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模仿
第27章 模仿
李菲菲的屍檢結果出來了;死因是後枕骨遭受重擊引發的顱內出血,此外身體上沒有其他外傷,死亡時間是6月28號晚上10點到29號淩晨3點之間。
屍檢報告厚達二十幾頁,韓飛鷺省去中間詳盡的分析,只看結論。看完了,把報告裝進文件袋裏扔到後座,發動車子開出公安局大院,駛上公路。他把車開到萬恒集團寫字樓路邊,拿出手機撥出周頌的電話:“我到了,你在哪兒?”
周頌:“等我一會兒,我在買飲料。”
韓飛鷺挂了電話往街對面的奶茶店看,上次他來找周頌,在那間店裏買過兩杯奶茶。果不其然,他在幾個排隊的小姑娘裏找到了周頌的背影。
幾分鐘後,周頌提着兩杯冷飲出來了,因嫌熱把西裝外套脫掉搭在肩上,手搭涼棚遮着陽光從街對面走了過來;他皮膚過于白皙,在明燦燦的陽光下像一個行走的發光體。
周頌打開車門,把西裝外套扔到後座,坐在副駕駛又扯開了襯衫領口:“熱死了,今天得有四十度。”
韓飛鷺把冷氣開得更大了一些,道:“三十六度而已,過幾天更熱。”
周頌把裝着冷飲的袋子提起來給他看:“暴打檸檬和烏龍桃子,你喝哪個?”
韓飛鷺把車開上路,道:“爆錘檸檬聽起來很粗魯,适合我。”
周頌:“我也覺得這杯适合你。”他往杯子裏插入吸管遞到韓飛鷺嘴邊。
韓飛鷺往後躲了一下:“我騰不出手,你先放下。”
周頌:“你快喝啊。”
韓飛鷺瞥他一眼,迅速吸了一口飲料,然後把臉轉過一邊,示意周頌把飲料拿走。
周頌不再管他,歪在座椅和車門的夾縫裏,吹着空調喝着飲料玩着手機,很是惬意。他是趁中午午休跑出來的,只有兩個小時休息時間,過會兒還得回公司去。工作群裏一直彈出消息,有幾條@了他,他一一打字回複,然後關掉工作群,打開和秦骁的聊天頁面發了條語音:“我家裏有一套小的,從來沒用過,一直放在儲物間,你有時間去我家搬。”
秦骁很快回複消息,也是發的語音:“不用不用,我去商場買一套,花不了多少錢。你家浴室的水管修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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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頌的手機音量開的不低,這條語音也被韓飛鷺聽到了。韓飛鷺朝周頌暗暗側目,留意去聽他和秦骁聊天。
周頌對着手機說:“還沒有,昨晚我按照你教我的法子試了試,水小多了,但還是一直漏,今早我給物業打電話物業也不管,氣死我了。那套桌椅是家具店送的,放在儲物間沒用過,你需要就搬走,不用和我客氣。”
秦骁:“好吧,那就謝謝你了。今天晚上我值休,晚上過去搬,順便幫你把管子修好。”
周頌:“你自帶工具,我那裏一顆釘子都沒有。”
秦骁:“好嘞好嘞,不聊了,我得幹活了。”
周頌放下手機,捧着杯子吸了一口飲料。
韓飛鷺明知故問:“誰?”
周頌:“秦骁。”
韓飛鷺:“他找你幹什麽?”
周頌:“他從宿舍裏搬出來和朋友合租,新家沒有餐桌,剛好我那裏多了一套,讓他搬走也算物盡其用。”
韓飛鷺:“你挺大方。”
手機又響起消息提示音,周頌把手機拿起來,唰唰唰地打字。
車子靜悄悄地開了一會兒,韓飛鷺突然又問:“你家什麽東西壞了?”
周頌只顧着回消息,沒聽清:“嗯?”
韓飛鷺:“剛才我聽你說什麽地方漏水。”
其實他聽得很清楚,是浴室裏的水管漏水。
周頌道:“水管壞了,關不緊。”
韓飛鷺:“什麽時候壞的?”
周頌:“昨晚,不對,應該是淩晨。”
韓飛鷺:“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你不知道我當警察之前做過維修工嗎?”
周頌轉過頭,用‘你在說什麽屁話’ 的表情看着韓飛鷺:“我怎麽會知道?”
韓飛鷺:“那你怎麽知道秦骁會修?”
周頌:“淩晨一兩點,除了他我還能給誰打電話?”
韓飛鷺:“哦,原來全世界你只認識他一個。”
周頌被他的陰陽怪氣激怒了:“你有完沒完?我沒招你沒惹你,你幹嘛無緣無故找我麻煩?”
韓飛鷺厚顏狡辯:“和你聊幾句就是找你麻煩?你真擅長給人戴高帽。”
周頌:“你那是和我聊天嗎?你在審賊!”
韓飛鷺:“現在言之過早,你還沒見過我審賊。”
周頌:“我不管你抽哪門子邪風,或是工作上碰到了什麽不順心的事兒,總之你休想把氣撒到我身上。”
韓飛鷺:“你連好賴話都聽不出,我朝你撒氣了嗎?我明明是好心幫你。”
周頌:“幫我什麽?幫我修花灑?那你省省吧,我家炸了都不用你管!”
一聽這話,韓飛鷺近乎蠻橫地冷笑一聲。
聽到他冷笑,周頌幾乎想撲過去撓死他,也不甘示弱地用力冷笑一聲。
到了學校門口,韓飛鷺在路邊找了個地方停下車,拔掉車鑰匙拿起飲料想下車,但是周頌一把将飲料奪走,把自己空杯裏的吸管拔出來替換了杯子裏的吸管,然後把換下來的吸管用力扔到韓飛鷺身上,推開車門下車了。
韓飛鷺把吸管扔到垃圾桶裏,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跟在周頌身後走向學校大門。
學校保安從保安室裏探出頭,大聲問:“你們是警察吧?”
韓飛鷺:“對,我找高二十二班的龔老師。”
保安:“龔老師剛才給我說過了,你們進來吧。”
電閘門打開了,兩人走進去,電閘門又關閉。
學校很大,有序坐落多棟教學樓。此時是上課時間,操場上有兩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其他學生都待在教室裏,進了學校後周頌就不認路了,于是停下來等韓飛鷺。韓飛鷺慢悠悠地從他身邊走過,然後在前領路,走向一棟名為“博知樓”的教學樓。
教學樓前的臺階上站着一個身材幹瘦戴着眼鏡的四十出頭的女人,腰上還戴着擴音器。韓飛鷺走過去,問道:“你是龔老師?”
龔老師道:“對對,是我。”
韓飛鷺:“我是剛才給你打過電話的警察,今天來找你是想了解一些你的學生姚木蘭的情況。”
龔老師:“我知道,你在電話裏說的很清楚。”
韓飛鷺在周圍看了看,看到甬道邊擺着長椅,便道:“我們坐下說。”
他和龔老師坐在一張椅子上,周頌一個人坐在他們斜對面,距離不算遠,可以聽清楚他們的對話。
韓飛鷺道:“我事先了解過姚木蘭的家庭情況,她是單親家庭長大,母親又經常不在家,姚木蘭的媽媽對姚木蘭很缺乏了解。我想着姚木蘭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學校,你和她相處的時間要比她的媽媽多得多,所以你應該對姚木蘭有一些了解。”
龔老師:“她是我帶了兩年的學生,脾氣秉性我還是很清楚的。”
韓飛鷺:“那你說說,她在學校裏是怎樣一個人。”
龔老師面露苦色,微微皺眉:“該怎麽說呢......姚木蘭這個孩子,她學習倒是不差,英語還拿過年紀第一。但是她很內向也很敏感,獨來獨往性格孤僻,在學校裏一個朋友都沒有。”
韓飛鷺:“你剛才說她很敏感,體現在什麽地方?”
龔老師:“大概是高一上學期吧,有一次上體育課,學生們在操場跑步,風把姚木蘭的劉海掀起來,露出她左臉的胎記。幾個調皮的男生笑話她,她沒哭沒鬧,直接回家了,直到一個多星期之後才回到學校上課。從那以後她更加孤僻,誰都不理。”
周頌聽到這裏,不冷不熱道:“這不怪她敏感,應該怪那幾個男生無禮。難道當時所有人都看熱鬧,沒有一個人幫她?”
龔老師:“不是的,班長立刻就把那幾個男生趕走了。”
周頌:“班長是誰?”
龔老師:“一個叫文博的孩子,成績和性格都很好。”
文博?
周頌想起了在療養院見過的那個少年,難道她口中的文博就是文詠珊的侄子文博?
韓飛鷺向周頌看了一眼,又問:“文博和姚木蘭關系怎麽樣?”
龔老師:“他們平日裏應該沒什麽交流,我留意觀察過姚木蘭,她每天一句話都不說,老師叫她回答問題她也不理,所有任課老師都認為她心理有問題,需要看心理醫生。”
說完,龔老師面色猶豫,欲言又止。
韓飛鷺看出來了:“你想到什麽就說什麽,不要隐瞞。”
龔老師又猶豫片刻,才道:“從上個月起,班裏老是丢東西,有一天做完課間操幾個學生回到教室,看到姚木蘭慌慌張張的往袖子裏藏了什麽東西。所以班裏的人都懷疑是她偷的。”
韓飛鷺:“誰的東西丢了?”
龔老師:“這也很奇怪,丢的全是文博的東西。”
韓飛鷺:“只有文博被偷?”
龔老師:“對,文博陸陸續續的丢了鋼筆、丢了作業本、丢了課外書、丢了筆盒、丢了紙巾、丢了課桌裏的零食、連書包上的挂件都被偷了。”
周頌忍不住插了一句:“确定是姚木蘭偷的?”
龔老師搖搖頭:“這種事不敢武斷,只是有幾個學生在文博的座位旁看到過姚木蘭。當天文博就丢了一只鋼筆。”
周頌看向韓飛鷺:“最好當面向當事人确認。”
韓飛鷺便道:“文博在上課?”
龔老師:“應該在上數學課,我帶你們去班裏找他。”
韓飛鷺和周頌跟着龔老師走進教學樓,上到四樓,走到教室後門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龔老師指着坐在靠窗第四排的一個少年,道:“那個戴眼鏡的孩子就是文博。”
周頌看過去,那少年當真是文詠珊的侄子;文博穿着和同學們一樣的校服,但是他的校服似乎比別人更加潔淨,氣質也更加清爽。他皮膚白皙,五官俊秀,臉上那副方框無邊眼鏡很适合他,給他添了幾分溫潤又老成的氣質。此時文博略微低頭看着桌上的書本,偶爾擡頭看看講臺上的老師,然後記兩筆筆記。寫完筆記,他把筆擱下,用力捏了捏自己因長時間握筆而僵硬的手指,然後摘掉眼鏡用眼鏡腿輕輕挂瘙了一下鼻翼;這個動作很孩子氣,但是周頌無由覺得他是在模仿某個人,這種模仿已經成了他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