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轉筆
轉筆
沈是初回卧室時，白京平正站在桌邊戴他的翡翠觀音。
沈是初不由想到第一次見它的時候，在61路的公交車上。
始于那句“帥哥，讓個座呗？”
随口一句的“帥哥”，真沒想到棒球帽下的這張臉竟然這麽......驚豔。
一如這塊翡翠。
沈是初笑了笑，本着“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的人生智慧，他走上前，真切道：“這塊翡翠真好看。”
說完沈是初有些懊惱，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好看”兩個字實在太單薄了，可他那空蕩蕩的腦子又想不出其他的詞兒。
白京平擡到一半的手在耳邊停了下，随後放下來，看了眼手中的翡翠，又看向沈是初，“喜歡？”
“啊？”不怪沈是初多想，結合他的動作，這兩個字太容易讓人聯想了......
沈是初擔心白京平跟着來一句“送你了”，雖然這個想法挺不切實際且自作多情的，但他還是擺擺手，“不敢喜歡，聽老人家說翡翠玉石這類東西帶久了都是有靈的，跟主人一條心，我怕它害我。”
白京平似乎笑了下，之所以說似乎，是因為這個動作太短暫了，短暫到沈是初覺得是自己一晃眼看錯了。
“它不會害你的。”白京平淡聲說，把手中的翡翠觀音遞給沈是初，“送你了。”
沈是初：“......”
沈是初連忙把白京平的手推回去，雖然沈是初不懂翡翠，但好賴還是能分辨出來的，白京平手上的這塊肯定不便宜，他怎麽就能像送顆糖一樣就送出去了呢？
收是肯定不能收的，沈是初半開玩笑半認真道：“嗳你別着急給嫁妝啊，我彩禮還沒準備好呢，哎，這多讓人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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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京平：“......”
白京平對他這麽大方——雖然不清楚他對別人是不是也這樣——沈是初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揉了揉臉，沒往白京平那兒看，但是能感覺到白京平的目光正放在自己身上，不用想也知道他現在肯定是一臉無語的樣子。
沈是初想想有點好笑，有意繼續逗他，于是別着臉撓了撓頭：“嗳你別這麽看我，給我看害羞了。”
因為這一茬兒，在他們之間橫亘了一天一夜的不尴不尬的感覺終于消失了，沈是初頗感欣慰。
見白京平洗完澡又往那兒一坐不聲不響地開始刷題，沈是初心血來潮地找出昨天拿的科幻小說坐他對面開始讀起來。
作者還挺幽默，沈是初在看到一個搞笑橋段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又倏然意識到對面還有個專心做題的人，趕緊把剩下的笑意咽進喉嚨裏。
白京平真的很投入，絲毫沒有被沈是初打擾到——至少看起來是這樣，沈是初忍不住往他筆下的白紙看了眼。
一張A4紙已經工工整整列了大半頁的過程，旁邊空白的地方是一個輔助線交錯的幾何體。
沈是初的目光停在他拿筆的手指間，不由有些失神。
好像從初中起，就開始有人誇他的手好看，還有人調侃他單純就靠這雙手都可以混飯吃，久而久之，被誇多了，沈是初自己也覺得好像他的手觀感挺好的。
客觀來講，修長，白皙，指節分明，指端漾着淺粉，細薄的皮膚下透着淡青色的血管。
不知道......不知道這雙手，白京平會不會願意牽。
就算是男孩子，這樣的一雙手他牽着應該也不會有太惡心的感覺吧？
沈是初忽然有些羨慕白京平手中緊握着的那只黑水筆了。
“白京平，”沈是初伸着胳膊，将右手伸到白京平的眼前，“要不要掰個手腕？”
伴着胸口加速的心跳，另一只藏着桌下的手不知不覺中已經捏緊了拳。
白京平聽見聲音愣了下，擡起眼睑，目光停在他的手上兩秒，随後又擡了擡，看向沈是初。
沈是初卻忽然畏縮起來，他後知後覺意識到這種行為實在是不道德。
平時占點口頭便宜還不夠，現在還要占人家肢體上的便宜。
性質完全不同。
似乎有些過分了。
沈是初把胳膊縮回來，扯出一個笑，“我還是不自取其辱了。”
白京平沉默着垂下眼睛，握着筆的右手動了動，轉起筆來。
“你會轉筆？”沈是初甩掉剛剛那一剎那胸口中升上來的難過，眼睛亮了亮，“好帥，你再轉一遍，我也想學。”
白京平轉筆的動作停了下，随後按着沈是初的指示又重複了下剛剛的動作。
沈是初來了興致，抓着筆搬着凳子坐到白京平旁邊，學着白京平的動作，“這樣——”
“嗎”字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啪嗒”一聲，黑水筆掉在了地上。
沈是初讪讪地拾起筆。
白京平又放慢動作重複了一遍。
沈是初的手卻像不是他的似的，笨拙且僵硬，三番兩次的失敗。
他嘆了口氣，怎麽着，轉個筆都得講天賦麽？
彎腰從地上拾起筆，準備再一次的嘗試，剛把筆塞在規定的指節邊，白京平的手很突然地覆了上來。
微涼，很輕。
沈是初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樣，中指帶着筆中部向前運力。”白京平微蹙着眉，語氣很認真，似乎真的是受不了這個笨學生才上手指點下的。
很快，白京平就把手拿開了。
沈是初抿抿唇，壓着心跳順着白京平的指示發起力來。
黑水筆在沈是初的手指間掙紮了半圈，最終還是沒能逃脫摔在地上的命運。
沈是初：“......”
白京平默然片刻，道：“沒事，多練練就好了。”
天知道沈是初有多想轉起來被白京平誇一誇，可這破手偏不遂他的願。
沈是初憤憤地看着自己的手，非常的怒其不争，關鍵時候掉鏈子，剁了算了！他耐心告罄，丢下筆，“不轉了。”
沈是初擠眉看向白京平：“筆的問題。”
白京平剛轉兩圈的筆倏的停下，過了片刻，白京平“嗯”了聲表示知道了。
沈是初：“.......”
沈是初捂着臉趴在桌子上自閉了。
過了會兒，沈是初擡起頭，想了個法子找回面子：“轉書吧，我轉書賊厲害。”
說着就随手拿了本英語書轉起來。
沈是初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班上突然流行起轉書來，男生女生都喜歡轉，一時間，幾乎是一下課，一批人就抓書轉起來。
沈是初就是那時候學會轉書的。
雖然後來被班主任明令禁止，但這項技藝早已爐火純青了。
時不時就被他拿出來在低年級的小朋友面前嘚瑟一番，每每那時候，看着家裏親戚小孩兒驚羨的眼神，沈是初就特高興。
恰到好處地顯擺了下他卓越的轉書能力，沈是初把書遞給白京平：“你要不要試試？”
白京平接過書，學着沈是初的動作轉起來。
英語書歪歪斜斜地在他指尖堅持了幾秒，然後失去平衡掉在了桌面上。
“你以前沒這麽玩過嗎？”
白京平搖了搖頭，又抓起沈是初的英語書轉起來，這次時間顯然比第一次長很多。
到了第三次，那本英語書已經服服帖帖地在白京平的指尖旋轉了。
在一旁的沈是初早已瞠目結舌。
他當時練了多久才達到這個程度來着？
反正肯定不是兩分鐘。
“你學東西都這麽快嗎？”沈是初瞪着眼睛問他。
白京平思索了下：“大部分吧。”
“大部分？那快舉個反面例子讓我心裏平衡一下！”
白京平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過後便低下眸子繼續自己的數學題目，不打算再理他。
沈是初又埋頭看起了那本科幻小說，他雖然不太喜歡語文，但一些想象力比較豐富的小說他還挺樂意看的，要是再碰上些帶着點幽默的情節，沈是初能通宵去看它，不過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竟然沒有一股腦兒看到結局的沖動。
又看了幾章，沈是初從桌上拿了顆糖丢到嘴裏，忽然想到個好玩的，“要不我們玩個游戲？就比誰堅持的時間長，你轉筆我轉書，輸的人要接受懲罰，怎麽樣，玩不玩？”
白京平也不擡頭，只問：“什麽懲罰？”
沈是初笑了笑，心裏的算盤打的好好的：“要是我贏了，你就叫我一聲“老公”，”沈是初說完便小心翼翼地瞥了白京平一眼，白京平正低着頭，看不清神色，不過還好，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看來還挺能開得起玩笑──沈是初非常滿意。
于是他悄無聲息地摸出手機，在暗處點開錄音軟件，聲音放輕了些：“同樣的，要是我輸了，我也叫你——”
沈是初一句話還沒說完，白京平突然打斷道：“叫我爸爸。”
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沈是初的眼睛一點點瞪圓，語氣很是不可思議：“你再說一遍？”
其實沈是初平常跟朋友開玩笑的時候也時不時來一句“我的好大兒”“先叫一聲爸爸聽聽”之類，但！
沈是初瞪向白京平。
誰他媽要跟你處父子關系？
這玩意兒想兒子想瘋了吧？？
白京平別過頭，無聲地拒絕沈是初“再說一遍”的要求。
沈是初：“……”
沈是初也別過頭，硬邦邦道：“沒意思，不玩了。”
他用力按滅手機，不解風情的玩意兒，算你的破題去吧。
沈是初放下小說，“喀哧喀哧”幾聲嚼碎口中的硬糖，刷牙去了。
洗漱完了之後就鑽床上，背對着白京平醞釀睡意。
今晚不像昨晚運氣那樣好，小綿羊都數了幾百只了，愣是越數越精神。
沈是初數的有些煩躁，抓着頭發坐起身，“白京平，你什麽時候睡覺？”
白京平似乎有些意外這麽久了沈是初竟然還醒着，“是燈太亮了嗎？”說着就起身去關頂燈。
“沒，你就是拿個手電筒對着我眼睛照我也能睡着，”沈是初又抓了抓被枕頭擠得有些亂的頭發，“我明天就要去練舞了，一整天……你一個人在家好好做題……”
沈是初清了清嗓子，“等我一起吃晚飯，如果餓了就吃點餅幹什麽的……晚上給你帶好吃的。”
白京平愣了下，随後道了聲：“好。”
沈是初又鑽回被子中，聲音變得悶悶的：“你也早點睡。”
“好。”
沈是初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這次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