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同居
同居
沈是初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看見出租屋門前随風飄揚的天藍色床單，在此之後戛然而止。
十分突然。
今天早上他好像當着全班的面兒說因為鬧鐘壞了所以遲到了。
鬧鐘壞了還有時間去洗個床單。
嗯，很合理。
個屁。
“......”
剛剛在路上他跟白京平說什麽屁話來着，自個兒昨兒個晚上夢見他了？
“......”
不至于，就這麽毫不相幹的兩件事白京平不可能聯想到什麽的，他又不是柯南！
可是白京平今天做的數學卷子滿分......
“......”
肉眼可見的，白京平的視線在門前挂衣架上的床單上定格了兩秒。
沈是初的太陽穴跳了跳，要不說這是昨天晚上洗的早上沒來得及收？不行，自己屋裏幹淨的床單還沒換上，白京平一眼就能識破。
他的腦細胞高速運轉，終于轉出來這麽一句話：“我今天早上補作業的時候沒注意把墨水灑床單上了，你看看，洗的還挺幹淨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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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京平聞言再次掃了被單一眼，沉默了幾秒，随後轉向沈是初，“幹淨，跟沒灑過一樣。”
沈是初懷疑他話裏有話，但沒敢多想，他維持着得體的表情幹笑了兩聲，果斷地轉移他的注意力。拿水果，拿踏板上的書包，開門引白京平進去，“介紹一下，這是客廳，裏面是卧室，這是我們兩米的大......床。”
沈是初在心裏抽了自己一嘴巴子。
哎，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他嘆了口氣，抿了抿唇，“嗯，對，啧，作業好多，我們先寫會兒作業？”
沈是初一邊翻書包拿練習本一邊覺得自己腦細胞都被狗啃光了。
好在白京平只是拿着自己兩本競賽資料安安靜靜地在沈是初對面的位置坐下，不聲不響地就拿筆刷起了題目。
瞧瞧，一秒入題，這就是學霸的修養。
這個四方木桌還是原來屋裏就有的，桌面有些裂縫和無法擦除的斑駁痕跡，不過不影響使用，原先留給沈是初堆堆雜物的，現在正好給倆人一人一邊做作業了。
沈是初轉着腦子對着數學單元測試卷劃拉了半天，終于算完了除最後兩小題以外的填空題，放下筆伸了個懶腰，擡眼看了下對面的白京平。
白京平竟然也在做胡遷發的卷子，再仔細一看，他正在答最後一題。
可以理解，當時刁華就說過如果白京平參加競賽的話就不用跟着他們的節奏了，所以他現在直接挑些看起來難度高的題目做做，不知道他有沒有做填空題的倒數第三題，沈是初費了好半天才算出的答案，他很想知道對不對。
沈是初正揉着脖子思考着怎麽開口，白京平突然擡起胳膊整了整手下的卷子，然後對折放在一邊。
他解完了？
沈是初當即問道：“白京平，填空倒數第三題你寫了嗎？答案是多少？”
白京平聞言又把卷子重新打開翻到正面，随後報了一個答案。
“啊，我錯了？”沈是初灰心地看着自己的草稿，嘆了口氣，“嗐，白瞎我那麽長時間。”
草稿他檢查過了，沒什麽粗心的錯誤，那應該就是方法錯了......既然是方法錯了，那就直接跳過這道題？
于是沈是初放棄了這道題目，直接看解答題去了。第一道解答題剛看出思路，眼前忽然多了一張A4紙。
這是他剛剛問的那道填空題的詳細過程。
沈是初拿着紙擡眼看向白京平，白京平已經低頭做起了剛從書店拿回來的競賽題解了。
低頭，沈是初小幅度地彎了彎唇，這人還挺暖的嘛......白京平寫的數字真好看啊，跟神仙踢正步似的帶着仙氣兒......內心歡舞了會兒後，沈是初順着他的解題過程對着題目理了一遍，所有的因果關系立刻明了，很快就把這道題解決了。
白京平的這幾行提示似乎稍稍地通了下沈是初的任督二脈，接下來的題目一直是暢通無阻，暢得沈是初有點飄飄然了。
一直飄到了倒數第二題。
不過這屬于正常情況，這要是以前，從倒數第四題他就開始腦子打結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沈是初有點想挑戰一下平時基本上看都不怎麽看的倒數第二題了。
“白京平，你試卷能借我看看嗎？我不抄，就不會的題目看看思路。”
白京平幾乎沒什麽猶豫，直接從一推用完地草稿紙下抽出卷子遞給沈是初。
沈是初接過卷子看了眼。
又看了眼。
又反過來看了眼。
“......”
全寫完了？！
他第一面的填空題都沒做完的時候這玩意兒整張卷子都寫完了？？？
他好歹數學在班上還能排個中等偏上一丢丢的名次......
沈是初感覺自己在做夢。
他知道白京平牛逼，但不知道他能牛逼成這種程度。
冷靜了一會兒，沈是初問出了疑惑：“你這大題怎麽這麽多過程？上午課上寫的不都只有兩三行嗎？”
白京平掀起眼睑看了眼自己的卷子，又垂下繼續手下的題目，“高考和一般的大考都是按點給分，過程很重要。上午特殊情況，是為了省時間。”
沈是初不解：“省時間幹什麽？”
“背課文。”
沈是初表情震驚：“你別告訴我你傳給我的默寫紙上面的空都是你背出來的。”
白京平這才擡頭看了沈是初一眼。
沈是初強調：“還有《勸學》，我不信，下午老師就給了一刻鐘吧，除非你告訴我你腦子裏裝的是計算機芯片，不然我是不會信你的鬼話的，你別把我當傻子。”
白京平：“......”
白京平的表情有些好笑，但幅度很小，随後他別過頭定了兩秒，再轉回來時已經恢複了那個面癱的樣子。
“沒有背誦全篇，我就把文言文全解裏面劃紅線的句子背了下。”
沈是初眯了下眼睛。
“剛好老師默的句子全在裏面。”
沈是初：“.....”
其實他知道白京平不會騙他，那貨的嘴一看就說不了什麽謊話。
而且性格也不是。
但就是......他自己背了那麽多天的內容，最後默寫不光在桌上打小抄，還得靠白京平這個臨時抱佛腳的......有點丢人。
感覺他像個腦殘似的。
“......”
沈是初抓了抓頭發，雖然對比之下他就是個十足的腦殘，不過有些東西是羨慕不來的，他也不會太妄自菲薄。
沈是初在心裏安慰的自己：沒什麽沒什麽。我能劈叉白京平能嗎？我還會做西紅柿炒蛋白京平會嗎？
我還能幹三碗米飯白京平撐得下去嗎？
沈是初感覺舒服了一點兒，又看了眼白京平的卷子，忍不住問：“你做題好快，真的快，是有什麽秘訣嗎？教教我。”
白京平停下筆，看着沈是初：“問你個問題，心算和筆算，你覺得哪種方式正确率更高一點？”
沈是初想了想：“筆算吧。”
白京平道：“我以前也以為是筆算，後來我小學奧數老師告訴我心算的正确率其實是非常高的，絲毫不亞于筆算，甚至比筆算更可靠，這可能跟大腦中某種潛意識有聯系。我當時不信，就用兩種方式各做了100道三位相乘的計算題。”
“結果是心算的正确率更高？”
白京平道：“都是全對。”
沈是初：“......”
白京平接着道：“但是心算的做題時間是筆算的四分之一。”
沈是初瞪着眼睛緊抿嘴唇消化了一會兒這段話，他幾乎沒聽過白京平一口氣說出這麽多個字過，新鮮的同時又對裏面的內容深感震驚。
小學？
三位數乘以三位數？
心算？
要知道就是現在，像9乘以38這類計算沈是初都得拿支筆在草稿紙上劃上兩下才能得出答案的。
“198乘以255等于多少？”沈是初突然問。
白京平頓了那麽一刻，随後報出答案：“50490”
沈是初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機點開計算器按了下。
雖然知道結果但還是感覺不可思議。
“159乘522？”
“82998”
這次連頓的那一刻都省掉了。
沈是初按着計算機，吞咽了下，“195+564+32+425+955？”
“2171”
沈是初舔了下嘴唇，清晰道：“135+163+55+72+95？”
幾乎是沈是初報完數字的瞬間，白京平擡眼看着沈是初。
沈是初別了下臉避開白京平審視的視線：“咳咳，行了，知道你快，不逗你了。”
白京平低下眸子不再看他，抽出一張新的草稿紙，回到最初的話題：“所以我建議，能不動筆算的題目就不要動筆，拿到題目先看，看到必須動筆的步驟再動筆，一般而言，填空題的前十題都是看看答案就能出來的題目，你以後可以試試。”
沈是初心虛地舔了舔嘴唇，“啊......我以後注意一下。”
白京平沒再說什麽，又低頭浸入他的題海中。
“你知道嗎白京平，”沈是初看了會兒他，緩慢且虔誠道：“我現在看你跟看神仙似的。”
“......”白京平停下筆，“沒有那麽玄，有公式的，速度都是練出來的，一開始還要畫圖，只是練多了腦子裏就有圖了，題目都自然而然地化成了100以內的加法和九九乘法，你練你也可以。”
沈是初幹笑了下，他知道他練到下輩子都不可以。
沈是初和白京平做題的方桌正好對着窗子，此刻正是夕陽最盛的時候，橘紅的霞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灑了小半個木桌，被切割出了那一片桌面上的斑駁痕跡都可愛起來。
從沈是初的角度看，白京平的半個身子都被貼了一層好看的晚霞，像是加了柔和的濾鏡。掀起眼皮的那一瞬間，沈是初突然覺得白京平離他實在很近——起身跨一步就能擁抱的距離。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跳。
以前，他也有過想擁抱白京平的想法，具體是什麽時候他忘了，為的什麽原因他也忘了，只是現在心裏突然湧上來的那股沖動和悸動......
和當時如出一轍。
原來他那時候就開始喜歡白京平了嗎？
對面的白京平筆尖不停，雙眉很輕的蹙着，沉浸在沈是初望着不及的數字世界中。
如果白京平也喜歡他就好了。
哪怕只有一點點......
想到這兒沈是初撓着脖子癟了癟嘴。
還是算了吧，正常男的要是意識到自己喜歡上一個同性，那不得自閉啊。
況且還是白京平這種又悶又軸的，那估計得自個殺冷靜一下。
沈是初嘆了口氣，郁郁寡歡起來，也沒心思做題目了，起身伸了個懶腰，“你先寫，我出去打包兩份蓋澆飯回來，你有忌口嗎？”
白京平放下筆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沈是初到床頭找到空調遙控器，不知道為什麽，越到晚上天氣越悶起來，他打開空調，随口道：“不用，出門拐個彎就到了，魚香肉絲好嗎？”
“都可以。”
沈是初臨出門，忽然想到什麽，“白京平，你行李呢？一直忘了這茬兒。”
白京平道：“晚些時候會有人送過來。”
沈是初點了點頭：“行，我一會兒回來。”
沈是初打包完兩份蓋澆飯回來時，白京平還在做數學題。
姿勢都沒變。
開門的時間，白京平又将一張密密麻麻的A4草稿紙放入鼓鼓脹脹的藍色塑料文件夾中。
沈是初有點佩服他了，這誰要是逼他做那麽多數學題目，沈是初能和那個人拼命。
沈是初把飯放在客廳的餐桌上，“待會兒再寫，先出來吃晚飯吧，我們在外面吃，不然吃完空調裏一股味兒。”
白京平應了聲，“你先吃，我把這題解完。”
“要多久？”
“十分鐘。”
沈是初擺好碗筷後出去用自來水洗了下手，道：“一會吃完你先洗澡？”
“都可以。”白京平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頭也不擡。
“晚上睡覺你想睡哪邊？”
“都可以。”
“明天早餐吃包子豆漿還是面食？”
“都可以。”
沈是初提了提眉，語速不減：“給我做三房還是四房？”
“都可以。”
白京平答完後垂着眼睛沉默着，手中的筆按了靜止鍵似的久久未動。
沈是初瞪着看了白京平一會兒，随後轉身狂笑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