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今日放課有些晚,等到繞路去禦膳房打飯到寝殿的時候已經天色擦黑。

想到課上秦先生布置的課業,鐘離辰嘆了口氣,他得快點。皇子每月領的生活物資都是有限的,他不像其他皇子有母親幫補,饒是如此,等鐘離辰寫完,蠟燭也燃去了大半。

顫抖着手滅去蠟燭,哼,他喜歡摸黑洗漱。

“咦”回到內室發現書桌前的小窗半開,明明自己關了才去洗漱的。不過鐘離辰也沒有多想,許是自己做作業做迷糊了。

上前再次關上窗就準備睡覺,突然眼前一花,脖頸上橫了一把長刀。月光淡淡銀白照在森冷的鋒刃上,看上面的寒光也不知道飲了多少血。鐘離辰睜大眼睛,如果他沒有看錯,這人是江玄淩。

對方也沒有想到這屋子的主人是鐘離辰,只是想到自己的行蹤,握住長刀的手用力下壓。感受到刀刃的涼意,鐘離辰強大的求生欲戰勝恐懼,“我什麽都沒看見。”

聞言,江玄淩有些詫異,再看這會鐘離辰的眼睛已經緊緊閉上。握刀的手有些猶豫,平日死一個皇子無所謂,可今天若是死一個皇子怕是麻煩。

感覺到脖頸間的涼意褪去,鐘離辰松了口氣,同時也聞道一股淡淡血腥味,不用想也是江玄淩身上的。鐘離辰試探地問:“你受傷了?”脖頸再次一涼,江玄淩連忙解釋,“我沒有惡意,我…”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隐隐聽見刺客二字,是來找江玄淩的見火把越來越近,甚至可以借着光亮看見江玄淩臉上濺的血滴。

“你…”

江玄淩身形猛地一晃,鐘離辰心跟着一緊,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你藏到我床上去。”

“砰。”  “喂,江…”

“開門,羽林衛搜查。”

江玄淩身子軟軟一歪,鐘離辰想去拉,奈何對方看着瘦,身上全是肉人沒扶穩還差點閃了腰。

眼看着外面的侍衛就要進來,鐘離辰想着剛才自己嘴欠說的話,只能硬着頭皮把人藏好去開門。

“将軍,這是發生了什麽事。”火把一擁而入,将鐘離辰簡陋的寝殿照得明亮。

為首的羽林衛将屋裏擺設收入眼裏,對于鐘離辰的問題他不屑回答,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而已。“殿下你這裏可有人來?”一邊問一邊朝唯一能藏人的床榻走去。

“沒有。”鐘離辰心不由得提起,手壓壓長發掩住脖頸上的一道血痕。

“是嗎?”羽林衛眼尖的看見地上的血滴,幾步上前抓住被子,上面赫然也沾着幾團血跡,“那個賊人就在這裏,搜。”

“将軍誤會了。”鐘離辰擡起手,用布簡單包紮過的傷還往外沁着血,“剛才摸黑不小心碰到剪刀。”

這時羽林衛也看到床邊帶血的剪刀和幾塊淩亂的染血紗布“被子被老鼠咬了,我本想打個補子,沒想到。”鐘離辰苦笑,“不知道将軍身上可有傷藥,我這裏…”将一個落魄皇子的形象演繹的淋漓盡致。

為首的羽林衛心裏疑惑漸消,就在這時,外面的羽林衛好像發現了什麽,“殿下得罪了,走。”

“殿下。”那人剛踏出房門半步,聽到他叫自己鐘離辰的心跳陡然加快,難道發現了什麽。

只見那人從腰間拿出一個藥瓶放在博古架上,才帶人快步離開。

原來剛剛自己說的話他聽見了。

“嘶”甫一拿起藥瓶,鐘離辰手心疼得忍不住跺腳,他可真是瘋了才會自傷自己來掩飾江玄淩。

确認搜尋的羽林衛已經走遠,鐘離辰趕緊把藏在床榻隔層打開,“江…”在看到對方緊閉的雙眼,話一下子止住,伸手試探了一下呼吸,很弱。

鐘離辰有些猶豫,他記得書裏劇情只有一段提了江玄淩深夜潛入宮受傷,後僥幸逃脫并無他人施救,如今這一遭算不算自己改變了劇情不過,自己再不救噶了才真是改變劇情。

江玄淩傷在腰腹,像是被暴力強行拉扯,血肉翻起,估摸着是中了暗箭強行拔.出造成的。鐘離辰深吸一口氣,還好剛才自己厚着臉皮向那羽林衛要了傷藥,不然得抓瞎。蠟燭最後一滴油燃盡,鐘離辰一屁股癱軟在床榻腳上,可算是弄好了。

緩了幾口氣,鐘離辰忍不住靠近江玄淩,哪怕在夜色裏也能瞧着這人長相俊美。用鐘離辰最喜歡的一句話形容,那就是标準的建模臉。

和平日煞氣逼人的黑衣長刀不同,昏迷的江玄淩更加的無害,一點點都看不出這人是染無數人血的權臣。可想到這人最後的境地又忍不住惋惜,明明…

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點在他幹裂的嘴唇上,其實管江玄淩這個閑事完全不符合鐘離辰的性子。從知道自己成為七皇子那天開始。鐘離辰就告訴自己,自己沒有那麽厲害的頭腦,想要平安活着去封地就要好好當個透明人,“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你…”想說別連累自己,最後鐘離辰還是作罷。

細細想來,其實江玄淩幫過自己,今天這事就當還他恩情了。

翌日。

按照小說套路,鐘離辰醒來的時候江玄淩肯定走了,畢竟主角可都是開挂的存在,再嚴重的傷第二天肯定活蹦亂跳,可這…

鐘離辰郁卒,這麽大的江玄淩還在,不僅如此他還發熱了。這可是皇宮,昨天晚上還有人來搜查。捂住心口,鐘離辰覺得自己需要一顆救心藥來救自己。

“劉太醫。”片刻後,鐘離辰溜進太醫院,劉太醫是平日負責皇子公主平安脈的太醫,沒法子鐘離辰只能來找他。

“七殿下。”劉太醫行了個禮,“殿下可是哪裏不适”

“有。”伸出手,“太醫可有傷藥,疼死我了。”

“殿下受傷了。”劉太醫不似那些捧高踩低的人“殿下快坐下,臣給你包紮傷口。”

“哦好。”

“殿下何時受的傷,怎麽這會才來處理。”

“昨天夜裏。”心裏默默補了一句,倒不是不處理,實在是還有一個傷患比自己還嚴重。

手上的傷看着吓人其實并不重,劉太醫沒一會就包紮好,鐘離辰餘光瞄了幾次旁邊的瓶瓶罐罐,道:“劉太醫可不可以給我一點傷藥,我這個還得換藥。”

“殿下可以來臣這裏換。”

“不是,我有時候不方便。”

“這…”

“劉太醫,麻煩你了。”鐘離辰期期艾艾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劉太醫也不好拒絕,點點頭轉身去拿藥,“劉太醫可不可以多給我些,我身邊沒人照顧,平日容易磕磕碰碰。”

聞言,劉太醫也沒有多想,只道是七殿下不受寵凡事都得自己親力親為,點頭應下。

拿了藥,鐘離辰一路避着人走得飛快,回到寝殿将門一關。江玄淩原本受傷蒼白的臉因發熱出現不正常的紅暈,鐘離辰連忙将兩顆藥丸子塞進江玄淩嘴裏。這是剛才趁劉太醫離開去拿藥,偷偷從旁邊藥瓶子裏拿的。

喂了藥,又就着從太醫院拿的藥給江玄淩換上。看着臉色慢慢變好的江玄淩,鐘離辰心裏暗自祈禱,可早些好,要是自己再去找劉太醫拿藥可就捂不住了。

一天課心不在焉,拿着戒尺的秦先生幾次想動手都是看見鐘離辰手上的傷作罷,只要他背上幾篇文章明日抽查。

“你怎麽了?魂丢了?”楊昭見鐘離辰這副模樣問道。

鐘離辰搖搖頭:“沒事。”也不知道他走了沒。

心裏揣着事,一直拎着食盒回到寝殿才發現今天打的菜裏肉星子都沒有,砸吧砸吧嘴,将就吧。

江玄淩還睡着,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鐘離辰的眉頭逐漸皺起,莫非他這個主角光環不夠

長籲短嘆好一會,鐘離辰才認命地将打的稀飯端到江玄淩身邊,道:“你昏迷一天了,得吃點東西,吃了說不定就醒了。”勺子盛了點湯慢慢地渡到江玄淩嘴裏,見對方下意識地吞咽頓時松了口氣,知道吃東西就好。

江玄淩是半夜醒的,昏迷這段時間裏迷迷糊糊的有些印象,起身走到桌邊。借着月色,他能看見鐘離辰趴在桌上手邊還放着一本書以及被紗布包紮的手,這是他為了掩飾自己用的法子,有效果只是夠蠢的。

……

……

“不是我!”書滑落在地上驚醒鐘離辰,在夢裏自己窩藏江玄淩的事被發現,自己和他都被拉去午門斬首,“可真是吓死人,人呢?走了嗎?”床上空蕩蕩的,原本躺着人的位置只有一點褶皺痕跡,好像真的走了。

雖說人終于走了,可連着好幾天鐘離辰都是提心吊膽,生怕羽林衛殺個回馬槍,直到再次聽到楊昭說起江玄淩又抄了誰的家,才終于松懈下來。

“你真不去?”課餘,太學裏的少年人三五成群叽叽喳喳讨論着去江南避暑事宜,看到鐘離辰不說話,楊昭不死心的問道。

鐘離辰合上書:“不去,你回頭給我說說有什麽新鮮事就行。”

避暑,年年夏日開平帝會帶着喜歡的兒女和妃子以及重視的臣子乘船去江南避暑,可那些在開平帝面前沒有存在感的,比如鐘離辰就只能呆在宮裏苦哈哈的熬過酷夏。

楊昭苦惱的抓抓頭發:“你去皇上跟前說說,你也是皇子,你瞧六殿下也不受寵,可他去求了皇上不也可以跟着去了嗎?”

“不去。”實際上鐘離辰心裏吶喊着想去,只是他知道去了江南也無非是換了地方繼續宅,與其一路看得心癢難耐,還不如在宮裏來得好。

“那我也不去了,我到時候來宮裏陪你玩。”

“可別。”鐘離辰瞄了眼楊昭滿頭的汗珠子,“秦先生也會跟着去避暑,太學休課,你怎麽來?我看你還是去江南吧。”

“那,那行吧。”楊昭趕驢順坡下,京城的夏日實在太熱了。

沒過兩日,秦先生便将皇帝的意思轉達下來,所有皇子公主都要跟着去江南避暑。聽到這話楊昭高興地朝鐘離辰擠眉弄眼,這下你還不去。

鐘離辰嘆了口氣,穿越三年他都摸清楚了。打算等皇帝帶着大部隊一走,他就去尋禦膳房負責采買的小太監,跟着他一道溜出去玩幾天,這下計劃全泡湯了。

“所有皇子都去?”戰西侯府書房,江玄淩指尖有節奏的敲着書桌。

“是。”一個身着黑衣,面戴窮奇面具的男子答道。

江玄淩不語,只是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自己欠他一個恩情,若是此行…便救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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