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謝禾最近整個人有些迷糊的,好在臨近年底沒有太多工作,他索性給自己提前放假了。

至于精神恍惚的原因還得從溫泉酒店那日講起,自從靳聿炎把他壓在牆角逼問他倆之前到底在哪裏見過之後,謝禾的腦海裏總是時不時浮現出那張讨厭的面孔。

那晚他靠着矢口否認糊弄了過去的,最後卻還是落荒而逃,簡直把臉都丢盡了。

他擔心靳聿炎真的找到了證據,因此一連失眠了好幾個晚上。

或許是運氣守恒,他因為私事憂心忡忡,卻順利地和Mike簽下了一筆大合同。

這個消息一出,謝氏集團的股價應聲上漲,算是彌補了上次發布會造成的損失。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這天,一年到一家人頭終于有機會聚在一起,給冷清的老宅增添了些許活力。

家裏的傭人們都回家過年了,今晚這頓年夜飯需要他們親自動手。往年的年夜飯都是由謝寶琛負責,謝禾和謝寶曈給他打下手。可是今年謝寶琛的右手受傷了,纏了好幾層紗布,這個任務就落到了謝禾和謝寶曈身上。

這天上午,謝禾開車載着謝寶曈去附近的商場裏大采購。兩個人足足逛了三個多小時,勝利的戰果幾乎塞滿大半個車子。

謝禾開車回家,車子在院裏還沒有停穩,謝寶曈便推門而出跳下了車。

她大步朝屋內走去,頭也不回地喊道:“哥,我累了先去沙發上躺着啦,車上的東西就交給你咯。”

謝禾透過車窗朝她大聲喊道:“诶,謝寶曈,你怎麽又躲懶啊?”

謝寶曈在空中揮了揮手,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門後。

謝禾無奈地笑了笑,專心幹起苦力。

十分鐘後,他将車上的東西都搬上了推車,一手提着一箱飲料,一手推着兩輛推車艱難地朝主樓走去。

他用後背頂開大門,拉着如小山丘一樣高的年貨走進客廳,低頭抱怨道:“謝寶曈,你看我手上東西都要掉了,也不過來搭把手。”

他話音剛落,一抹靓麗的身影就從天而降來到了他邊上。

謝禾剛要開口誇她還算有良心,就被謝寶曈一把拽住胳膊,只聽她小聲說:“二哥,爸和大哥好像在吵架,你聽聽。”

謝禾眼皮子上下一跳,連忙拉上謝寶曈朝樓梯邊上走去。随着他倆走近,争吵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兄妹倆趴在樓梯邊上,仰着腦袋齊齊順着扶手向上看去,雖然什麽也看不見,不過不妨礙他倆推算出吵架的地點是在書房。

那看來應該是和公司有關了。

謝禾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只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是誰在說話,卻聽不清到底說了什麽。

謝寶曈輕輕推了他一把,小聲說:“二哥,你要不上去聽聽?”

謝禾一扭頭就對上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正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笑着說:“你怎麽不自己上去聽聽?”

謝寶曈嘿嘿一笑,張口就來:“哥,你也知道我四肢一向不靈活,我要是躲在門外偷聽肯定會被他們發現。”

這家夥平日都喊他“二哥”,這會兒喊他“哥”果然沒好事。

謝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沒事你放心大膽去吧,咱家就你不會挨爸的打。”

謝寶曈臉上的笑意頓時煙消雲散,她小嘴一噘,憤憤地說:“二哥你太不仗義了。”

就在這時,二樓的書房傳來砰的一記聲響——摔門而出的聲音。

謝禾見狀立馬拽上謝寶曈,倆人像一陣風似的離開樓梯邊上,飛撲向客廳的沙發。

謝寶曈眼疾手快地拿起茶幾上的遙控板,随便打開一部電影,将聲音開到了最大。

而謝禾則裝模作樣地拿起手機,打開了一款熱門手游。

謝寶琛走進客廳的時候,看到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電視的聲音卻震耳欲聾。

謝禾頭也不擡地喊道:“哥,幫我從冰箱裏拿一瓶青檸汁。”

謝寶曈也跟着喊道:“我也要一瓶。”

謝寶琛半眯着眼睛,懷疑的目光在他倆身上迅速掃過,而後開口道:“電視聲音輕一點,我去給你們拿。”

“哦,知道啦,謝謝哥。”謝寶曈笑嘻嘻地說。

謝寶琛走後,謝禾與謝寶曈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終于松了一口氣。

謝禾并沒有将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因為最近公司裏有幾個項目陷入了停滞,大家的分歧很大。會議室裏經常傳來争吵聲和拍桌子的聲音,而謝盛康和謝寶琛只是把争論的地點從公司搬到了家裏的書房。

然而到了晚上,一家人整整齊齊地坐在飯桌邊上,空氣中飄散着尴尬的氣氛,謝禾方才意識到這回事情沒有他想的這麽簡單了。

謝盛康和謝寶琛兩個人面對面坐着,卻幾乎沒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謝禾和謝寶曈被他倆夾在中間,真不知道是該說話調節氣氛還是該保持沉默。

等到外頭鞭炮和煙花的聲音連成片,謝寶曈這個急性子再也忍不住了,她伸出腳碰了碰謝禾的小腿。

謝禾一擡頭看到謝寶曈朝他拼命眨眼睛,當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後小幅度地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謝寶曈見他不肯開口打破僵局,于是微笑着一腳踩了下去。

痛感一瞬間從腳趾直沖上大腦,謝禾疼得差點沒拿穩手裏的筷子,氣得朝她瞪了一眼。

謝寶曈聳了聳肩,朝他努了努嘴,示意他快點開口。

謝禾沒有辦法,只好舉起酒杯,笑着說:“爸,哥,新年快樂!”

他的目光在謝盛康和謝寶琛臉上快速地來回移動,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倆給出反應。

謝寶曈見二人遲遲未動,于是立馬拿起酒杯,笑嘻嘻地說:“二哥,你這祝酒詞太簡單了,讓我來說。我希望在新的一年裏,我們一家人能永遠和和美美,平安健康!”

看見倆冰山的臉上終于浮現起笑意,謝禾松了口氣,對着謝寶曈吐槽道:“你的祝酒詞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略略略,”謝寶曈朝他吐了吐舌頭,轉頭朝謝盛康撒嬌,“爸,你快點拿起酒杯啊。”

“好好好。”謝盛康一向拿這個唯一的寶貝女兒沒有辦法。

四只玻璃杯在空中輕輕碰撞,清脆的聲響打破了空氣中凝滞的焦灼氣氛,飯桌上很快洋溢起其樂融融的歡聲笑語。

這場年夜飯進行了兩個多小時,謝禾和謝寶曈吃得有些撐,鼓着肚子癱坐在椅子上。

謝寶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着問道:“怎麽樣?我的廚藝是不是進步很大?”

“是啊,寶曈長大了,也變得能幹了。”謝盛康眼裏滿是慈愛的目光。

謝禾看不下去,小聲嘟囔道:“也不知道是誰在廚房裏待了半個小時不到就喊累。”

“謝禾,你少抹黑我形象,這這這,這不都是我做的。”

“好好好,都是你做的,我就是給你打下手的。”謝禾無奈地說。

謝寶曈得意地擡了擡下巴:“那可不。”

兄妹倆又拌了一會兒嘴,謝寶曈扭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距離新的一年還有不到半個小時。

差不多是時候了!

謝寶曈于是轉過身拍了拍謝寶琛搭在桌上的手,笑得一雙眼睛彎成了月牙,她小手一攤,一切盡在不言中。

謝寶琛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卻說:“馬上二十一歲的人了,早就過了收紅包的年紀。”

“誰說二十一歲的人就不能收紅包了?哥,你快給我,我知道你肯定給我準備了。”謝寶曈撒嬌道。

“那我找一找。”謝寶琛伸手把自己上上下下的衣服口袋都翻了一遍,對上一雙期待的大眼睛,笑着說,“你看,都是空的。”

笑臉頓時變成了一張苦瓜臉,謝寶曈小嘴一噘,扭頭就朝謝盛康訴苦:“爸,你看大哥他欺負我。”

“沒事,你大哥不給你,爸爸都給你補上。”謝盛康拍了拍寶貝女兒的手,下一秒,他從口袋裏變出一張銀行卡,溫柔地說,“喜歡什麽就去買,不夠了就告訴爸爸。”

謝寶曈興奮地眨了眨眼睛,纖長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她飛撲過去一把抱住了謝盛康,高興地說:“謝謝爸爸!”

謝禾也學她的樣子朝着謝盛康撒嬌:“爸,那我今年有沒有紅包呢?”

謝寶曈立馬擡起頭,不高興地嘟起嘴朝他瞪了一眼。

謝禾才不管她,繼續撒嬌:“爸,有沒有啊?”

“哈哈哈哈哈哈,有有有,都有。”謝盛康又拿出一張銀行卡,笑着說,“小禾今年很努力,幹得很不錯,當然要有獎勵了。”

“謝謝爸!”謝禾得意地朝謝寶曈揮了揮他手裏的銀行卡。

謝寶曈被他炫耀的表情刺激得跺了跺腳,說:“爸,那大哥難道沒有紅包嗎?他明明才是我們這個家裏最努力的人。”

她這話一說出口,本來熱熱鬧鬧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

謝盛康和謝寶琛幾乎在同一時刻看向對方,兩張十分酷似的臉上都流露出相同的表情。局面僵持着,誰都不願意退一步。

謝寶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捂住嘴不再說話。

謝禾被夾在父子倆中間,猶豫着是否要開口化解這僵局,就見謝寶琛似乎要主動破冰,心中頓時松了一口氣。

然而謝寶琛接下來說的話,卻将局面推到了一種無法挽回的地步。

“爸,工廠的建造遲遲沒有進展,和馮家合作是唯一的辦法。”

馮家?謝禾的太陽穴猛地一跳,他不由地攥緊手中的杯子,豎耳傾聽。

謝盛康沉着臉,冷淡地說:“和馮家合作雖然能解決一時的麻煩,卻無異于飲鸩止渴,我們謝氏集團絕對不會和大都建工展開任何合作。”

“爸,你難道要因為一時的偏見——”

“夠了!”謝盛康惱火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已經把話和你說得很明白了,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趁早放棄這個念頭。還有,以後不要把工作帶到家裏。”

他說完這話,迅速站起身,椅子被推着在大理石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謝盛康最後看了謝寶琛一眼,這眼神冰冷至極,令旁觀的謝禾和謝寶曈都覺得不寒而栗。

他們看着謝盛康轉身走上樓,誰也沒敢開口喊出他。

這一場年夜飯,最終還是到了不歡而散的地步。

這個新年,恐怕是很難過得舒服了,謝禾在心中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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