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晚上十點多，這場飯局終于落下了帷幕，謝禾和謝寶琛在華建這幫人的目送下，坐上了回家的車。

謝禾一坐上車立馬扯開領帶，抱怨道：“這些人也太能喝了。”

謝寶琛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問道：“胃裏難受嗎？”

謝禾點了點頭，圓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正好車窗外五顏六色的燈光折射進他的眼睛裏，看起十分可憐。

謝寶琛勾了勾嘴角，伸出手一把擰住他的臉頰肉，冷笑道：“謝禾，你這套裝乖賣可憐的本事已經對我無效了。”

“啊啊啊啊啊啊，疼！”謝禾皺着眉頭打掉謝寶琛的手，委屈巴巴地靠在椅背上，輕聲埋怨，“哥，你在爸身邊待久了，怎麽也變得這麽暴力了？我對你的行為表示嚴厲譴責。”

謝寶琛挑了挑眉，一眼洞穿了他的小心思，當即質問道：“謝禾，解釋一下吧，你今晚為什麽會遲到？”

謝禾猶如一顆打了霜的小白菜，瞬間萎靡不振。他低下頭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沒憋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他總不能說自己遲到是為了坐實纨绔的稱號，故意這麽做的吧。

謝禾進行了一番思想鬥争後，拿出了殺手锏，“哥，我錯了。”

只要認錯的速度夠快，态度夠誠懇，這世上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謝寶琛對上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無奈地搖了搖頭，嘆道：“你呀，前幾天才在爸爸面前誇下海口，要在一個月內了解公司事務，這才過了幾天啊，又原形畢露了？”

謝禾挨了罵，不僅沒有不高興，還厚着臉皮湊到謝寶琛面前，嘿嘿一笑：“哥，這不是有你嘛，有你幫忙我肯定沒問題。”

“你別想了，這回我可不會幫你糊弄咱爸了，你自己想辦法應付吧。”

謝禾早就料到了謝寶琛會這麽回複他，于是立馬提議道：“哥，要不你就把旗艦店的這個項目交給我吧，這樣爸下次問起來我也能交差。”

借着剛剛的廊下夜談，謝禾估摸着靳聿炎就是打算從這次合作下手，假借合作之名，把手伸到不該伸的地方。所以他必須得親自盯着這個項目，免得被這混蛋找到可乘之機。

豈料謝寶琛突然轉過頭來，琥珀色的雙眸猛地收緊，眼裏的光瞬間暗了下來。

謝禾被他這反應吓了一跳，緊張地喚道：“哥......”

“這個項目太過重要，你現在還不足以承擔——”謝寶琛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又恢複成往日溫潤如玉的模樣，問道，“小禾，你真的想要負責這個項目嗎？”

謝禾用力地點了點頭：“想！”

“你有信心做好嗎？”謝寶琛伸出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X-phone這個項目事關集團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發展，而旗艦店的設計建造又是其中的關鍵。小禾，如果你沒能把這個項目完成好，你可知道會有什麽後果嗎？”

謝禾挺直腰杆，非常自信地誇下海口：“哥，你就放心交給我吧，我保證能做得很好，讓人挑不出纰漏。再說了，有你在旁邊監督，絕對不會出什麽亂子的。”

他的話音落下，狹小的車廂裏突然安靜下來，氣氛變得有些焦灼。

片刻後，謝寶琛緩緩開口：“好，既然你這麽有信心，那這個項目就交給你了，小禾，不要讓我失望。”

“放心吧哥，我絕不會讓你和爸爸失望。”

謝寶琛的臉上扯出一個滿意的笑容，他拍了拍謝禾的肩膀後，旋即轉過頭去看向窗外。冰冷的月光透過車窗照進他琥珀色的瞳孔中，卻照不亮他眼底湧動的情緒。

而另一邊的謝禾靠在車窗上，望着窗外皎潔的白月，小腦瓜子正在高速運轉着。

對付靳聿炎這樣的人，要用什麽辦法才好呢？

*

不出三日，謝禾便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策。

靳聿炎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特地用“言钰”這個身份進入華建集團，就連華建的高層尚且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現如今他的身份只是個普通人，那打壓他的方法可就太多了。

既然這位高高在上的貴公子選擇從基層幹起，謝禾決定滿足他的願望，讓他好好體驗一番社畜的心酸。

幾日後，華建送來第一份項目方案。謝禾在仔細地閱讀後，洋洋灑灑回了上百字的郵件，直指這份方案漏洞百出，他非常不滿意。

一個禮拜後，華建又送來了第二份方案，謝禾回複了一段話後，将方案打了回去。

又過了一個禮拜，華建送來了第三份方案。這次謝禾只回了一句話，“不滿意，再改。”

等到打回第四份方案的時候，謝禾的郵件裏只剩下了一個字——“改”。

轉眼就到了周五，謝禾舒舒服服地靠在老板椅上看着他空蕩蕩的桌面，掐着點兒準備下班。

他剛進集團的時候，有幾個對謝寶琛不滿的“老臣”隔三差五到他面前來套近乎。不過不出半個月，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認清了他是個扶不起的阿鬥，那些巴結過他的高管、經理自認看走了眼，而那些打算看兄弟阋牆戲碼的熱心觀衆也都紛紛散去，他的辦公室一下子冷清下來。

這倒正合了他的意，一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子弟形象，可比一個勤勉努力的富二代形象要有用得多。

就在謝禾美滋滋地想着周末該去哪兒潇灑的時候，辦公室門口傳來一陣敲門聲。

謝禾一下子挺直腰杆，整理好衣袖和領帶後，正經地說：“進來。”

劉秘書拿着一份文件走了進來，說：“小謝總，這是華建那邊發來的項目設計方案，他們希望您能仔細過目一下，有任何問題他們都能修改。”

“好啊，拿給我看看。”

謝禾表現出十分有興趣的樣子，接過文件裝模作樣地看了起來，才翻到第二頁，他臉上的笑意就凝固了。

“這不是我前些天否決的那份方案嗎，他們這是又原封不動地發了過來？他們什麽意思？”

劉秘書點了點頭，壓低了聲音說：“小謝總，這是您拒絕的第五份設計方案了，您也一直沒說到底是哪裏不滿意......我聽他們的意思，好像是有些，咳咳，有些——”

他的話戛然而止，剩下沒說出口的那幾個字都通過他的眼睛一字不差地傳遞給謝禾了。

謝禾将文件推回劉秘書的面前，皺着眉頭說：“你去告訴他們，我對他們設計的方案非常不滿意，從頭到尾沒有一處符合我的要求，讓他們拿回去重新設計。如果他們一直拿不出一個好的方案，我方保留終止合作的權利。”

“小謝總，您這個決定是謝總的意思嗎？”劉秘書重新把文件推了回去，提議道，“要不您打個電話問問謝總的意思？”

嗯？這是在質疑我？

謝禾感受到自己的權威受到挑戰，正在實施的計劃受阻，不得不拿出纨绔子弟的做派。

他冷哼一聲，将兩條腿擱在桌子上，說：“我哥已經把這個項目全部交給我來做了，我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怎麽，你有什麽問題嗎？”

“沒問題，絕對沒有問題，我現在就去回複他們。”劉秘書做了二十多年的秘書，生平最大的本事就是察言觀色。他突然發現謝禾不是那種好拿捏的公子哥，語氣頓時變得恭敬。

謝禾點了點頭，不冷不淡地說：“去吧。”

劉秘書走到門口，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重新折了回來。

“還有什麽事嗎？”謝禾頭也不擡地問道。

“華建的言總約您今晚吃飯。”

“告訴他今晚我有事，沒空。”謝禾拒絕得幹脆。

劉秘書低頭看了眼日程表，晚上那一欄明明是空着的。不過這回他嘴上沒再說什麽，只是在心裏頭直嘆氣——這個公子哥還真是不好伺候！

劉秘書走後，謝禾掐指一算，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是時候添把柴火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華建集團老總錢海葉的私人電話。

幾下嘟嘟聲後，電話通了，錢海葉憨厚的笑聲傳來。

“小謝總，下午好啊，難得接到您的電話。”

謝禾也學他客套地笑了幾聲，直接進入正題：“錢總，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我打這個電話就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們謝氏集團是抱着很大的誠意來和你們合作的。”

“自然自然，我們也是抱着百分百的誠意和貴公司合作的。”

“是嗎？”謝禾嘆了口氣，“可是我好像沒看出來你們的誠意诶。”

“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嗎？謝總，我向您保證，我們公司高層對于這次合作極為重視。您放心，有什麽問題您盡管提出來，我們一定盡全力解決。”錢海葉的聲音聽起來認真了不少，他大概也沒有想到這一通意外的電話竟然是來向他抱怨的。

謝禾用十分為難的語氣問道：“什麽問題你們都能解決嗎？”

“當然，您有什麽不滿盡管提，我們一定給您解決了。”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問題，”謝禾故意放緩了語調，“貴公司的言钰言總，诶，怎麽說呢，我們兩個人的溝通似乎不在一個頻道上。他前前後後發給我四五份項目方案了，可是沒有一份是按照我的要求改動的。我想按照這個進度下去，項目很難按時完成啊。”

“言钰啊......”電話那頭的聲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很快就傳來了一陣和稀泥似的敷衍笑聲，“小謝總，不是我自誇，言钰不管是學歷還是能力，那都是百裏挑一的人才。不瞞您說，我們集團高層都非常欣賞他，所以才派他來親自負責這個項目。當然，我非常理解您對他的不滿，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找他嚴肅談話，讓他端正态度，拿出百分之百的能力交出一份令您、令謝總、令大家都滿意的方案。”

呵，又是一個搬出我哥來壓我的人。

不過謝禾本就沒指望一次扳倒言钰，于是笑着說：“好好好，我相信言總的實力，一定能交出一份漂亮的方案。”

兩個人又客套了幾句後，謝禾挂了電話。

他擡頭看向牆上的挂鐘，分針剛好越過“12”——呼，終于挨到下班時間了。

謝禾迅速站起身，提上公文包大步朝外走去，眨眼的功夫便從20樓高的辦公室來到了地下車庫。

作為一個名副其實的纨绔，下班不積極，絕對有問題。

他一邊哼着歌，一邊想着晚上去哪裏嗨皮，高高興興地朝他心愛的寶馬車走去。

突然，一輛沒有車牌的深灰色邁巴赫從遠處飛馳而來，一個急剎車後停在了他的面前。

謝禾被這場面吓得後退了一步，餘光裏的兩排照明燈有節奏地忽閃忽滅，這場面真像是犯罪電影裏會出現的畫面。

該不會是仇家來綁架他的吧？

謝禾一咬牙，一轉身，毫不猶豫地撒開腳丫子往回跑。

蒼天啊，大地啊，要是能逃過這一劫，我一定洗心革面做個好人！

下一秒，一只強有力的大手搭上他的肩膀，拖住了他逃離的腳步。

謝禾的小心髒怦怦直跳，他屏氣凝神，精神高度緊張，整個人像是一根被拉扯到極致的皮筋。

“謝總，您跑什麽？”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背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