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變數

淩秀影還以為離傾羽會立刻離開驿館,免得偷襲的人再來。

誰知道他會繼續留在,似是一點都不在乎多少偷襲的人出現。

見她面色疑惑,桑南好心解釋道:“若是貿然走在路上,誰知道前面有什麽陷阱在等着我們?倒不如留在驿館裏,好歹我們熟悉這裏,館內我和哥哥都仔細檢查過了,除了那個不要命的婆子被買通之外,其他人并沒有問題。”

估計是擔心露出馬腳,所以對方很小心,只派了一個婆子進來,免得打草驚蛇。

桑南掃了淩秀影一眼,又挑眉道:“飯菜裏被下了毒,想必他們覺得殿下用了飯要走不遠,所以只派一人前來暗殺。”

淩秀影聽得震驚,想到桌上的飯菜離傾羽都嘗了一遍,猛地起身問道:“殿下把飯菜都用了,可是有服下解毒丸?”

她又皺了皺眉道:“你們既然早就發現了,還讓殿下用那些飯菜嗎?”

即便是敵人,看到離傾羽要被人毒殺,淩秀影就覺得不舒服。

這個男人該是由她親自打敗才是,就這麽死在毒殺裏,實在太窩囊了一點。

站在窗前的離傾羽這才回過頭來看向淩秀影,嘴角微微一彎:“姑娘放心,我早就習慣各種毒藥了。這麽一點小毒,對我來說不痛不癢。”

習慣各種毒藥?

淩秀影聽得一怔,她從來沒不知道還有人會習慣毒藥的。

是從小就服用過各種毒藥,又或是經常被下毒,身體才會不得不習慣嗎?

她從沒想過身為皇太子竟然活得這麽不容易,這得多少年才能習慣各種毒藥?

“殿下,這……”淩秀影想問皇宮裏為何會這般危險,又想到貴妃的存在,或許皇帝根本就不關心離傾羽的死活,因而貴妃在背後下毒,皇帝也是不管不顧的。

她心情有些複雜,不知道該同情離傾羽,還是感慨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日子過得也并非自己想像中那麽如意和輕松。

Advertisement

或許離傾羽會鑽研陣法,又把陣圖改得精妙簡單,就為了多一個防身的手段。

不然按照這一路上暗殺的次數,若非有陣術防身,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的。

離傾羽似乎并不想深談此事,只道:“夜深了,姑娘該歇下了。今晚怕是會吵鬧一些,要姑娘多擔待了。驿館也并非鐵桶一樣安全,只能委屈姑娘暫時在這裏歇下。”

他指了指床榻,示意淩秀影睡在那裏。

自己則是在一旁的軟榻躺下,和衣閉眼。

淩秀影也不矯情,若是有人偷襲,沒有陣圖的她就只能任人宰割。

索性這時候也不講究規矩,将就着能閉目養神一會兒就不錯了,她抓緊時間躺在床榻上,雖然身體很累,卻遲遲沒能睡着。

離傾羽都說今晚很可能再有偷襲,她又如何能夠安睡?

桑南桑北體貼地關上門,估計也是守在門外。

淩秀影聽着窗外的動靜,到處一片靜谧,剛才外面這麽大的動靜,驿館的官吏都沒過來問一問。

不是早就被收買了,就是被桑南桑北打發走,免得驚擾了離傾羽。

她翻了個身,輕輕嘆了口氣。

不知道周瑾淵是否收到信,知道自己如今安然無恙。

不過那位左将軍前腳剛到,後腳淩秀影就被送走險些丢了小命,說不是他的手筆,她是不信的。

就怕周瑾淵也是如此猜測,直接跟左将軍對着幹。

對周瑾淵來說,實在是百害而無一利。

但是依照周瑾淵耿直的性情,讓他忍着是不可能的。

想到這裏,淩秀影又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姑娘睡不着?”

身後傳來離傾羽的聲音,在安靜的夜晚裏尤為響亮,把她吓了一跳。

她轉過身,輕輕點頭,又想到如今黑漆漆的,離傾羽必然是看不見的,又開口答道:“是的,有些擔心周将軍。”

“我還以為姑娘是擔心今晚來偷襲的人,原來是念着那位周将軍嗎?”

離傾羽的聲音從軟榻上傳過來,不知道為何帶着一絲淡淡的涼意:“沒想到姑娘跟周将軍只認識了不長的時日,就已經這般把他惦記在心上了。”

這話聽着有些不對勁,淩秀影搖頭答道:“周将軍耿直又有些沖動,卻是個好人。在邊城裏多得他維護,我才能好好的。如今我突然失蹤,跟左将軍肯定有關系,他一怒之下若是做出什麽事來,怕是會成為左将軍的把柄。”

左将軍就想要抓住周瑾淵的把柄,好讓他為自己所用。

周瑾淵若是親自将把柄送上,左将軍必然笑納的。

“男子漢頂天立地,該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竟然需要一個女子替他擔心,這位周将軍也該反省一二才是。”離傾羽說着,聲音卻越來越近。

在淩秀影察覺的時候,冷不丁發現他已經站在自己的榻前,她不由坐起身,臉色有些尴尬地道:“不知道殿下送信去給周将軍的人,如今是否已經把信送到他的手上?”

“沒有,”離傾羽坐在榻前,側身看向淩秀影,直言道:“我并沒有派人去送信,周将軍也不知道淩姑娘如今在我身邊。”

聞言,淩秀影陡然一驚,看向他皺眉問道:“殿下既然答應了我,為何遲遲不派人送信給将軍?”

“不送信,對那位将軍來說并非是壞事。”離傾羽說着,低頭湊得很近。

就着微弱的月色仔細盯着淩秀影的臉色,仿佛想從中看出她的想法來。

淩秀影有些不自在地撇開臉,卻又因為生氣,轉過頭來盯着他的雙眼問道:“怎會是好事?周将軍若是對上左将軍,怕是要對他不利。”

“周将軍缺的是什麽,長久以來在邊城偏居一隅,又有被皇上重用嗎?”離傾羽一雙黑眸直直對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他只是皇帝手上的一把尖刀,用來擋着璟國。幾年下來,邊城艱苦,晟國的皇帝不聞不問。見璟國沒動靜,就聽信讒言,讓別人來取代周将軍。他不争,卻未必能安然活着。”

她其實知道,周瑾淵性子耿直不說,也是忠君之人。

所以這些年來兢兢業業守着邊城,不說苦不怕累。但再是銅牆鐵壁的人,單憑他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抵擋住璟國的千軍萬馬。

愚忠讓周瑾淵不敢對皇帝有怨言,對一再派來想要取代他的人并沒有痛下殺手,反而是一再退讓了事。

若非牽扯到淩秀影,恐怕周瑾淵一句話不說,直接就把領頭的位置拱手相讓。

只要是真的為将士着想,又是忠君的人,周瑾淵根本就不會貪戀如今手上的那點可憐的權力,更別提是邊城守将這個小官職了。

可以說周瑾淵是個好人,只是好人一般命都不會太長。

再這樣下去,只要有人直接取代了周瑾淵,又能守住邊城,皇帝又如何會在意邊城守将是姓周又或是姓別的什麽?

周瑾淵對皇帝來說無足輕重,不過是一枚可用的棋子。

棋子不管新舊,只要能用就行了。想要舍棄掉換上別的棋子,也僅僅是一句話的事。

原本淩秀影朦朦胧胧中能想到這些,卻像周瑾淵一樣自欺欺人。

畢竟是晟國人,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去承認如今坐在皇位上的竟然是個聽信讒言的昏君。

但是正如離傾羽所言,周瑾淵太聽話了,再繼續下去估計連小命都要丢掉。

沒有送信,周瑾淵只怕能想得到淩秀影必然被左将軍下了毒手。

他一怒之下,是不是就稍微為自己和将士們想得更遠一些?

淩秀影輕輕嘆氣,忍不住開口道:“就算周将軍醒悟了,一個邊城的守将罷了,皇上不會放在眼內的。”

一個聽話的棋子,皇帝或許會讓他多活幾天。一個不聽話的棋子,恐怕不會讓他多活一個時辰。

周瑾淵心裏明白又如何,若是反抗,下場只怕不比他如今好到哪裏去。

淩秀影不由自主看向離傾羽,他這是打的什麽主意?

離傾羽對上她疑惑的目光,微微一笑道:“男子就該有些血性才好,周将軍在晟國呆不下去,璟國願意收留他。”

她聽得一愣,問道:“殿下竟然想要招安周将軍為降将?”

依照周瑾淵的性子,估計寧死都不願意成為降将。

降将即便有個将字,卻是低人一等。

不但叛國,還要投靠敵人做手下,恐怕他寧願抹脖子也不可能答應的。

“剛過易折,周将軍留在晟國,要麽戰死沙場,要麽死在取代者的手裏,僅此而已,沒有其他路可走。”離傾羽惜才,這些年璟國多次攻城未能成功,都因為周瑾淵的存在。

這位将才就這麽毀了,他實在有些不忍心。

若是以前,離傾羽絕不會想要招安。正如淩秀影所言,周瑾淵太過于耿直和忠君了。

讓他叛主,簡直比死還難受。

但是有了淩秀影這個變數,離傾羽卻不這麽認為了:“周将軍恐怕認為是他的緣故才讓淩姑娘受連累,如今更可能因此而送命,連一個弱女子都保護不了,所謂的守将繼續做下去又有什麽意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