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人情

離暄僵着笑臉,不管怎麽諷刺嘲笑,離傾羽就像完全聽不懂一樣,輕描淡寫地避開,就是不接茬,把他氣得心肝疼。

偏偏他耳邊總是聽着皇太子究竟如何厲害,又如何出色,如何心胸寬廣,以後必定是明君雲雲,自己就滿心的不痛快。

離傾羽不過是比他早出生幾年罷了,若是自己為長子,如今被盛贊的必然是離暄。

如今璟國上下只知道皇太子,卻忽視了他這個二皇子,離暄從小到大就在離傾羽的陰影下長大,簡直憋屈得不行。

要是皇太子被激怒,露出什麽醜态來被人瞧見,他的名聲必然一落千丈。

離暄三番四次挑釁,就打算撕開離傾羽的真面目讓大家看看。他再怎麽出色不過是裝出來的,再怎麽大度都是假的。

可惜不敢怎麽挑釁,這位皇太子依舊不動聲色,襯得離暄就像跳梁小醜一樣簡直可笑至極。

沒能撼動離傾羽,離暄的目光不由落在皇太子懷裏的淩秀影身上。

這個女子倒是有幾分姿色,卻并非傾國傾城,究竟何德何能竟然能入得了皇太子的眼?

就是那位皇後身邊長大的玉玲珑,據說被離傾羽帶着學了陣術,卻依舊只是一個屬下罷了。

離暄費盡心思挑撥一番,讓玉玲珑醋意橫生,據說去刁難淩秀影了。

他原本是想試探一下淩秀影在離傾羽心裏的地位究竟如何,誰知道轉眼玉玲珑就被皇太子責罰。

離傾羽也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這麽多年來玉玲珑看着他的眼神,那滿滿的愛意簡直要溢出來了。

可惜皇太子不為所動,甚至沒有親近半分。

如今突然對一個晟國的丫頭如此偏愛,甚至因為淩秀影腿腳不方便,離傾羽就抱着她出入皇宮,說不是對她一往情深實在說不過去。

離暄看了又看,也沒能看出淩秀影到底有什麽值得離傾羽喜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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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是容貌秀美,也比不過自己身邊伺候的大宮女綠娥。

他蹙眉琢磨,或許跟母妃猜測的一樣,離傾羽這是想把目光都轉移到淩秀影身上嗎?

不得不說皇太子素來不近女色,就是身邊伺候的都是小厮而非丫鬟。

如今突然出現一個妙齡女子,還被離傾羽溫柔體貼地對待,誰能不把注意力都放在淩秀影身上?

如此,離傾羽反倒能夠抽身,沒那麽顯眼,就能在暗地裏做很多事了。

離暄不着痕跡瞥了後頭跟着的玉玲珑一眼,真是個沒用的女人。身為郡主該是金枝玉葉,出身不錯,又是近水樓臺,可惜連皇太子都不敢靠近。

看看如今離着三丈遠,中間還隔着桑南桑北兩兄弟。

這對不過是卑賤出身的瘸子,能夠進宮那是沾了離傾羽的光,又憑什麽站在玉玲珑之前?

可惜很顯然這是離傾羽授意的,沒見玉玲珑乖乖跟在後頭,壓根就沒露出任何不滿的神色來?

真是個蠢丫頭,壓根不能成事。

當初他私底下派人費盡力氣幾番挑撥,玉玲珑都不為所動,對離傾羽簡直是死心塌地。

都說被愛慕蒙蔽了雙眼的女人最蠢了,果真如此。

不過這樣的話,淩秀影是不是另外一個可以利用的缺口?

離傾羽再是對她再好,淩秀影到底是晟國人,對璟國不可能沒有任何敵意。

離暄想着,嘴角微彎,露出淺淺的笑容來。

桑南見了,對桑北使了個眼色:這位二皇子又不知道想到什麽馊主意,看樣子真是學不乖。

離傾羽懶得跟離暄計較,不等于他們這些跟着皇太子的人會忍得下這口氣。

皇太子跟二皇子計較那是掉價,桑南卻不介意暗地裏使壞給離暄一點無傷大雅的教訓。

比如在離暄随身佩戴的玉佩上畫了隐陣,每每下雨天就能引雷下來。

就算劈不死這個二皇子,好歹吓一吓他也是不錯的。

為了謹慎起見,桑南都是每逢碰見離暄的時候才會下一次性的隐陣。

隐陣沒啓動的時候誰都察覺不出來,起陣後也能立刻銷毀,保證事後誰都不會查出端倪,更別提是牽連到皇太子的身上。

離傾羽或許是發覺了,只是從來都沒有阻止,那就是默許了。

想到離暄每逢下雨天就兢兢戰戰的,畢竟不管他換多少個院子和房間,天上的大雷都要落在不遠處,簡直要把離暄給吓出毛病來。

偏偏請了不少術士看過後,只說是巧合。

但是朝中大臣暗地裏都琢磨離暄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合符身份的事,惹怒了老天爺,這才會每逢雨天必然有雷劈下來。

一次算是巧合,兩回就奇怪了,三回四回,誰都覺得蹊跷。

離暄先是害怕,等聽到這些流言後氣得要命。吩咐不少術士在他住的院子裏布下機關,卻從來沒湊效。

久而久之,璟國人倒是習慣了離暄總是要遭雷劈,只是大雷準頭不好,從來都沒劈中。

貴妃嗅着不對勁,想着要給兒子造勢,這不是現成的機會嗎?

只是二皇子再是上天選中的皇位繼承人,做什麽不好居然是被雷劈?

別說朝中大臣,就是璟國上下的老百姓都不是傻的,誰會覺得被雷劈的二皇子是天命所歸,腦子進水了嗎?

貴妃原本想趁勢把離暄往上推一推,最後卻弄巧成拙,把二皇子遭雷劈的事鬧得人盡皆知,倒是變成一場笑話了。

皇帝難得因為此事對貴妃發了一通脾氣,不過後來被貴妃哄着哄着,也就不了了之,讓桑南聽說後頗為失望。

不過能讓離暄難過的事,他從來不會落下。

于是桑南依舊像平日一樣跟在離傾羽身後,指尖微微晃動,在離暄的玉佩上熟門熟路又畫下了引雷陣。

這個陣圖很簡單,寥寥數筆,就算盯着桑南看,也只會看到他的指尖微微一動,就像是顫抖一樣,根本察覺不出他是在畫圖。

就連每次幾乎都在他身邊的玉玲珑都沒能發覺,淩秀影倒是感覺到一瞬間的氣息,轉過頭來卻都消失了,不由露出狐疑的神色來。

桑南對桑北眨眨眼,顯然離傾羽看上的淩家三姑娘頗有天賦,這麽隐秘的陣術都能立刻察覺出來。

相比之下,玉玲珑潛心學了三年陣術,卻從來沒發現,就要遜色多了。

離暄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玉佩被桑南三番四次動了手腳,而是眼珠子一轉,又想出了一個主意來。

面見璟國皇帝就在承尊殿,離傾羽抱着淩秀影踏進去後,低頭給上首的人行禮:“拜見父皇。”

桑南桑北倒是老老實實跪下磕頭,身為郡主的玉玲珑只是矮身行禮:“拜見皇上。”

“父皇,暄兒來看你了。”離暄笑眯眯地上前,不像離傾羽那般守規矩,語氣裏帶着親近。

璟國皇帝偏愛貴妃,自然愛屋及烏,對這個小兒子也不一樣,見狀只是不鹹不淡地呵斥一句:“你這孩子什麽時候才長大,如此沒規矩的?”

“我急着來看父皇,父皇倒是怪罪我了。”離暄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又指着下首道:“父皇不是要見那位淩家三姑娘,太子哥哥把人給帶來了。”

璟國皇帝低頭一看,不由皺緊眉頭,不悅道:“羽兒怎麽把這丫頭抱着進來,成何體統?”

離傾羽雖說把淩秀影帶回來,還放在別院裏一起住着。同一屋檐下,他卻從來沒給淩秀影一個身份。

兩人無名無分住在一起,璟國皇帝聽了貴妃吹的枕邊風也覺得十分不妥當,這不就把人叫過來瞧瞧。

這一看,他卻十分不滿意。淩秀影一直低着頭沒吭聲,瞧着就不像是規規矩矩的大家小姐。

容貌瞧着并不算相當出色,卻連走都走不了,難不成還讓璟國的皇太子娶一個斷腿的姑娘家做側妃,豈不是壞了皇家的臉面?

他再是對這個長子有些意見,卻絕不允許皇家的名聲因此受損。

“淩三姑娘的腿腳是怎麽回事,讓宮裏的禦醫瞧瞧?”

璟國皇帝不悅的神色落在離暄眼底,他連忙笑着替離傾羽答道:“父皇莫不是忘了,母妃曾派了宮裏的老禦醫去太子哥哥的別院,不就是為了給淩三姑娘看這腿腳的?”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還是貴妃有心。老禦醫是怎麽說的,什麽時候這腿腳才能好?”璟國皇帝問着,一直盯着淩秀影不放。

從頭到尾淩秀影就沒變過姿勢,一直窩在離傾羽的懷裏安安靜靜的。

雖說沒吵沒鬧,璟國皇帝閱人無數,一眼就看出淩秀影還沒被完全馴服,只怕這心還向着晟國。

這樣的人留在離傾羽身邊還得了,誰知道什麽時候就變成白眼狼反咬一口!

“父皇不必擔心,禦醫說了将養一段時日,淩姑娘的腿腳就能痊愈。”離傾羽答得輕描淡寫的,對貴妃娘娘點頭送老禦醫出宮的事根本提也不提。

貴妃娘娘想賣他一個人情,也得離傾羽願不願意接才是。

離暄雖說年紀不大,卻一直呆在璟國皇帝身邊,很是像貴妃的性子,總是能摸清父皇的心思,當下就開口道:“淩三姑娘到底是未出閣的姑娘家,就這麽沒名沒分一直住在太子哥哥的別院裏也不好。不如送進宮裏來,正好跟母妃作伴,畢竟母後身邊有郡主,母妃身邊卻沒個能知冷知熱的貼心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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