒有守陣,猶如大門敞開,毫無防備。”寧錦淮也沒想到什麽好法子,畫下守陣不行,不畫也不行,只好過來跟她讨教,指不定能有什麽解決之法。

周瑾淵并不清楚陣法,疑惑地問道:“能不能把守陣改得更加複雜精妙,讓那位皇太子不能随意改動?”

寧錦淮聽了,搖頭道:“陣法并非其他,一般都是固定的,随意改動一分,效果都可能截然不同。”

“既然守陣擺着也是給璟國利用的,倒不如不用。”淩秀影眉頭舒開,在她看來,邊城在百年前并沒有用任何陣法依舊能守住這裏。如今沒有了,不過是跟以前一樣罷了。

如今邊城對守陣太過于依賴,反倒成了束縛。

寧錦淮明白淩秀影的意思,卻是搖頭道:“百年前陣法的确還沒有用在守城上,只是如今士兵已經習慣了有守陣在,驟然沒了,恐怕要人心惶惶。”

守陣不但是守着城門,還是安定了人心。

要是就此撤去,士兵怕是要寝食難安的。

周瑾淵點頭,不得不贊成寧錦淮的說法,陣法已經滲入到戰事之中。

尤其昨天璟國險些能攻進來,離傾羽一手絕妙的變陣讓軍心動搖。

今天撤去所有的陣法,要安定軍心怕是難了。

淩秀影沉吟片刻,又問道:“寧公子是否會畫隐陣?”

寧錦淮微微颔首,答道:“隐陣在下有所涉獵,淩姑娘打算在城外畫下隐陣?”

這的确是個好方法,隐陣不同于守陣,只要在觸動的時候才會顯現出來。

離傾羽要是想變陣,首先還得觸動這些隐陣。一旦觸動,這個陣法就會自動消失,想變陣都難了。

思及此,他不由贊嘆道:“淩姑娘的辦法實在妙計,在下這就去布置一番。”

淩秀影卻搖頭,狡黠地眨眨眼道:“只有隐陣在,如何能跟璟國禮尚往來?”

離傾羽昨天那一手,輕易就動搖了邊城的軍心。他們要安定軍心,就得想辦法壓倒性勝利。

哪怕只有一次,都足夠恢複軍心。

淩秀影低聲跟寧錦淮說了幾句,後者一點就通,看着她是滿眼的贊嘆:“實在妙計,淩姑娘若是能生在寧家,如今繼承人的位子,未必會是在下。”

寧錦淮對她極為推崇,甚至覺得淩秀影要是有名師指點,必定遠遠在自己之上。

“寧公子謬贊了,我只是看的雜書多,又少了幾分約束罷了。”正統的陣師教導,淩秀影是沒有過的。她只能在藏書樓一遍遍看着淩大老爺留下的書冊和筆記來揣摩一二,所以沒有那麽多的條條框框。

寧錦淮也想到這一點,還有名師指導确實能事半功倍。然而也有弊端,就是被所謂正統的陣師手法約束住,并沒有淩秀影這般靈巧精妙,把陣法随意變化組合,做出令人驚詫的陣圖來。

只是淩秀影也有她的弊端,沒有人手把手教導,都是自己私下揣摩,基礎并不好,尤其在消耗自身的精力過大,整個人就病怏怏的。

寧錦淮不由起了惜才之心,提醒了她幾句在起陣時該如何收放自如,不至于沒了分寸,把自己耗死在陣法之中。

淩秀影有些詫異,還是認真記下了他說的幾點。仔細琢磨,确實得益頗多。

即便她不喜歡寧家,更不喜歡寧錦淮昨天在背後偷襲離傾羽的舉動,但是不得不承認,寧家能夠超越淩家,是幾代人費心鑽研陣法的心血,并非只靠嘴皮子,而是有真才實學的。

寧錦淮不過提點幾句,就讓淩秀影有種醍醐灌頂之感。平日的一些晦澀不解之處,頓時明悟。

“多謝寧公子了,”淩秀影真心實意地道謝,即便再不喜歡他這個人,對真才實學的人,她還是表示敬重的。

寧錦淮也有些詫異,畢竟是一時沖動指點她幾句,也沒想過淩秀影會感謝。就算看作理所當然,他也并不在意。

這樣的人,寧錦淮實在遇見太多了。

即使是在寧家,這樣的人也不少。

他确實是受祖父寵愛,幾乎算是祖父一手帶大又親自教導陣法,比起寧家的其他同輩可謂萬千寵愛于一身。

所有人都覺得寧錦淮會如此優秀是應該的,指點平輩和晚輩也是理所當然,從不言謝。

沒想到淩家這個老對手卻出了一個淩秀影,對他的感謝和敬重沒有半點虛情假意,實在諷刺得很。

寧錦淮神色複雜地起身告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寧二姑娘以為他沒想到如何解決成為守陣的法子,安慰道:“大哥不必憂心,若是實在不行,寫信問祖父如何?”

“一來一回,費的時日太多,璟國指不定今天或者明天又會再來。”寧錦淮搖搖頭,什麽事都依靠祖父,并非他所想。

小時候就算了,如今他已經是弱冠之年,早就不是事事要問過長輩的孩童了。

“淩姑娘已經想好了法子,妹妹這就跟我過去畫陣。”

聽說是淩秀影想的陣法,寧二姑娘頓時不樂意了:“居然是她想的,真的能用嗎?”

寧錦淮皺眉瞥了她一眼,說道:“若非你是我妹妹,早就讓你回家去了。妹妹要記得,不管對方是敵是友,只要是妙法,就該用起來。”

就因為偏見而舍棄絕妙的法子,簡直不知所謂。

寧二姑娘再不喜歡淩秀影,也不該一開始未曾問過究竟是什麽法子就全盤否定。

聞言,寧二姑娘皺着一張小臉,喃喃道:“連大哥都要偏向那個淩家的姑娘嗎?她究竟有什麽好,大哥是這樣,周将軍也是如此……”

寧錦淮心下嘆氣,這個妹妹有陣師的天賦,還以為能成為他的幫手。

到頭來,卻依舊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只适合在閨閣裏談笑嬉戲。

“妹妹收拾行李,今天就回京中去吧。我會寫信給爹娘,絕不會怪責于妹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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