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難過
淩秀影聽得怔忪在地，畢竟她的爹娘雖說死得早，卻一直恩愛非常，別說小妾，淩大老爺連通房丫鬟都沒有。
當初迎娶淩大夫人的時候，淩大老爺就曾當場對着長輩發誓，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都絕不會休妻另娶，更別提是侍妾和通房丫鬟。
這是他對淩大夫人的承諾，淩大老爺也一直守着約定，從來沒打破過。
在淩秀影看來，一世一雙人是應該的事。就是淩二老爺不學無術，對淩二夫人卻是不錯的。淩大姑娘就是淩二夫人所出，雖說有些通房丫鬟，小妾也有一兩個，卻從來不會讓她們越過淩二夫人，更別提是騎到淩二夫人的頭上去作威作福了。
寵妾滅妻這種事在淩家這樣沒落的家族裏都是不屑為之的，沒想到堂堂璟國的皇帝竟然會如此，讓貴妃在宮裏嚣張得很，暗地裏還對皇後使壞，皇帝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在宮裏耳目衆多，未必不清楚，卻當作不知道。
貴妃如今除了皇後手上的鳳印，不能直接掌管後宮，恐怕沒什麽跟皇後不一樣了。
就是剛才璟國皇帝召見皇太子，貴妃都能光明正大坐在屏風後面，足見皇帝對她的寵愛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瞧着二皇子嚣張的神色跟貴妃如出一轍，一副想要取代皇後和皇太子的模樣，連淩秀影都看出來了，皇帝又如何能瞧不出來？
但是璟國皇帝沒吭聲，那就是動搖了，或者默許了。
反正一個是已經厭倦的皇後所出的皇太子，一個是寵妃所出的二皇子。
兩位皇子年歲差不多，不過人心都是偏的，璟國皇帝也不例外。
貴妃把他哄得舒舒服服的，璟國皇帝難免漸漸偏向二皇子。
加上皇太子越大，能力越強，在百姓裏的呼聲越高，璟國皇帝心裏就有了危機感。
他正值壯年，怎麽也不樂意在皇帝的位子上就下來了，說什麽都想再坐上個二十年。
但是皇帝能等，越發強大的皇太子未必能等。
皇帝這番惶恐讓貴妃發現了，如何能不利用起來，往死裏把皇太子踩下去，好讓自家兒子成為新一位皇太子，以後繼承大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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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裏如今除了皇太子，就只有二皇子了，其他的不是沒能出生，就是出生後沒長大就夭折了。
這其中除了貴妃，自然也有皇後的手筆。
不過這些年來皇後越發不理事了，後宮的小妖精見貴妃被皇帝獨寵，有些心思活絡的自然想在皇帝面前徘徊，好歹能混個熟臉，誰知道能不能成為第二個貴妃？
貴妃自然是不樂意的，皇後不管，那麽她就偷偷讓人把這些小妖精都壓下去了。
聰明的警告一句就知道收斂，不知死活的自然是不必繼續留在後宮裏了。
只是每三年一次選秀，進來的都是一個比一個鮮嫩的丫頭。
貴妃再怎麽保養也不可能比得上這些丫頭的鮮嫩，皇帝的目光不會長長久久落在她的身上。
她表面大方，不介意皇帝雨露均分，還特地提攜些跟自家的姻親送進宮裏的丫頭，好在皇帝面前露露臉。
這些丫頭對貴妃感激不已，嘴巴甜得很，說什麽以後都對她言聽計從，讓自己往西絕不會往東。
貴妃笑眯眯的，溫柔親切得很，心裏明白這些丫頭如今不過嘴上說說而已。
真是得了寵，有些聰明的還能忍着，有些蠢笨的很快就要露出馬腳來，巴不得不把自己放在眼內。
貴妃的确大方提攜，卻沒說會大方地讓這些丫頭懷上龍種。
早早就已經悄悄在吃食裏下了藥，再柔軟鮮嫩的身子骨，沒能懷上龍種，沒多久皇帝就該厭倦了。
多得是鮮嫩的丫頭，皇帝又如何會在一個人身上久久徘徊？
加上貴妃從家裏取了不少有意思的圖冊，皇帝瞧着新鮮得很，在這些年輕妃嫔身上都試上一遍。
這些羞人的姿勢不是誰都能受得了，有些幅度太大還容易扭了腰傷了腿，一個個讓皇帝盡興後早就抛諸腦後了。
沒有禦醫沒有傷藥，這些小丫頭要麽自我了斷，要麽就只能在宮裏慢慢老去等死了。
離傾羽很清楚貴妃暗地裏究竟做了多少事，不過他更明白，這些都是皇後想做卻不願意沾手的，索性一股腦都交給貴妃。
貴妃都是個蠢的，所有事都按照皇後的意思走，幾乎沒有多少差錯。
就連這回貴妃以玉玲珑為軟柿子來動手，也在皇後的預料之中。
很可惜玉玲珑的表現卻讓皇後徹底失望了，她能做的就是盡早把這個郡主體體面面地嫁個好人家，不至于一直被貴妃當刀使。
要是玉玲珑連這點好意都不願意接受，一門心思要跟着離傾羽，就別怪皇後心狠手辣了。
淩秀影轉念一想就明白皇後為何留下玉玲珑在宮裏，不由心下一寒。
玉玲珑好歹被皇後親自養大，在一起十年，就是養只寵物都該心疼不已，更何況是一個大活人，如何能下得了狠心對她動手？
淩秀影的臉色實在太難看了，幾乎把心思都擺在臉上，離傾羽擺擺手道：”不是走到最後一步，母後都不會對玉玲珑做什麽。若是姑娘的話會如何選擇，畢竟一邊是親自養大的養女，一邊是親生兒子。“
她輕輕嘆了口氣，人心都是偏的，養女再是感情深厚，總歸不可能比得過十月懷胎從肚皮爬出來的親生子。
再說皇後不是沒給過玉玲珑機會，看她把郡主放在皇太子身邊三年，如果兩人真能有可能，早就該在一起了，沒必要拖到這個時候。
皇後給了機會，玉玲珑卻沒能虜獲皇太子的心，那就是她失敗了。
既然沒可能，就沒必要勉強，皇後更心疼自家兒子，不可能一廂情願逼着離傾羽娶一個不喜歡的姑娘。
無論這個姑娘出身再好，又是皇後親自養大，身份也足夠般配，總歸要離傾羽點頭才是。
淩秀影搖搖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其實皇太子也是個冷心人。
一個嬌滴滴的郡主不怕苦不怕累到離傾羽身邊學習陣術，能有今天的成就必定付出了許多的辛勞。這其中的不易，恐怕就只有玉玲珑自己能明白了。
如此拼命豁出去，就為了能入離傾羽的眼。如此不顧一切，可惜這位皇太子依舊對她冷冷淡淡的，甚至還不如對桑南桑北，更別提是自己了……
思及此，淩秀影不由一怔。忽然發覺離傾羽對自己的确比玉玲珑還要好，這其中或許因為她的腿腳不好，暫時只能讓人抱着走。
只是離傾羽作為一國太子沒必要親力親為，就算不能讓桑南桑北幫忙，身邊的侍衛也是能代勞的。
即便不是侍衛，後院伺候的粗使婆子也足夠了。
淩秀影瞥了離傾羽一眼，頓時覺得自己有些後知後覺。
”怎麽，面色如此古怪，姑娘可是想到什麽了？“離傾羽見她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由挑眉問道。
”沒什麽，只是想着郡主實在可惜了……“淩秀影避重就輕，含糊地答着。
如果玉玲珑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那麽在離傾羽身邊三年，早就該放棄了。
可是她一直沒放棄，所以皇後想讓玉玲珑回心轉意，或者嫁給別的男人，恐怕就難了。
淩秀影可惜的是玉玲珑雙手同時畫下不同陣圖的特技，恐怕要三年的努力才鑽研出來的。
若是人沒了，這特技沒能留下，實在叫她看着就惋惜不已。
離傾羽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有些人冥頑不靈，趕着去死，他就是想阻止，也都阻止不了：”母後素來喜歡郡主，或許能勸服一二，淩姑娘就不必擔憂了。只是見過幾面，姑娘對郡主倒是十分在意。“
”難得的技藝就這麽中斷在這裏，叫人忍不住嘆息。“淩秀影不過跟玉玲珑打了個照面，這是個相當厲害的對手，兩人算得上旗鼓相當。
若是繼續下去，淩秀影只怕要體力不支而輸給玉玲珑。
人生難得遇到對手，她自然不喜歡玉玲珑因為兒女情事而毀了前程，丢了小命。
”難得嗎？“離傾羽說着，忽然擡起雙手，在淩秀影面前飛快地畫下兩個不同的陣法。
還是比起玉玲珑之前威力更強的陣法，皇太子輕而易舉就畫了下來，只是少了一筆，又沒有起陣，卻已經讓淩秀影看得目瞪口呆。
見她瞪大眼滿臉詫異的可愛模樣，離傾羽忍不住輕輕笑了：”相信不出多久，淩姑娘也能做得到的。“
這麽個技藝，玉玲珑卻費了三年的功夫。
若非是皇後開口讓她到自己的身邊來，不然離傾羽早就容不下玉玲珑，打發得遠遠的去了。
聽出了他的弦外之意，淩秀影震驚的同時不由替玉玲珑感到難過。
拼盡全力才學會的技藝，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離傾羽比她做得更好。
如此，多一個玉玲珑還是少一個她，對皇太子來說并沒有多少不一樣。
難怪皇後把郡主留在宮裏，離傾羽絲毫沒有挽留的意思，直接帶着淩秀影和桑南桑北兩兄弟轉身就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