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江玄淩大概也沒有想到鐘離辰會那麽快來找自己,不過細細一想這事好像也不單單那麽簡單。換一句話說這事壓根就是自己戰西侯府的事。
“好說,好說,大人太客氣了,本來就是我那客棧年久失修,大人沒事就好,回頭我就找人翻修一下我那客棧。”
鐘離辰的三觀被颠覆,短短一刻鐘不到,這客棧老板的嘴臉就翻了個底朝天。艱難地扯扯嘴角,再瞄了眼抱手站在一邊的玄七,狐假虎威道:“你那客棧是該修修。”
“是是是,小的回去就找人修。”客棧老板緊張的擦擦汗,真是倒了個血黴撞到戰西侯府的人。
“嗯嗯。”鐘離辰發覺這權利真讓人上頭,“昨晚事發突然我還有東西落在你那裏。”
“是是是,小的立馬就回去給大人送來。”
“這倒不必,我和你一道去。”
頓時客棧老板額頭的汗大顆大顆落下,鐘離辰納悶他沒什麽着啊這人怎麽這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怎麽不方便嗎?”
“方,方便。”客棧老板幹巴巴道。
“那行。”鐘離辰愉悅起來,轉身朝玄七拱手:“如此我就先走了,告辭。”目光從玄七身上快速掃過,既然他們不願意說明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那自己就發發善心,幫他們遮掩一二。
走出戰西侯府,鐘離辰手一把搭客棧老板肩上,吓得客棧老板雙腿一軟:“大人?”
“沒啥事,就是說今晚上我打算還在你那裏住一晚。”
客棧老板要哭了,“榮幸之至。”
京城不愧是一朝首府,熱鬧非比其他地方能比,這一日鐘離辰租了一名車夫,讓他架着馬車慢悠悠繞着京城街道游玩。
“公子這就說錯了,這京城還是有不熱鬧的地方。”車夫道。
鐘離辰這才知道剛才自己竟将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不過他內心也被車夫的話勾起好奇:“怎麽說”
“我觀公子衣着不凡所以這一日時間都是走的大街,那些小巷子還沒去呢。”
車夫說的模糊,但鐘離辰聽懂了。上輩子鐘離辰就是一個普通社畜,由于父母患病家裏的生活很是拮據,後來父母先後去世,自己天天累死累活才攢了些家底但也不敢随意揮霍。住的是城中村,吃的是超市尾貨菜,每天往返四個多小時去上班,這一路又看到了太多為生活奔波的普通人。
車夫見鐘離辰不說話也住了嘴,手握緊缰繩,自己又多嘴了,但願這位公子別怪罪。
“大叔不如帶我去瞧瞧。”
“啊”
鐘離辰笑道:“本來就是散心,這會天色還早,我想去大叔說的地方看看。”鐘離辰心想這會離道書彙合還有點時間,不如就去看看南晉朝底層老百姓的生活。
“行,公子我們這邊走。”
上輩子讀書的時候曾背過一首詩,鐘離辰至今都記得“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随着生活閱歷的增加鐘離辰也見識到這句話的殘酷,可今日随着車夫一行,鐘離辰想自己還是膚淺了。
破爛不堪的石板路淌着團團混濁污水,兩邊低矮棚屋和簡易搭建的院牆。聽到動靜或許是從來沒有見過有人架着馬車來這種地方,紛紛露出好奇地目光。
“阿娘,大馬。”瘦骨伶仃的小姑娘身上的衣服不知道打了多少次補丁。
“嗯,大馬。”母親朝這邊看了一眼又怕得罪立馬就抱着孩子進了屋。
巷子很長,長到好像和京城跨越了時空,來到了另外一個繁華的對立面。
“打死他!” “籲!”
“發生什麽事了?”鐘離辰猛地往前一撲,最後勉強是抓住窗棂穩住了身子。
“是…”車夫話沒有說完,鐘離辰就掀開簾子,只見五六個地痞子圍着一個男人打,旁邊還有一個大娘哭喊着想去救被打的男子,結果被地痞子一把推倒。
“住手!”
這幾個地痞子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摻合進事來,其中一人插着腰,不屑地吹開額前一縷頭發:“喲呵,好大的膽子。”
“公子…”車夫心高高提起,在他眼裏鐘離辰是個有錢公子哥,可那也僅是一個有錢公子。
“好大的膽子你們才是好大的膽子,敢在京城聚衆圍毆他人,不怕官府抓你們進去吃牢飯。”
話音落,對面幾人哈哈大笑起來,其中一人一指天:“我看哪個官敢來抓我。”
“你!”鐘離辰生了怒,“李大叔麻煩你跑一趟去報官。”
“這,我…”車夫瑟縮一下,引來對面幾人笑得愈發猖狂。
鐘離辰蹙眉:“誰願意跑一趟官府,我必有重謝。”
“公子。”車夫扯扯鐘離辰的衣袖,“公子你別管這閑事,我們走吧。”最後聲音幾乎帶上了哭腔。
“走”上輩子鐘離辰雖是個苦哈哈社畜,但他自認自己還是一個熱心腸的好青年。沒見那人都被這些地痞子打出血了嗎?還有那個大娘哭的好無助,不禁讓他想到自己的老媽。
“他們家主子背後都有朝廷大員撐腰,公子我們惹不起啊!”車夫沒想到鐘離辰如此初生牛犢不怕虎,念着他出手闊綽,自己可不能害了這麽好的雇主。緊緊拽住鐘離辰要沖出去的動作:“我們惹不起啊!”說罷還向對方解釋鐘離辰只是個來京城見世面的小孩子,求對方高擡貴手放過。
“哈哈,爺就好小牛犢這一口。”其中一人招招手,他身後幾人松開被打的男子,大娘見狀連忙撲過去,鐘離辰也看得更清楚,那男子的臉已經被打的變形。
下意識攥緊手,“我不管你們是誰,打人就不應該。”
“哈哈哈,打人不應該,你們瞧瞧。”幾人笑得前仰後合,為首一人手指着鐘離辰:“可老子就偏偏打了,看誰敢管老子。”
見事态發展的越發嚴重,周圍圍觀的人生怕殃及池魚紛紛跑了個幹淨,就連那個車夫也丢下鐘離辰和馬車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打架,鐘離辰活了兩輩子還是頭一遭,下意識後退一步,餘光突然看見牆角放的一根木棍。想起以前小時候去上武術課學的棍法,一把操起對上迎面來的人就一陣無章法地猛打。
“咔嚓!”棍子打斷,鐘離辰的手臂也酸的擡不起來,緩緩擡頭看向對面,那幾個地痞子個個都挂上了彩。他們本就是仗着靠山作威作福欺負人,若真是遇到會打的那就是擺設。
“很好,很好,你報上名來,讓我看看你是誰家兔崽子!”地痞子被打的龇牙咧嘴,想他們橫行京城多年還是頭一遭遇上硬茬子。
“你大爺!”撿起斷成兩截的木棍作勢就要沖上去。
“你給爺等着,爺回去叫人,叫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你等着!”放下狠話,幾人落荒而逃。
木棍哐當落地,鐘離辰雙手抖個不停,感謝老媽送自己去上武術課,感謝自己穿書這些年沒有落下練習。抿抿幹澀的唇上前幾步來到被打的男子跟前,對那位大娘說:“你們沒事吧”
“公子你快走吧,你惹了大麻煩了。”大娘害怕地說。
鐘離辰搖搖頭:“我不走,我就不信這天底下沒有王法了,大娘你別怕,屆時我們一同去見官。”
“見官!”聞言,大娘聲音凄厲起來,“他們都是一夥的!”
“大娘。”
“他們都是一夥的。”說罷,大娘蹒跚着步子把男人半抱起來就要走。
“大娘,你等等。”
“公子你也快走吧,趁他們沒有叫人來,趕緊離開京城,他們後面有人,我們都得罪不起。”大娘心裏感激鐘離辰出手相助,可那又如何?還不是惹不起那些大人物。
“大娘”鐘離辰追了兩步,小腿就疼得厲害,一看就是剛才和人打架的時候被踹的,忍着疼追上去。
“你怎麽還不走,被他們抓住你吃不了兜着走。”
鐘離辰連忙從衣袖裏掏出幾顆碎銀子:“這位大哥受了傷,要去醫館看看。”
大娘唇瓣顫抖着:“多謝公子好意,你因為我們招惹了禍事,我們怎麽能再受你的好意,你快走吧。”
目送着二人離開,鐘離辰身子軟了軟,這會他也想起來,他好像真的惹了禍事。書中有寫,南晉朝官員與世家之間關系盤根錯節,其中又由以京城最為複雜。平日魚肉百姓,貪污受賄,亂殺無辜,陷害忠良,所做惡事罄竹難書。同樣,敢于他們作對的人都會死的很慘。
鐘離辰心一陣後怕,但若問他是否後悔他是不悔的。任誰見到這情況都會站出來。再說,鐘離辰想起戰西侯,這個未來權傾朝野的大權臣,被世人口誅筆伐的奸臣,但不得不承認這人收拾了不少惡瘤。
……
“怎麽還沒有來。”約定好的地方,道書等的焦灼,這宮門馬上就要落鎖了,要是回去晚了可就麻煩大了。
“道書。”
“哎呦,我的殿下你可來了。”道書一拍大腿,“殿下,你這是怎麽了?”道書看見鐘離辰身上的狼狽,驚呼道。
趕來的路上鐘離辰才發現自己和那幾人打架自己傷的也不輕,不知道明兒起來要青好幾個地方,心裏嘆了口氣:“路上摔了一跤,我們快些走吧,別晚了。”
“行吧,我們趕緊回去。”在宮裏混,道書深知閉嘴少打聽的道理,見鐘離辰不說他自當什麽都沒有看見。
戰西侯府。
江玄淩聽着玄七說完鐘離辰那邊發生的事,沒想到那個文文靜靜的七皇子還有如此沖動的一面。
“主子”玄七向來有恩必報,這眼下不正是個好機會。
江玄淩看向窗外,剛要說什麽。一只信鴿就撲哧着翅膀飛進書房。
片刻後,信紙在江玄淩手中化為灰屑,玄七不解,江玄淩淡淡道:“你剛才不是還在說嗎?這就有人遞枕頭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