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這種超乎高中生接觸範圍的誘人景致的殺傷力出乎意料的強大，綠谷拖着頭紗從一個呆呆的看演出的男生旁邊走過的時候，半透明花紋繁瑣的紗質及地，被旁邊桌子支出來的棱角勾了一下，頭紗緩緩落下，露出只被幾根簡單絲帶固定好的背部，輪廓清晰的肩胛骨上布着一層薄薄的汗液，随着主人還沒停下來的喘息煽動，在燈光下反出的的光亮舞臺效果簡直比擦了一層高光還來得迷人。

本來只準備進來吃個咖喱的男生心跳瘋狂加速，他愣愣地看着綠谷轉頭對他歉意地微笑了一下，拿走挂在桌子邊上的頭紗，男生失神地一勺子把爆辣咖喱喂進了鼻孔裏。

然後——

“啊啊啊啊啊——！！！好辣！要死了！！”

系統看着那個男生被辣的淚流滿面，還不忘抓住旁邊的工作人員詢問要怎麽指名剛剛那個跳舞的男孩，不無感嘆地說道：「綠谷，你真是gay圈之王」

系統想了想：「綠谷，你要是去酒吧跳脫衣舞，你的內褲裏一定會被塞滿鈔票」

綠谷被這個紙醉金迷的形容堵了一會兒，十分冷漠地摘下了自己的耳環，這位剛剛上任的男公關十分有原則：

「謝謝，我賣藝不賣身」

他在後臺換下衣服等會出去好接客，放在化妝臺上的手機忽然震了兩下，移動電話漆黑的屏幕亮了一下，從上到下依次是兩個人的信息：

「發信人：小勝」：出來，老子把你今天包了。

「發信人：轟焦凍」：在體育館等你。

綠谷：“……..我現在開始學影分身之術還來得及嗎？”

系統：「……..我覺得來不及了」

綠谷冷靜的把手機翻了一個面，整了整自己穿好的西服袖口：“啊，我該出去接客了。”

系統：「！！！！不要把手機翻過來裝沒看見啊你這個家夥！！！剛剛不是還很嫌棄男公關的工作嗎！！給我打起精神來面對事實啊！！」

爆豪煩躁地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剛剛因為人手缺少被那個四眼抓住服務了一下一群大驚小怪的智障女子高中生，那群女人看着他一副下一秒就要尖叫的樣子實在讓他不堪其擾，他完全搞不清楚那個白癡上鳴怎麽做到可以叼一只玫瑰花惡心地含情脈脈地和這群像是沒有長聲門控制器的生物聊這麽久。

等他出來的時候簡訊上顯示了一條新信息：

「發信人：廢久」：小勝……可以來體育館嗎？我在這裏等你。

「發信人：廢久」：拜托了小勝！！（emoji可憐）（emoji可憐）

爆豪看着跟着的兩個小表情，無意識地用舌尖舔了一下後牙，心底的煩悶神奇地被拂去了一點，臉上不自覺地帶出笑意，完全沒注意自己看手機的樣子和一分鐘之前被嫌棄的上鳴的表情有幾分說不出的相似。

散發着戀愛的香氣。

“幼稚，還用這種東西。”

爆豪用手指撫摸了一下來信人那裏的「廢久」，眯了眯眼睛露出一個惡劣的笑容，竄改了給綠谷的備注。

把「廢久」改成了「廢久（emoji可憐）（emoji可憐）」。

綠谷一臉深沉地坐在體育館的樓梯上面，旁邊是四處游走的妖魔鬼怪和被吓得尖叫的游客發出的刺耳聲音，背後還飄着一個拖着猩紅色長舌頭舉起雙手作勢要掐死他的吊死鬼，配上體育館裏溫度過低的空調，有種十分逼真陰涼的鬼片效果。

系統瑟瑟發抖：「綠谷！！體育館是怎麽，怎麽回事？！」

綠谷低頭看手裏的印刷精美的彩色傳單：「體育館被改成了鬼屋，我之前聽上鳴他們說體育館的鬼屋應該規模很大，但是——」

系統已經要被這群魔亂舞的場景吓到數據紊亂了：「——但是，為什麽會這麽大啊！！已經大過頭了喂！完全不是鬼屋了而是地獄了喂！！」

綠谷的高中體育館是一個很有名的企業家捐贈的，比普通高中兩層的體育館要多一層，從外面看呈現一個上大下小的倒棱錐形狀，最下面是一個籃球場，旁邊有兩層圍欄，供學生和老師觀摩，圍欄下面是觀衆席，綠谷就是從觀衆席最東邊的入口進來的，而轟焦凍說在最西邊的入口見。

綠谷現在還沒做好和對方碰面的準備，他覺得自己要是真的和對方碰面了，爆豪來了之後就可以真的下地獄了。

體育館的鬼屋主題和平時那種完全不一樣，參與的人群太多了反而有點不倫不類，放眼望去古今中外的鬼神齊聚一堂，吸血鬼和旁邊坐着雪女低聲耳語，穿着幽靈套轉的女孩子正在和一個頭上頂着一把斧頭的人嬌俏地讨要糖果，一群混搭的鬼神在圍欄上緩慢移動，頗有幾分百鬼夜行的浩大氣勢，配上陰暗的燈光倒是把綠谷完美地隐藏了起來。

系統一邊怕一點焦：「怎麽辦？！已經下午了，晚上十二點之前你要是還沒完成任務就要接受懲罰了」

綠谷擡手看了一下自己夜光的手表上顯示的時間，吐出一口冷氣：

「現在大概2點，學園祭最後結尾的煙花祭是晚上七點半，我不可能和轟同學回家，所以——」

系統看着他在暗沉景象中灼灼的綠色眼睛，瞬間了悟：「攻略目标首要是轟對嗎？懂了，我給你查定位」

「有了！座位號第三排第十五個」

綠谷頓了一下：「小勝的定位呢？」

系統檢索之後倒吸一口涼氣：「——我靠！五排17號」

系統看到之後簡直頭都要禿了：「綠谷，太近了，爆豪在上方，他一低頭就能看到你們，你為什麽要把他約到這裏？！」

綠谷的嘴角翹了一下：「放心吧，他看不見我的」

系統愣住：「為什麽？」

綠谷氣定神閑：「因為這裏可以分散他注意力的東西太多了」

這個穿着西服的男孩子有些調皮地笑了起來，他淡定地解開了箍住自己脖子的領結，小聲地用西服內裝的糖換取了剛剛到處要糖果的幽靈女孩的一件披風，圓圓的眼睛裏有幾分耍壞的躍躍欲試，就像一個若無其事準備用沙發磨爪子的貓咪：

「小勝他，怕鬼」

轟焦凍穿着板正的燕尾服比全場所有的吸血鬼都要貴族一個檔次，冷淡矜持的站在黑暗的場景之中，偶爾有慘白的舞臺燈光掃過他沒有表情的側臉，襯得他宛如血族中的親王，把其他費盡心思帶着獠牙和披風的扮演者全部掃落下去。

他漫不經心地撩了一下眼睛，眸色不同的雙眼在人造的夜色裏動人心魄的不可思議，似乎這是一個真真正正不小心踏入人類娛樂場所的吸血鬼，卻忍不住讓人心甘情願地讓人為他獻上純潔的少女的脖頸。

他垂下眼睫安靜地等待一個自投羅網的獵物。

從天而降的幽靈披風憑空出現将他兜頭罩住，旁邊的人驚詫于誰敢不識好歹地打擾這個親王的小憩時光。

臨時登場的綠眼睛幽靈笑得燦爛無比，他躲在披風下面和轟焦凍頭抵着頭，把一部鬼氣森森的《吸血鬼驚情四百年》瞬間變成了畫風跳脫的萬聖節的兒童電影，他的聲音比南瓜燈裏所有的糖果加起來還要讓人覺得甜，笑起來的樣子不識好歹又天真無畏，他幹淨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對着住在千年萬年不見日色的古堡裏的陰冷吸血鬼伸出了自己的手：

“不給糖就搗蛋！”

吸血鬼恍惚地看着這雙比珍藏在城堡最深處的祖母綠寶石都還要美麗的眼睛，想起了一個人。

他有些無措地捏緊了自己的手，發出的聲音有些幹啞：“抱歉，我沒有糖。”

「抱歉，我……不是很知道這些東西，沒有帶糖」

躲在廉價披風下面的兩個人無言地對視了一會兒，綠谷率先笑出聲音來，他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一樣的形狀，看起來一點也不像一個冷冰冰的幽靈，他從來沒見到過這樣溫暖的幽靈，幽靈一點也不失落于自己的一無所獲，他大方地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一把糖賽進了轟焦凍的手裏：

“沒有糖就這麽傷心嗎轟同學？那我分你一半好了！”

轟焦凍的瞳孔擴散了一下。

「轟君沒帶嗎？那我分你一半好了！」

他捏緊了手裏的糖，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閉着眼睛笑了起來：

“謝謝你，綠谷。”

綠谷不是第一次看見轟焦凍露出笑，但是這一瞬間他似乎被放進了他心底很深的地方，對方把最柔軟最沒有防備的一面在一個孤零零的小披風下面展示給他看，他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的心跳。

綠谷忽然很想逃跑。

這裏溫度太高了。

他慌亂地別開眼睛不看對方，小聲地回答道：“不用謝啦，只是一點糖而已。”

他紅着臉抓住披風的下擺嘟囔：“我好歹也說過喜歡你啊，這種表現是怎麽回事。”

轟焦凍沉默了很久很久，忽然用力地抱住了他：“不準再搗亂了，乖一點。”

別再看別人，別再離開我，別再用這種語氣——

——瘋狂讓我無法逃脫。

我願意把我的一切都換成糖給你，所以拜托了——

綠谷無措地被這個人越抱越緊，他下意識回抱了對方，小聲地喊他的名字：

“轟焦凍？”

轟焦凍死死把臉埋入這個人帶着辛辣氣味的肩窩，用力呼吸，耳鬓厮磨，想要從這種嚣張的味道下面尋找這個人原本的氣息。

——所以拜托了，不要再這樣若無其事地在我心裏面搗亂了。

“我答應你的要求。”

轟焦凍撫上呆呆的綠谷的後勁，輕輕吻了一下他沒有沾染任何味道的頭發，聲音低沉：

“我答應做你的男朋友。”

“條件是不準給糖給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個人。”

綠谷茫然地被自己新上任的男朋友親吻了一下眼睛，看着對方帶着笑意補充次要條件：

“給小貓小狗也不可以。”

「今日任務：和天降達成交往關系已完成」

「天降攻略度：78%，上漲8%」

「主線任務完成，獲得道具（吐真劑）一支」

被各種東西驚吓（爆豪同學并不承認這一點）了一路的爆豪斜靠在門旁（爆豪同學也拒絕承認是因為自己不敢進去），視線所及全是亂舞的各路鬼怪和逼真惡心的血腥液體，他嫌棄地別開了眼睛，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簡訊，盯着發信人「廢久」後面那兩個可憐兮兮的小表情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好笑了起來，他低下眼睛眼神裏面還帶着沒散幹淨的嘲諷笑意，手指忽地莫名點了兩下那個表情，回了一條簡訊：

「（emoji拳頭）（emoji拳頭）廢物你在哪裏？」

他發完之後似乎是自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臉有點紅地逃避式關上手機，單手插兜，小聲“切”了一聲。

才不是為了配合廢物。

是老子自己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