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寶貝兒

第26章 寶貝兒

到了家門口,周頌才想起忘了向韓飛鷺索要房門密碼。他把房子租給韓飛鷺之後韓飛鷺換掉了門鎖密碼,上個月他來幫忙喂貓,拿到了更新後的門鎖密碼,但是不确定韓飛鷺又沒有為了安全起見再一次更新密碼。

周頌試着輸入上次的密碼,沒料到房門立即就開了,看來韓飛鷺并沒有更新密碼,也并沒有把他當賊防着。雖然如此,但是周頌不怎麽領情,反而進門後吐槽了句:“警惕性真差,還是警察呢。”

家裏只有兩只貓,他打開燈,兩只貓一前一後朝他走來,發現回來的人不是主人後,寶玉停下了,只有老虎還虎頭虎腦地往前沖。他撈起老虎抱在懷裏往裏走:“你倆吃飯了嗎?嗯?還沒有啊,你們的爹真不負責任,哥哥給你們做飯吃。”

老虎的體重又長了不少,像是大號鐵秤砣。他把老虎抗在肩上,拖着老虎的屁股,去廚房老地方找貓糧,貓糧竟然不在櫥櫃裏。他扛着老虎出來,又在貓窩邊找了一圈,還是沒找到,一回頭發現對着窗邊貓窩的餐廳牆上按了一只攝像頭,八成是韓飛鷺為了遠程照看家貓而裝的。

他抱着貓走到攝像頭跟前,先對攝像頭擺了下手,然後沖着攝像頭問:“貓糧呢?喂,貓糧呢?”

他問了兩次,沒人回答他,他敲了敲鏡頭:“沒人嗎?韓飛鷺?你把你兒子的口糧放在哪兒了?”

還是沒人應聲,看來韓飛鷺此時沒有守在鏡頭另一邊看顧家裏的貓。周頌回到廚房,又在櫥櫃裏翻找,最後在油煙機上面的櫥櫃裏發現了貓糧,估計是韓飛鷺為了防止兩只貓偷吃,所以從低處挪到了高處。他給兩只貓倒出兩碗貓糧,然後從冰箱裏翻出半袋子吐司面包,拿着面包坐在地毯上和貓一起吃晚飯,吃了兩片面包就吃不下去了,于是把袋子丢下,就勢躺倒在地毯上。

兩只貓吃完飯,晃晃悠悠躺到窩裏,周頌蛄蛹了幾下,擠到寶玉的窩裏,占據了寶玉一半貓窩當枕頭。寶玉起初想躲,但是被周頌一把摟住:“別走嘛,一起睡。”

寶玉乖得很,尾巴掃了幾下就沒了動靜,安安靜靜地卧着,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周頌這幾天睡得很不好,早晨起床總要恍惚很久,還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怪夢。他覺得是藥吃少了,于是加大劑量,卻睡得更不好,又加大劑量,睡眠質量更差,等他終于發現自己陷入惡性循環之後已經失眠了一個多星期。此時和貓擠在貓窩裏,他反倒很快入睡,睡得也很沉,連門開了都沒被吵醒。

韓飛鷺提着宵夜一進門就看到周頌和兩只貓睡在一起,一副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場景。他關上門往裏走,還是老虎去迎接他,老虎瞄了一聲,他沖老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提着宵夜徑直去了餐廳。

他把幾只盒子擺上餐桌,從廚房裏拿水壺和水杯不免發出了些響聲,正在睡覺的寶玉被吵醒了,從周頌懷裏掙脫出來去找他。寶玉一走,周頌才迷迷糊糊地轉醒,先看着空蕩蕩的貓窩發了會兒怔,然後坐起來,睡眼惺忪地看着韓飛鷺:“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韓飛鷺正往桌上擺杯盤,聞言朝他看了看,道:“剛回來,你吃飯沒有?”

周頌說了聲沒有,然後一頭躺到貓窩裏。

韓飛鷺回來的路上碰見深夜出攤的炒粉攤,下車買了兩份炒粉外加煎蛋和香腸。他坐下來吃炒粉,等了一會兒,見周頌還躺着,便道:“過來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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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頌又磨蹭了一會兒才慢慢悠悠地晃到洗漱間洗了洗手,然後坐到韓飛鷺對面,看着餐盒裏的炒粉迷迷瞪瞪地問:“這是炒面嗎?”

韓飛鷺:“是炒飯。”他把筷子遞給周頌,“趕快吃,一會兒坨了。”

周頌撥了撥碗裏的粉:“飯呢?”

韓飛鷺:“你碗裏又粗又長又扁的玩意兒不是米飯?”

周頌又撥了兩下:“這是炒河粉吧?”

韓飛鷺捧哏似的‘嗳’了一聲:“你終于認得它了,快吃吧。”

周頌瞪他一眼,嘗了一口炒粉,鹹香油膩,勉強能吃。他只顧着吃飯,忘了自己的來意, 韓飛鷺也沒問他,兩個人安安靜靜對坐無言。

炒粉裏放了些許花椒,周頌把花椒一顆顆揀出來,揀到一半突然停住,擡起頭一臉茫然地看着韓飛鷺,道:“我找你有正事呢。”

韓飛鷺也往外挑花椒:“嗯,你說。”

周頌從兜裏拿出那只信封遞給他:“你看。”

韓飛鷺放下筷子,接住信封拿出那封信,看完了,把信放在桌上,又拿起筷子繼續吃飯,神色毫無變化:“哪來的?”

周頌:“我從石海城家裏偷出來的。”他納悶地看着韓飛鷺平靜無波的臉,“你怎麽沒反應?”

韓飛鷺擡眼看看他:“你想要什麽反應?”

周頌:“你看不出有人在威脅石海城嗎?石海城有把柄被人捏住,你就不想知道他的把柄是什麽?”

韓飛鷺:“我很想知道,但是我一天沒正經吃飯,就算天塌下來也得等我吃完飯再說。”

周頌:“那我說你聽?”

韓飛鷺:“想說就說,反正我耳朵閑着。”

周頌便道:“這封信是我在石海城卧室裏發現的,被他壓在床底下。我把信拿走,第二天石海城就辭退了保姆,因為他懷疑是保姆弄丢了或者藏起來了。幾個小時前,我約保姆見面,問清楚了這封信的來歷;信是保姆在乘坐地鐵時被人塞到包裏的,時間是6月27號早上8點左右。石海城看過信後叮囑保姆不準告訴任何人,信封裏還有一條手鏈和一片藥,我問過保姆,那條手鏈大概率不屬于佟月,但是那枚藥片是佟月摔下樓梯得了失語症後每天都會吃的藥。我也查了藥的來歷,那不是市面上流通的任何處方藥和非處方藥,謹慎一點來講,那是一種違禁藥,具有成瘾性,副作用極大,和毒|品差不多。據保姆所說,佟月服用這種藥長達一個多月,副作用導致她精神恍惚,經常出現幻覺。”

韓飛鷺一言不發地吃着炒粉,等周頌說完了,才問:“藥是從哪兒來的?”

周頌:“石海城弄的,說是醫生開的藥,但一定是說謊。”

寶玉本蹲在旁邊的一只椅子上,或許是待得煩了,跳下椅子回到貓窩裏卧着。周頌嫌炒粉油膩,吃了一半放下筷子跟着寶玉走了,又躺在地毯上擠到寶玉的貓窩裏,道:“你應該查一查信上的那串賬號。”

韓飛鷺:“我到單位就查賬號。信封裏除了藥片和手鏈沒有其他的東西?”

周頌:“沒有了,藥片和手鏈相當于信物,各代表一個人,藥片代表佟月,至于手鏈代表誰,也得靠你查。”

韓飛鷺看着那條裝在密封袋裏的手鏈,道:“這是名牌,得上萬塊。”

周頌對女性飾品毫無了解,拿着去商場給某專賣店導購看過才知道是卡地亞的牌子,是前兩年的舊款,市場價一萬八千多。沒想到韓飛鷺打眼一看就看出那是價值不菲的名牌。

周頌問:“你怎麽知道?”

韓飛鷺瞥他一眼,含糊其辭:“在專賣店見過。”

現在已經淩晨了,周頌正犯困,不覺有異:“現在情況很明顯,佟月的死有蹊跷,和石海城脫不了幹系。”

韓飛鷺着手收拾桌上的殘羹剩菜:“展開說說。”

周頌:“那藥是毒,不僅麻痹神經還能讓人出現幻覺,多吃幾片人就廢了。石海城弄來這種藥每天喂給佟月,難道不是慢性謀殺嗎?”

韓飛鷺端着杯盤去廚房:“但是佟月死于墜樓,當時家裏只有她一個人,沒有任何人引誘她爬到樓頂。”

周頌:“你忘了前提,前提是佟月吃多了毒藥,神智已然不清晰。你是佟月墜樓前最後一個看到她的人,那天你看到了什麽?”

韓飛鷺打開水槽水龍頭,看着嘩嘩流出的水,眼前又回現佟月墜樓之前的情景:一個穿白裙的女人趴在樓頂,上半個身子掉了出來,伸着手夠向遠處,仿佛是想抓住什麽東西......

“我看到她用力伸着胳膊,就像空氣裏站着一個人,她想抓住那個人。”韓飛鷺道。

周頌沉默了會兒:“她看到了誰?是石薇嗎?”

如果佟月真的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會是她的女兒石薇嗎?她是被幻象中的女兒一步步引到樓頂,又從樓頂墜落的嗎?

韓飛鷺又想到了樓頂露臺那圈拆除的護欄,石海城給出的解釋是大雨沖壞了原有的護欄,所以拆除重裝,但是佟月在護欄重裝之前墜樓,如果石海城及時裝上護欄,佟月一定不會墜樓而死;這是天災嗎?還是人禍?

韓飛鷺一言不發地洗了會兒杯子,才道:“順着你的邏輯往回推,石海城為什麽要給佟月吃那種藥?他的目的是什麽?”

周頌輕輕撫摸着寶玉的腦袋,聲音低低地說:“他想殺了佟月。”

韓飛鷺關上水龍頭,雙手撐着廚臺看着周頌:“殺人動機。”

周頌:“5月2號,石薇死在小區廣場。5月6號,佟月在家裏摔斷了腿,又傷到腦神經患了失語症。她只能坐在輪椅裏,即動不了,又說不了話,被石海城喂毒藥也無可奈何,最終被毒藥的副作用害死。這一切的起源,似乎是石薇。”

韓飛鷺:“難道佟月的死和石薇有關?”

寶玉被周頌摸得舒服了,仰起下巴颏讓他摸,周頌撓了撓寶玉的下巴,道:“那條手鏈。”

韓飛鷺把目光投向躺在桌上的卡地亞手鏈。

周頌:“要找到手鏈的主人,這個人或許是解開謎題的關鍵。”

韓飛鷺回到餐廳,把手鏈和信全都裝回信封裏,又用茶壺壓住,擔心被老虎叼走撕碎。老虎兩只爪子扒着桌沿,在啃周頌從碗裏挑出來的香腸。他把香腸從老虎嘴裏搶出來,在水杯裏涮掉油鹽,然後一分為二,一半丢給老虎,拿着另一半引逗寶玉:“寶貝兒。”

他朝客廳喊了一聲,聽見的不止是寶玉,還有周頌;一人一貓齊刷刷回過頭,都看着韓飛鷺。

韓飛鷺舉着香腸,見周頌也回頭,不覺一愣。

寶玉跑過去吃香腸,周頌這才反應過來。

韓飛鷺很尴尬,不敢看周頌的臉,手忙腳亂地抱着寶玉坐在椅子上,拿着香腸直往寶玉嘴裏塞。寶玉一向斯文,被他塞急眼了,一爪子拍在他臉上,顴骨立馬浮現一道細細短短的血口子。

韓飛鷺連忙把貓撒開,卧槽了一聲。

周頌慢悠悠坐起來,看一看他的慘樣,然後一根根捏掉粘在襯衫上的貓毛,翹起唇角道:“你慌什麽?就算你當真叫的是我,我也敢應。”

韓飛鷺心裏滋味難言,一聲不吭地拉開餐廳抽屜,取出酒精、藥棉、創可貼。他沒少被家裏的貓撓傷,處理這類傷口很有經驗,用酒精消了毒再貼上創可貼就齊活了;一套流程做的熟練至極,可見經驗相當豐富。貼上創可貼,韓飛鷺一聲不吭地回到卧室,片刻後又拿着幹淨的衣物出來了,穿過客廳徑直走向浴室。

周頌問:“你幹嘛?”

韓飛鷺:“洗澡。”

周頌:“我還有事要問你。”

韓飛鷺:“今天太晚了,明天再問。”

這是委婉的逐客令,但是周頌聽不出來,起身跟着他往浴室走:“我明天沒時間,我快問你快答,不耽誤你休息。”

周頌跟在他屁股後頭,沒頭腦地把右腳邁入浴室,韓飛鷺猛地立定轉身,豎起手指抵着周頌的肩膀把周頌往後推:“退退退,往後退,好,站着別動。”

話音剛落,他嘩啦一聲合上了推拉門,把周頌擋在門外。

浴室裏響起沙沙水聲,周頌抱着胳膊倚在牆上,稍稍拔高了嗓音:“姚木蘭的案子怎麽樣了?”

韓飛鷺在水聲中問:“你指什麽?”

周頌:“她不是去報案了嗎?死者是誰?兇手又是誰?”

韓飛鷺:“死者叫李菲菲,是石海城的秘書,兇手暫不确定。”

周頌深感納罕:“又是石海城。兇手怎麽會不确定?姚木蘭不是說自己看到了兇手嗎?”

韓飛鷺:“她聲稱是她兩個網友殺死了李菲菲。但是我看過現場,現場沒有人為制造的痕跡,連一滴血都沒有,周邊監控裏也沒有發現這兩個網友的蹤跡。我懷疑她說謊。”

周頌:“她撒謊?什麽意思?”

韓飛鷺:“死者的确是李菲菲,這一點沒錯。6月28號晚上9點左右,監控拍到李菲菲進入兇案現場附近的廢棄車停車場。隔了30分鐘,監控拍到姚木蘭只身進入兇案現場,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她口中的網友,而且她說不出網友的真實姓名。我懷疑這兩個網友是她憑空捏造,根本不存在。”

周頌:“那她承認嗎?”

韓飛鷺:“她不承認,她很堅持這兩個人真實存在,還配合我們畫出了這倆人的畫像。巧的是和她同班的一個男孩兒很像畫像裏的一個人,這個男孩兒是李菲菲前男友的兒子,和姚木蘭還是同班同學。”

周頌一針見血地點評:“事出巧合必有鬼。”

水聲停了,磨砂玻璃門上現出模糊的身影顯示裏面的人正在洗頭。

韓飛鷺:“我也覺得有鬼,所以明天想去姚木蘭學校裏看看。”

周頌思索片刻:“确定李菲菲是殺死喬琪的兇手嗎?”

韓飛鷺:“大概率就是她。李菲菲不僅尾随喬琪去紅光山,還拍了幾張喬琪站在崖邊的照片,事後更是欲蓋彌彰地删除照片。這些行徑讓我不得不懷疑她就是殺死喬琪的兇手。”

周頌:“那麽她的動機是什麽?”

韓飛鷺:“就是這點很惱人,喬琪和李菲菲沒有任何社會交叉關系,大數據顯示她們是陌生人,無冤無仇更無交情,但是喬琪卻死在李菲菲手裏,這裏面一定有藏在深處的隐情。”

周頌:“我建議你還是從喬琪身上找突破口,和李菲菲比起來,喬琪在明,她應該不會藏得比李菲菲還深。”

水聲又起,韓飛鷺道:“我明天到單位安排。”

韓飛鷺留意聽外面的動靜,周頌卻沒了聲音。他洗完澡關上蓬頭,習慣性地往腰上系了條浴巾就想出去,但是念頭一轉,解掉浴巾穿上了睡衣,拿着毛巾搓着頭發走了出去。

客廳沒人,周頌已經走了,他沒聽到門聲或許是因為水聲把門聲蓋住了。他拿起餐桌上的手機回到卧室,剛關上卧室門,周頌給他發來一條消息:我明天和你一起去,等我電話。

韓飛鷺把手機扔到床頭,身體直挺挺往下一倒把自己摔到了床上,然後按滅臺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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