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添堵
皇後看着玉玲珑一聲不吭就跪下了，挑眉問道：“這是怎麽了，二話不說就跪下了？起來吧，貴妃這心思也不是第一回了，玲珑早該知道才是。我跟羽兒心裏跟門兒清，斷不會讓貴妃得逞的。”
玉玲珑跪着卻久久沒起來，擡頭哽咽道：“若非太子殿下提醒，我只怕是受了蠱惑，被貴妃娘娘利用。想到我一個不留神就要給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添麻煩，心裏便過意不去……”
“都是貴妃的錯，你怎麽就攬在自己身上去了？”皇後嘆了一口氣，剛才若非離傾羽直接了當就說出來提醒，玉玲珑那明顯的心思，恐怕真的要惱了自己。
到底是自己把這個郡主寵愛得過了，原本想着是個姑娘家，寵上天也沒什麽，尤其玉玲珑平日乖巧孝順，皇後也沒覺得哪裏不好。
如今長大了，玉玲珑的弊端卻顯出來了。
皇後身邊長大，最近幾年又跟着離傾羽學陣術。
玉玲珑原本五分的心，如今恐怕有七八分了，她能瞧出來，貴妃如何能看不出來？
就算此計不成，最後沒能給皇後和皇太子鬧什麽麻煩，也能惡心兩人一下，叫玉玲珑跟他們離了心，以後總歸有機會再利用一番。
“好了，起來吧。有淩姑娘在，你這哭哭啼啼跪着不就給人添笑話了？”皇後托了托她的胳膊，玉玲珑到底不敢讓皇後親自扶着她起來，連忙站起身，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角。
“碧玉，帶着郡主去後頭梳洗一番。玲珑再這麽胡亂擦着，臉上的胭脂擦得亂七八糟的，可不能見人了。”
皇後調侃幾句，殿外就有剛才來報信的大宮女上前，領着玉玲珑去偏殿梳洗補妝了。
等玉玲珑一走，皇後的臉色就冷了下來，看向離傾羽道：“貴妃是越發不知道收斂了，如今得了皇上的寵愛真是無法無天，把手伸到我這裏來了。”
說到這裏，她又轉向一直沉默的淩秀影，緩和了臉色：“叫淩姑娘看了笑話，實在過意不去。”
“皇後娘娘言重了，想必娘娘心裏有數，絕不會讓郡主吃虧的。”淩秀影低着頭答話，剛才皇後特地讓大宮女帶着玉玲珑出去偏殿梳洗。
人多嘴雜，有其他小宮女送水伺候，消息指不定就會傳到貴妃娘娘耳邊，她必定以為自己得逞了。
瞧，沒見玉玲珑被皇後和皇太子傷了心，哭得臉上的妝容都花掉了，心裏必然十分委屈。
Advertisement
這時候貴妃只要出手，玉玲珑必定很輕易就偏向她，然後跟皇後作對。
看着自己養大的孩子反過來咬自己一口，皇後心裏難受，貴妃心裏就痛快得很。
皇後聽了，眼底閃過贊賞的神色。可惜偏偏玉玲珑沒反應過來，就是眼前這個瘦削的小丫頭倒是瞧得清清楚楚，是個明白人。
她心下輕輕嘆氣，若非淩秀影是晟國人，出身又不夠高，自己想必也會樂意這丫頭做自己媳婦。
端看離傾羽的态度，淩秀影很可能是唯一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只可惜如今的淩秀影就算能得了皇後的首肯，就是璟國皇帝那裏就必然過不了，更別提是做太子妃了，連離傾羽暖床的丫鬟都未必可以。
如今皇上不吭聲，只不過是以為離傾羽吃慣了山珍海味，這才會找點清粥小菜換換口味，未必有多認真，也就随他去了。
身為皇太子身邊多幾個伺候的丫頭，又有什麽大驚少怪的？
等時間一長，皇帝察覺出不對勁來，淩秀影的小命恐怕就堪憂了。
“是個聰慧的丫頭，玲珑要是有你一半就不會輕易着了貴妃的道。”皇後感慨着，又轉向離傾羽：“時辰不早了，我也就不多留你。貴妃那邊我會斟酌着，是時候讓她收斂一些了。”
離傾羽應了，重新抱起淩秀影就告退，轉身離開了，等玉玲珑梳洗回來，殿內再看不見兩人的身影，不由露出狐疑的神色來：“娘娘，殿下回去了？我也該跟着回去才是。”
“不着急，你在我這裏住上幾天。不必每天來請安，我瞧着你臉色不太好，最近怕是累着了？羽兒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我卻看着心疼。宮裏的禦醫多得很，你就留下來調理一些時日，好歹把這身子骨給養好了。別看如今還年輕，有些隐患不盡早拔除，等年紀大些怕是要難受的。”
皇後的話說到這個份上，玉玲珑就算想要急着出宮回到別院，如今也不好拒絕，耷拉着腦袋只能點頭應下。
見狀，皇後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麽，只讓碧玉安排着伺候的人，送玉玲珑回去卧榻歇着了。
她對碧玉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輕輕點頭，絕不會讓玉玲珑知道外頭的紛亂，在殿內好好休養便是。
離傾羽帶着淩秀影上了預備的馬車，桑南桑北充當馬夫，一揚鞭子很快就讓馬車向前駛去。
淩秀影心下有些疑惑，卻不好問出口，一路沉默着。
直到離傾羽抱着她下了馬車，回到別院後，他這才開口笑着問道：“憋了一路，姑娘一臉欲言又止，有什麽話不妨開口問我。這裏沒有外人，淩姑娘也不用擔心隔牆有耳。”
淩秀影見他目光含笑，絲毫沒有被冒犯的神色，這才遲疑着開口問道：“我見皇後娘娘胸有丘壑，不像是會一直退讓妥協之人……”
離傾羽聽了，笑着問道：“姑娘的意思是，覺得母後一再忍讓貴妃，似是有些奇怪？“
”是，若是皇後娘娘願意出手，貴妃并不會是她的對手。“貴妃輾轉出招用玉玲珑來對付皇後和皇太子，皇後一眼就瞧出來了，卻只是讓玉玲珑呆在殿內，又催促離傾羽盡快出宮，仿佛并沒有追究的意思。
這就讓淩秀影想不通了，有能力卻不動手，這是在忌憚什麽嗎？
”若是此事不好說，太子殿下也不必告訴我的。“
離傾羽搖搖頭，不在乎地道：”不是什麽秘密，告訴姑娘也無妨。“
他湊過來，幾乎是貼在淩秀影的耳邊，說話時呼出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裏，又癢又熱，叫她渾身都不自在。
淩秀影正要推開，卻被離傾羽攬着肩頭，瞧着像是又靠近了一分：”雖說別院守得跟鐵桶一樣，卻未必沒有意外，這樣說話只有你我二人聽見。“
聞言，她環顧一周，見門口有桑南桑北兩兄弟親自守着，并沒有其他丫鬟在，這才緩緩點頭，一臉凝重。
只怕皇後的舉動十分隐秘，就連璟國皇帝都沒有發現，離傾羽謹慎些也是應該的。
誰知道他一開口，卻讓淩秀影怔住了。
”不過是時機未到，而且貴妃是個好用的棋子，如今還不是毀掉的時候。這會兒母後去掉一個貴妃，不久後只會再來一個貴妃。此貴妃未必有如今的貴妃好對付，倒不如讓她留着了。“
好用的棋子，不到毀掉的時候？
淩秀影一愣，忍不住回過頭來。
只是兩人離得太近，她扭頭的動作又快，嘴唇在離傾羽的左臉上擦過，淩秀影不由窘迫得向後一仰，壓下尴尬，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皇後娘娘果真是女中豪傑，能伸能屈。倒是貴妃像個跳梁小醜，在宮裏徒增笑話罷了。“
離傾羽盯着她半晌，直到淩秀影面上維持的平靜險些打破，這才緩緩開口道：”母後能坐到如今這個位置，靠的不只是一張臉，更多的是胸襟和腦子。不然父皇如此荒唐，母後要是當真，沒幾年就要給氣得七竅生煙，一命嗚呼了。“
他唇邊帶着譏諷的笑容，璟國皇帝年輕時俊美多情，不知道俘虜了多少璟國貴女的心。
就是自己的母後也不例外，離家原本也是百年世家，這樣的人家，女兒嫁進宮裏才是受委屈的事。
原本外祖父已經看上了一個跟離家出身稍微低一點，人品和家風都極好的人家，打算把母後低嫁過去。
這樣的人家從老到幼作風正派，母後又是高門貴女低嫁過去，絕不會受任何委屈，只會過得惬意痛快。
很可惜母後在七夕花燈會的時候與璟國皇帝相遇，少女情懷對他一見鐘情，不由自主陷了下去，回家後揚言非君不嫁。
外祖父原本是不答應的，不過母後的性子跟他一樣，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一連幾天一口水一口飯都不吃。
無奈之下，外祖父只好答應了，卻也給母後鋪好了路子。
她只會是後宮的主子，而不必看其他女人的臉色。
就是璟國皇帝對她也只能尊重妥帖，這個皇後坐得穩穩妥妥的，方方面面都被外祖父打點好了。
母後在宮裏不會有誰給她不痛快，只會巴結着讨好她。
誰能想到母後歡天喜地嫁進宮裏來，歡歡喜喜剩下離傾羽後，沒幾年後宮就多了一個又一個受寵的妃嫔？
不說出身，就是容貌才情都不如她，卻被皇帝捧在手心裏寵愛着。
想到這裏，離傾羽嗤笑一聲，說道：”父皇喜新厭舊，貴妃算是最長久的一位了。“
當然，這是因為皇後手下留情，把聰慧精明的妃子都弄死了，只留下這個有點小聰明又知道怎麽邀寵的貴妃。
畢竟皇後需要有人哄着皇帝，免得過來給自己添堵。
尤其她以後要做什麽，總的有個替罪羔羊讓自己撇清關系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