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啤酒

啤酒

一路奔到門前，沈是初停下來，拍着胸口平複着呼吸。

過了一會，他推門而進。

白京平聽見聲音，脊背明顯的一頓。

這就被吓到了？這麽膽小？

沈是初笑着轉至他面前，待看清白京平正在吃什麽時，臉色霎時變了。

白京平沉默了會兒，罕見地主動開口：“怎麽回來了？”

“不回來怎麽看你幹吃桶裝泡面。”沈是初涼涼道。

白京平：“......”

白京平曲在桌子上的手指無意識地點了兩下，随後抓起筆繼續算題目。

沈是初難得逮着機會，在旁邊陰陽怪氣道：“是挺忙的，連燒個熱水的時間都沒有。”

白京平：“......”

“咦，早上你不是說要吃牛肉面麽，噢，确實，牛肉面，還是紅燒牛肉面，康師傅紅燒牛肉面，啧，這麽說不嚴謹，應該是康師傅紅燒牛肉幹脆面，括弧桶裝括弧，對吧？”

白京平：“......”

白京平放下筆，吸了口氣，擡頭用“差不多得了啊”的表情看着沈是初。

雖然沈是初并不想就這麽“得了”，但他覺得自己再這麽怪聲怪氣下去會物極必反，到時候白京平直接不理他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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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是初起身，抽出白京平手上的筆，抓着他的手腕把他拉起來。

白京平好脾氣地被他拉着走了兩步，“去哪兒？”

沈是初沒好氣道：“去進食。”

兩人坐上出租車的後座，前面有個陌生人，沈是初也不好多說什麽，于是索性眼睛一閉呼覺。

沈是初很喜歡坐車，看着車窗外的世界飛一樣往後退，耳邊是并不刺耳的發動機的響聲，綿軟的坐墊一颠一颠的，像小時候躺在搖籃裏。

處在這樣的環境中真的很容易睡着，沈是初幾乎每次坐這種有頂的車都會沒由來的産生一股不可抗的困意。

這次也不例外，沈是初放松地靠在車窗上閉了會兒眼睛，晃着晃着就睡過去了。

再醒過來時車已經停了，旁邊的白京平正在付錢。司機回頭看了眼沈是初，好心道：“小夥子啊，我送你過來的時候你也一路睡，最後還是我把你叫醒的，以後可得注意點兒啊，長點心眼兒，一個人在外頭可不興這樣，這要遇到個心壞的可怎麽辦。”

沈是初笑着撓了撓頭，“下次一定注意，謝了師傅，哎，我一上車就困，打小就這樣。”

白京平聞言看向他，微擰着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沈是初見他面色不佳，覺得他有極大可能在為自己擔心，心裏有點開心，忍不住問他：“怎麽了？”

白京平看向車外，催促道：“下車。”

沈是初：“......”

這還是沈是初第一次帶他父母以外的人來文化宮。沈是初還記得自己首次看到文化宮的時候，在四五歲的年紀，那時候整個人都新鮮得不得了，恨不得晚上在這兒打個地鋪。

不過新鮮感這東西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幾次，沈是初就哭唧唧地不想跳舞要回家了。

在別的方面徐書挺縱容沈是初的，基本上都會滿足他的要求，但就學跳舞這件事，連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跟他爸媽軟硬皆施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幾天知道無望後，小沈是初被迫接受了每周末都要去文化宮被摧殘的事實。

不過自那以後，他便對這個地方沒什麽好臉色。

光陰荏苒，十幾年後的此刻，沈是初轉頭望了眼白京平。

他從未感覺好好學跳舞是如此正确的選擇，甚至心裏有些慶幸這麽多年他堅持下來了，而且堅持到現在的結果還不錯。

“我幾個一起跳舞的朋友也才在，他們都叫了對象過來，我也叫——”沈是初觑着白京平的臉色，話音識相地拐了個彎兒，“了我朋友。嗯，朋友。”

白京平沒什麽情感地瞥了他一眼，繼續爬樓梯。

兩個人爬上了四樓，沈是初帶他走到舞蹈排練廳，提醒了下：“裏面溫度可能比較低。”

甫一開門，白京平還沒來得及往裏看一眼就被一雙手覆住了眼睛。

沈是初在他耳邊對着門內喊了句：“嗳你們怎麽不穿衣服啊！”

裏面不知道是誰回了句：“我們也不總穿衣服啊。”

語氣還有點無辜。

沈是初連忙跟白京平自證清白：“我從來沒有光着膀子過，真的。”

白京平有些複雜地看了沈是初一眼。

這時候湯烨然推門出來，有些奇怪地看着兩個人，“不就是光個上身嗎，都是男的，有什麽不能看的。”

沈是初後知後覺自己剛剛反應似乎有點大了。

他就是不想讓白京平看別的男生，還是光着上半身的男生。

白京平都沒看過他呢。

沈是初被他小心眼兒的想法差點逗樂了。

沈是初看了眼白京平，對湯烨然道：“我朋友臉皮薄，比較害羞。”

湯烨然若有所思地看向白京平。

白京平雖然性子冷，不愛講話，但也不怵別人的目光，大大方方看了回去。

“沈哥，”湯烨然攀上沈是初的胳膊，以一種親密的姿态抱着，“你朋友有對象嗎，我有個姐姐，特好看，學習也好，他就喜歡你朋友這種氣質的。”

沈是初聽着這話就不高興，他恨不得在白京平和漂亮姑娘之間築道城牆，結果這貨竟然想介紹自己的姐姐？

我可去你的吧。

沈是初推開湯烨然，“我朋友心裏只有學習，不會早戀的，而且他學習超棒，mco知道吧，得獎了能保送top2的那種，我朋友很大概率能選進去。”

白京平：“......”

沈是初心裏一堆誇白京平的，但他不能再說了，白京平那麽好，他不想別人知道太多然後悄悄愛慕他。

沈是初忽然覺得他自己有些險惡。

險惡就險惡吧，反正他也不是什麽好人。

沈是初正抿着唇想法子讓湯烨然徹底放棄牽線的念頭，身後的衣擺忽然被人拽了下。

沈是初回頭，不解道：“怎麽了？”

白京平低頭，很近的附在他耳邊。

沈是初的心髒忽然不受控制的猛跳起來。

耳朵好癢，但不能撓，會驚動白京平。

白京平的聲音很輕，幾乎是氣音，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是cmo。”

“？？？”

過了兩秒，沈是初反應過來。

剛剛他說的是什麽來着，moc還是com？

沈是初：“......”

沈是初的臉頰騰地紅了，火燒一樣。

他咬了一下唇，低聲道：“沒事，他學習還沒我好呢，他肯定不懂。”

白京平：“......嗯。”

沈是初揉了揉丢的差不多的臉，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他們怎麽還不出來，磨蹭。”

“來了來了，走走，我們剛剛讨論出來了，錦尚裏那家烤肉店，走起！”鐘祁他們換好衣服走出來。

沈是初聽到這個結果還挺高興，早些天就想帶白京平去了，今天正好讓白京平嘗嘗他們這兒的烤肉。

一一介紹後，一行人走至隔壁不遠處的錦尚商城。

錦尚商城處于南安城市區中心，在智能手機還沒普及開來的時候就已經車流不息了，免費的停車場往往要兜幾圈才能找到空車位。

和其他商場并無二致，錦尚一樓是聲譽遐迩的各大牌專賣店，不過那個時候各式各樣的奶茶店還沒出現，只有幾家國際聞名的快餐和咖啡店。

二樓和三樓都是賣衣服的，四樓是食品區，海鮮，自助，烤肉，等等應有盡有。

到商城南門時，三個姑娘已經自行認識過了，她們各有所長，此刻正環着胳膊，要好得像認識了很久的姐妹。

又介紹着笑鬧了一番，衆人走向錦尚四樓的烤肉店。

菜單先給三個姑娘圍着點了一通，然後傳給白京平，白京平看着勾了一個就遞給旁邊的沈是初。

沈是初看着它們面相又挑了幾個，随後把菜單傳給剩下的幾個人。

服務員取菜單時，湯烨然又要了幾罐啤酒。

沈是初聽到“啤酒”兩個字時下意識舔了下嘴唇。

啤酒最先上來，湯烨然分了下，遞了一罐給沈是初。

沈是初嘆了口氣，搖頭，遺憾道：“下午要去老吳那兒，喝不了。”

啤酒也是酒，喝了多多少少會影響平衡和反應能力，而且，去人家家裏練舞總不能帶一身酒味。

哎。

“沒事啊，沈哥你喝兩口嘗個味兒，剩下的給我呗。”湯烨然道。

沈是初對這個提議十分心動 ，在他心裏，啤酒和冰紅茶是唯二最好喝的液體。

他吞咽了下，接過啤酒，感激地看了眼湯烨然：“你就是我親弟弟。”

随後迫不及待地拉開拉壞往嘴裏灌了兩大口。

爽。

沈是初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鐘祁突然站起來舉着啤酒：“小初，聽說你報上了今年的杏花杯，祝你成功，從此一鳴驚人，話不多說，茍富貴，勿相忘！”

其他幾個聽見這話也紛紛起立，舉起杯子喊了聲：“茍富貴勿相忘！”

鐘祁撺掇着，“小初說幾句。”

沈是初笑了，覺得這群人有些誇張，店裏不少人都被這桌的動靜吸引過來。沈是初忙站起來和他們碰了碰杯，随後擺擺手讓他們動靜小點，笑着說：“最後誰才是富貴的那個還說不定呢，我們學古典舞這麽多年了，五六歲的時候就一起玩兒了，烨然晚一點，好像我上小學的時候你才來。”說着說着，一些話就自然而然地跟出來了，根本不需要動腦子，“航哥，磊磊，你們已經想好了自己的路，把這個當做愛好一樣去對待了，鐘哥，烨然你們考上了專業的舞蹈學校，也許會在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我，兩年前有幸遇到吳前輩，現在在他先生教書的學校念書.....我們都在奔赴自己的前程，就祝在場的各位，前程似錦，以後能能靠自己的能力開好車，買大房子，娶漂亮媳婦兒！”

沈是初說的真誠暢快，他的幾個發小連連叫好，在場的三個姑娘都捂着嘴巴笑着。

沈是初繼續道：“最後，茍富貴，勿相忘哈！”

幾個人熱血地碰了下杯子，沈是初又悶了好大一口啤酒。

真好喝。

沈是初舍不得給湯烨然了。

再說了，這罐口兒都被自己嘴唇碰過了，這要放平常的确不是什麽事兒，男生之間，而且還有那麽多年的交情，喝一罐啤酒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

沈是初不想讓白京平看見他和別人喝一罐啤酒。

他只想和白京平喝一罐。

想着想着，沈是初轉向白京平。

白京平正充當着苦工給大家烤着肉，肯定不能讓女孩子動手，他那幾個懶貨發小不知道喝了幾兩，現在已經大着舌頭吹起來了。

沈是初看不過去，拿起另一個夾子和白京平一起充當苦力。

他嘗了口白京平烤的肉，忍不住有感而發：“你真厲害，感覺無論做什麽都能做的很好。”

白京平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轉回去繼續為民服務。

周圍很吵，這桌鬧完了那桌鬧，對面幾個也時不時爆出笑聲，幾個女孩子一直細細地笑着。

烤肉店的燈是很暖的黃色，打在生香的肉上讓人更有食欲，還有一部分打在白京平一直沒什麽表情的冷臉上，冷暖交織，沈是初的心髒跳地快了些。

他盯着白京平優越的下颚線看了會兒，忽然有些口幹舌燥。

草，真特麽好看。

啧，老色鬼。

沈是初轉回來又喝了口啤酒。

不能再喝了。沈是初想着。

沈是初邊吃烤肉邊盯着手表瞅。

過了一會，沈是初按下白京平的手，皺眉：“讓他們自己弄。”

白京平看了他一眼，沈是初拿起叉子，挑了幾個面相好的放在白京平的餐盤中：“多吃點。”

又過了一會兒，沈是初突然幽幽地報了兩個數字：“15,3。”

白京平很輕的皺了一下眉。

沈是初湊在白京平的耳邊，用着合适的調侃語氣：“15分鐘，你被搭讪了三次。”

沈是初吞咽了下，轉回來，又喝了口啤酒。

他又忍不住發起呆來。

不想讓你出來，想把你藏在出租房裏。

不行，那個太破了。

我要努力比賽，賺很多錢，買個大房子讓白京平住裏面。

要是他也喜歡我該多好啊。

那我們就可以一起住在裏面了......

想着想着，沈是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抓起啤酒又想灌一口——只是還沒來得及舉起來就被白京平伸手壓住了。

兩根指頭而已，那麽輕的點了下，沈是初竟然就軟綿綿地松了力氣。

白京平的聲音很輕：“差不多了。”

沈是初轉向他，眨了下眼睛，泛着微醺的酒意，顯得呆呆的，聲音也跟着輕起來：“可是不能浪費。”

他笑了笑，垂下眼睛看着白京平還沒來得及撤回去的左手，目光是旁人稍稍注意就能察覺的眷戀，“要不，你幫我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