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開平二十三年。

這是鐘離辰穿越來的第三個年頭,他穿越成了南晉朝最不受寵的七皇子。也幸好不受寵,至今沒人發現這殼子裏換了芯。

清晨,宮道上“沙沙”灑掃的聲音,驚醒了睡夢中的鐘離辰。

起身,伸了個懶腰,又接着打了套廣播體操活動筋骨。這殼子雖不受寵可好歹是位皇子,一天天啥事不幹就有月俸,衣食住行全包。但也有不足,比如。

初夏,井水冰涼刺骨,鐘離辰打起水簡單梳洗過後就拎着掉漆的食盒去禦膳房打飯。是的,眼下雖然不至于會餓死,但宮裏向來是看人下菜碟的地兒,不受寵,這些雜事都得自己動手。

不過這些和上輩子累死累活當社畜相比,這些事簡直微不足道。

從禦膳房打的飯很簡單,一菜一湯。其實鐘離辰知道,按規矩來說皇子每頓夥食是三菜一湯,不過他也沒想去找誰理論,畢竟自己沒那資本。

用過飯鐘離辰就要去讀書了,是的,皇子也要讀書,哪怕不受寵。畢竟是皇子,不能連字都不認識,說出去也忒丢人了。

鐘離辰的父皇開平帝後宮妃子籠統百來十個,可子嗣卻是不豐,大大小小,皇子公主加起來才十二個。抱着書到太學的時候,裏面說說笑笑很是熱鬧。在太學讀書的除了皇家血脈還有達官貴人的子女,畢竟從小和皇子公主打好關系,說不定哪天就跟着飛黃騰達。

鐘離辰自知自己的斤兩,進去後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這會時辰還早,教書先生還沒有到,遂鐘離辰幹脆趴下補個覺。

“別拽我!”正在大快朵頤的時候,不知道誰那麽沒眼色一直在旁邊搗亂,鐘離辰一看,喲呵!是楊家那個只知道吃的胖墩,他是不是要搶自己吃的可別,塊頭都快趕上兩個自己了。

楊昭急着汗都出來了,求饒的看着逐漸發怒的教書先生,手下下了狠勁。

“嘶。”一瞬間和美味說拜拜。

“楊昭昭!”鐘離辰火了,搶什麽都好說,搶吃的就太過分了。

楊昭看同桌還沒清醒過來,伸出手指示意他看,熟悉的山羊胡出現在眼前,鐘離辰一個激靈,原來剛剛都是一場夢。

“秦先生。”

“七殿下。”秦先生擰着眉,“這個月你已經睡着兩次,若再有下次,我就上報陛下屆時扣月俸可就不怪我了。”

扣月俸!聽到其他人低低的笑聲,鐘離辰搖搖頭,自己沒有母家支持。平日就指望着每個月發的月俸攢家底,扣了就得吃老本:“是,學生知錯了。”

“哼!”秦先生轉身離開,繼續着剛才的教學。

“多謝了。”鐘離辰朝楊昭拱拱手,感謝他的叫醒。

楊昭咧開一口白牙,鐘離辰知道他又要偷吃了。果然下一秒楊昭從衣袖裏摸出一塊點心塞進嘴裏,吃完過後才道:“謝什麽,我們是患難與共的好兄弟,喏,你吃嗎?”撩開衣袖一角,露出裏面包着的吃食。

好吧,鐘離辰平時吃的寡淡,看到吃的可謂是心動十分。餘光飛快掃過走遠的秦先生朝楊昭勾勾手指,不見光的交易達成。

眼下開平帝雖沒有立太子,可誰都知道哪些皇子最有競争力。所以秦先生一說放課,沒有存在感鐘離辰拿着東西就走,他得早點去禦膳房打飯,不然去晚了就又要像昨天那樣吃冷菜。

“诶,七殿下。”楊昭幾步路距離就累得他一頭汗,“我阿娘說今兒晚上給我做糖酥雞,要給你帶一份不?”

糖酥雞,據說是要選用最肥的雞,先油炸再用糖汁包裹,反複油炸三次,由此可得外酥裏嫩。

鐘離辰上下打量一番楊昭有棱有角的身材,中肯道:“大晚上別吃那麽油膩,小心三高。”

三高是什麽,楊昭聽不懂,只道:“你就說你吃不吃,要不要我給你帶。”

“要吃,要吃,給我帶。”

年年如一日,在鐘離辰的眼裏最盼着的事就是二十及冠,像自己這樣不受寵的。到時候禮部會按規矩拟一個封號上呈給皇帝,等到皇帝朱筆一揮,自己就可以帶着封號去封地。心裏小算盤撥了撥,這幾年自個也攢了些家底子,屆時偷偷做個小生意,那小日子想想都美滋滋。

“你笑什麽?”

今日太學的課上了上午的文課,下午還有騎射,可謂是安排的滿滿當當。故而鐘離辰匆匆去禦膳房打了飯就回到太學,準備在桌子上趴着睡會,騎射可是很累人的課程。

聽到楊昭問自己,鐘離辰從想象中回過神,楊昭是自己這幾年唯一交好的人,再說自己的想法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便直接說道:“想早點及冠出宮去封地。”

“哈哈,出宮好,到時候我來找你玩。”楊昭的父親是禮部侍郎加上他還有一個能幹的親哥哥,所以作為晚來子的楊昭只需要當個纨绔子弟享福就好。

要說上輩子讀寄宿學校還有放假出學校的時候,可在這皇宮內院就不存在這回事,放假也得待宮裏。若要說什麽時候出過宮,鐘離辰記得,是去年秋獵的時候。

在馬車上匆匆看了一眼外面的世界,想到自己純純一現代人對古代的社會兩眼一抹黑,楊昭好歹土生土長,遂點點頭:“行,到時候我們出去玩。”

太學讀半個月書放三天假,半月的最後一天,鐘離辰送楊昭出太學,看着楊昭的背影,唔,三天怎麽安排不如睡三天。

……

……

彈指一揮間三天轉瞬即逝,就如上輩子那般,又是周一了。

只是今日太學有些安靜,鐘離辰身邊沒有宮人平日和兄弟姐妹也沒有往來,自然消息閉塞。一臉茫然地進去,角落裏楊昭朝他招招手。

坐下後,好奇地問到:“怎麽回事?”

“你知道今天誰來給我們授課嗎?”楊昭縮着脖子,眼睛珠子不停亂轉,像極了放哨。

鐘離辰看了一圈周圍,心裏有了個猜測:“莫非是戰西侯。”

“就是他。”楊昭臉色有些白,“怎麽他來,他那麽閑嗎?”

戰西侯江玄淩,鐘離辰不由得陷入回憶。自己不是單純的穿越而是在看了一本名為《權臣》的小說後穿越進了這本書裏,成為其中筆墨不過幾個字的七皇子,而江玄淩恰恰相反,他是文中的主角。

雖自己以旁人的視角看完江玄淩的一生,知道江玄淩眼下是皇帝最信任的人,可謂權勢滔天。可鐘離辰絲毫沒有想要借着先知的身份去抱大腿,因為他知道江玄淩下場并不好,和權臣為伍路不一定好走。

“來了,來了。”屋裏十多個人慌張坐好,要知道江玄淩可是民間拿來止小兒夜啼的渾人。

鐘離辰的位置雖是角落,可也剛好可以從後門看到從太學大門走進來的人。黑衣窄袖,玉冠束發,眉眼如星,行走間繡在衣擺上的金線雲紋若隐若現。

鐘離辰目光落到江玄淩手裏的那把長刀上,他不懂寫權臣的作者為什麽會給江玄淩配個長刀。可這一切在看到本人的時候明了,刀大開大合,而江玄淩氣勢淩人,剛剛好。

“砰”飲血無數的長刀放在桌上,衆人也跟着一抖。

目光掃過全場,江玄淩單手支着下巴見衆人瑟縮成一團,嗤笑一聲,底下坐的人頓時冷汗淋淋,心中頓感無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平日裏叽叽喳喳的人好像都被堵住了嘴,鴉鵲無聲,而那位奉命來教學的人也寂寂無聲。

鐘離辰垂着頭有些奇怪,往常江玄淩也會奉命來授課,可回回都是待片刻就走人,可今天。好奇心驅使讓他擡起頭,這…睡了?

正思索他是閉目養神還是睡着了,上面那人突然睜開眼。驟然間,好似被惡獸盯住,攫奪脖頸無法呼吸。

“殿下,殿下。”楊昭的聲音響起。

鐘離辰猛地回神才發現那人已經走了,“怎麽了”

“好吓人,我怎麽感覺這次更吓人了,是不是有人得罪了他?”

“得罪,他哪回不是這樣,就跟個索命的閻王似的。”一邊的人聽到,不滿道。

的确很吓人。鐘離辰想着,可心裏又忍不住猜測,剛才他是睡着了嗎,目光像極了疲于奔命的惡獸好不容易睡着又被驚醒的樣子。想到這鐘離辰又好笑地搖搖頭,別人現在可是翻手雲覆手雨的大人物,哪裏會出現這樣的眼神,定是自己看錯了。

自然江玄淩這樣的大忙人是不會一直來太學,見他離開,衆人就知道這一劫算是過了,等到平日嚴厲的秦先生來也覺得他慈眉善目起來。

從書中知道,江玄淩每次回京就沒好事,沒看來太學讀書的達官貴人家的公子小姐些都少了幾個嗎。

“你知道嗎?昨天午門又斬了人。”楊昭說話的時候瞳孔都在顫抖,“賀雲兒,我們的同窗,就在昨天跟着她的爹娘一起砍了腦袋。”

被誰砍了腦袋不用楊昭再說鐘離辰也知道是誰,腦海裏再次浮現出那個眼神,他知道他殺了這麽多人,會有多少人記恨他嗎?

放課的聲音再次響起,鐘離辰走出太學。會被很多人記恨又如何,自己只是個配角乙,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躺平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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