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浪費
皇帝最是希望兩兄弟平分秋色，誰都出色，彼此壓制和監督，自己這個皇位就能坐得久一些。
淩秀影沒想到璟國皇帝竟然會同意此事，讓二皇子離開皇都去邊城。
她皺了皺眉，離暄可不是皇太子，未必會對邊城留情。
寧二姑娘一顆心都揪緊了，盯着離傾羽問道：”太子殿下怎可能一點風聲都收不到，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讓二殿下折騰去。反正死的都是晟國人，跟你毫無瓜葛……“
”住嘴！“開口呵斥的不是皇太子，更不是桑南桑北，而是淩秀影。
她瞪着寧二姑娘，只覺得這個丫頭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這裏是皇太子的地方，居然敢出言不遜，難道不要命了嗎？
而且就算離傾羽知道又如何，他根本不可能阻攔離暄，更別提是皇帝已經點頭了。
他作為長子，終歸是兒臣，不可能左右皇帝的決定。
就事論事，寧二姑娘未免冤枉離傾羽，又因為擔憂而遷怒在別人身上。
淩秀影算是一番好意，總歸她們都是晟國人。寧二姑娘千裏迢迢來尋周瑾淵的事，讓自己還是很佩服的。
周瑾淵還沒找到，要是她激怒了離傾羽在這裏被弄死了，可不就白白吃了一路的苦頭？
只是她這番好意，寧二姑娘卻是不接受的。
寧二姑娘不屑地瞥了淩秀影一眼，冷笑道：”淩三姑娘在這裏吃香喝辣的倒是不錯，有想過周将軍如今是不是餓着冷着，只能在外頭躲避朝廷的逮捕，全因為你的緣故？要是璟國二皇子帶兵攻打邊城，我哥哥作為臨時守将，能不能守得住，又要死多少士兵的性命才能守住？你如今過得是好了，所以就能全然不顧晟國的存亡了嗎？你可以不管，我卻是不能，這就回去給哥哥報信。“
要她求離傾羽出手幫忙送信給寧錦淮，誰知道會不會陽奉陰違，這邊答應了，轉身就沒當一回事？
還是自己趕回邊城去傳信給寧錦淮更靠譜一些，事不宜遲，她該早早出發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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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寧二姑娘一轉身，還沒走向門口幾步，地上一道微光閃爍，雙腿就被冰牢牢固定在原地，怎麽也不能再向前邁出一步。
她氣憤得轉過身，看到的不是別人，卻是淩秀影出手了。
沒有看見陣圖，淩秀影右手指頭上的紅寶石戒指跟離傾羽的一模一樣。
不用說，必然是璟國皇太子送給她的。
果真淩秀影早就投靠璟國，背叛晟國的，連這麽貴重的禮貌都收下不說，還學會了離傾羽的陣術。
寧二姑娘看得真切，離傾羽當初就是擡手輕輕一動，就能把寧錦淮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最讓人郁悶的是，這位璟國皇太子分明就沒有使出全力，就像是貓捉老鼠一樣逗弄一番，便施施然離開了。
說是試探又好，說是來走過場嘲諷晟國陣師也好，給寧二姑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明白如今晟國的陣術已經落後璟國太多，要贏璟國人并不容易。
淩秀影既然學會了，就該回到晟國去教會其他陣師，那麽晟國就不會再被璟國壓着打了。
很可惜這個女人學會後依舊留在璟國，如今在場那麽多璟國人還沒出手，她倒是先忍不住對自己人出手了！
”淩三姑娘是什麽意思，不想我回去報信，覺得晟國就算被璟國吞并也沒關系？你身為晟國人，出生在晟國，又在晟國長大，如今竟然要眼睜睜看着它亡國，然後成為亡國之徒嗎？“
寧二姑娘盯着淩秀影的雙眼，憤恨地道：”你以為投靠璟國又能風光多久，過了沒多久，等你沒了用處，自然要被扔出去自生自滅。如今不就是斷了腿，連下榻都不行，以後怕是要斷頭的……“
她還沒說完，腿上纏着的冰忽然融化成水，自己一個沒留意就摔倒在地上，好不狼狽，擡頭惡狠狠瞪着淩秀影道：”你、你這個……“
自己也是提醒淩秀影，她簡直是不識好人心。
”說夠了？“淩秀影還沒開口，離傾羽一雙黑眸掃了過來，不怒而威：”既然說夠了，桑南送這位寧姑娘出去，至于去哪裏就不必理會了。“
”太子殿下，她只是……“淩秀影抿了抿唇，到底覺得同在異鄉能遇上是緣分，寧二姑娘就這麽被趕出去，想靠自己的能耐回到晟國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她還是欣賞寧二姑娘為了周瑾淵不顧一切跑出來的勇氣，光為了這單，自己倒是能不計較寧家這位姑娘胡說八道的話。
”姑娘倒是好心，只是有人卻不領情。既然不領情，不必理會就好。“離傾羽低頭伸出手，給淩秀影腿上的毯子往上掖了掖：”她既然急着想死，那就成全好了。“
寧二姑娘原本爬起來就打算離開，聽着這話就不痛快了，回過頭來卻看見璟國太子神色溫柔地給淩秀影掖被子，看樣子應該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由瞪大眼，離傾羽居然看上了淩家三姑娘？難怪會把人留下，還送了那個神秘的紅寶石戒指？
仿佛抓住了真相，寧二姑娘對淩秀影更加鄙夷了。
為了活下來，淩秀影真是不惜出賣色相，這都爬到璟國皇太子的床榻去了，難怪能被另眼相待。
”太子殿下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寧二姑娘皺起眉頭，難不成皇太子在這裏像是大方的放過自己，轉過身就把她咔擦了？
離傾羽自然懶得多費唇舌，桑南上前一步冷哼道：”寧姑娘一路若非有淩姑娘那個丫鬟帶着，早就不知道死在哪個犄角裏了，哪裏能平安到達璟國，還活生生站在這裏？說過河拆橋，寧姑娘才是。這不到了地方，問了周将軍的事沒得到線索，拍拍屁股這不就要走了。“
”寧姑娘走得倒是潇灑，只是你進門後連一句都沒問過淩姑娘的傷勢，一張口就污蔑太子殿下打斷了淩姑娘的腿。眼見為實，寧姑娘以前都是靠着自己的猜測來過日子的？這得造了多少冤假錯案，又平白給多少人身上潑了污水？“
這話說得不中聽，幾乎是要把寧二姑娘的臉皮給撕下來了。
她聽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悅地反駁道：”我說得有什麽不對，淩三姑娘這腿在晟國的時候好好的，怎麽到璟國來後就斷了，連下榻走動都不行了？不是璟國人做的，難不成是她自己把腿給掰斷了？“
誰會那麽蠢把腿腳掰斷了，不是璟國太子下命的，自己還不信了。
桑南聳聳肩，覺得這丫頭簡直不可理喻：”寧姑娘看來在寧家過得不錯，不知道人間疾苦。淩姑娘的腿腳早就不好，硬撐着走幾步，回去要疼上一夜。是誰弄斷了她的腿，不就是淩家人？寧姑娘從來不知道，也沒打算知道，所以就是張口就把淩姑娘說得這般不堪？“
他又上前一步，對上寧二姑娘一臉不可置信的神色：”家人不可能如此對待自己，姑娘是這樣想的吧？可惜，有些血緣上關系相近的人未必是親人，不過是熟悉的陌生人罷了。看看我這腿是怎麽瘸的，不也是被家裏人打斷的？因為流放的路上沒有足夠的口糧，為了活下去，這些親人不就轉身變成兇惡的豺狼。虎毒不食子，可是他們連我和哥哥都不放過。“
提起往事，桑南臉上的笑容褪得幹幹淨淨，甚至顯出幾分陰沉來：”若非淩姑娘算是幫了我們一個忙，我也懶得跟寧姑娘多費唇舌。覺得晟國好？晟國這些年來流放了多少朝廷命官，寧姑娘在深閨裏被護得好好的，應該是不知道的吧？“
他嘲諷一笑，似是看着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二百個還是四百個，我也記不清了。加上這些官員的家眷，起碼小一千人了，可是寧姑娘覺得，如今又有多少人還活着？“
寧二姑娘被桑南逼近，不由一退再退，吓得心跳如故，仍舊不忘硬着頭皮反駁道：”犯了錯就該懲罰，要怪就怪這些官員失了聖心，才會連累家人。“
”倒也沒太蠢，知道失了聖心。那麽寧姑娘也該知道，如今得了聖心的又是些什麽人？“桑南的唇邊重新揚起笑容，只是譏諷的弧度更深了：”對，有寧家，還有其他大大小小以前不知名的家族，我說得對嗎？“
感覺自己的家族被羞辱了，寧二姑娘漲紅着臉瞪了回去：”沒本事得聖心，跟寧家又有什麽幹系？“
”幹系可大了，寧家要爬上去，前面阻礙的人就得全部拉下來才行。那麽多的人，不一個個都拉下來，原本只是不起眼的寧家又如何能爬到皇帝身邊去？想要得聖心，首先還得要見到皇帝才是，連面見皇帝的資格都沒有，說什麽聖心不是開玩笑嗎？“
桑南冷冷一笑，身後的桑北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頭，像是無聲地安慰和支持這個雙胞兄弟。
兩人一路走來，相互扶持，好不容易活到今天，吃的苦頭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
桑南沒回頭，伸手也拍了一下桑北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只覺得乏味至極。
跟一個猶如井底之蛙的小丫頭說什麽呢，估計是浪費唇舌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