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償命
償命
“什麽！”季殿刀還沒來及收起，就聽聞這個消息，“我們趕快去攔截妖族。”
“我們恐怕人手不夠……”乘風欲言又止。
季殿一聽，立馬明白，問：“這次來了多少妖族？”
乘風深深嘆了一口氣：“幾乎是所有天妖，除了個別幾支雪妖，其餘天妖都聚集起來了。”
他們當真打算要了言悔的命。
季殿心想，若不是自己拉着言悔創立挽天書院，這一年內，言悔在天妖間的信譽不會下降到這個程度。
他幾乎把所有的事都攬在自己身上。
其實言悔被天妖敵視，原因很多。他在一年前殺死了十多萬妖族，又沒有按照傳統和雪妖通婚，而是選擇了一只在天妖看來血脈低賤的灰雀相好。
殺死同族後，言悔也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安撫妖族，只是和人族季殿一起創建一個所有種族都可以學習的書院。
這讓妖族心生不滿。
但妖族最終決定殺死言悔，還是因為妖族的統領是天選的，只有上一任首領死後，下一任首領才會被上蒼賜福，帶領妖族前行。
只有言悔死了，才會出現下一任妖族首領。
季殿心急如焚，聽不下乘風的解釋，一味自責，只想救下言悔和黃钰岚。
他取出通訊符，和挽天書院的其餘生靈道：“我們趕快聚集，妖族要去截殺言悔和黃钰岚。我們先去和妖族商議，盡量拖延時間，然後召集各個種族來……”
這時，季殿還不覺得這是一場不可挽回的戰争，他覺得只要拖到各大種族齊聚，就能打消妖族殺死言悔和黃钰岚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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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風帶着季殿朝妖族的方向趕去。
一個時辰之後，挽天書院的生靈們站在妖族面前。
“我們好好談談。”季殿傳音道。
妖族停了下來，玄武蘇平站在最前面，語氣頗不耐煩：“有什麽好談的，你們這些不成氣候的，能阻擋我們嗎？勸你們快點讓開，免得我們連你們一起殺了！”
“言悔當初殺死中周大陸的妖族，是有苦衷的。”季殿嘗試解釋。
“哈哈哈！”蘇平狂笑出聲，“他能有什麽苦衷？不就是怕人族與我們妖族為敵嗎？他怕人族，我們可不怕！”
“并非如此……”季殿長嘆一口氣，将言悔害怕妖族氣運衰敗一事說出。
可蘇平卻像聽見了什麽笑話一樣，樂不可支。
“我們妖族會衰敗？”蘇平擡手，抹了抹笑出來的眼淚，“我們妖族只會更加強大，只要殺死你們這些蝼蟻，這三界都是我們妖族的！”
蘇平還想繼續嘲諷，後面走上一個異瞳火炎獅。他拍了拍蘇平的肩膀：“別上當，他們是想拖延時間，等救兵到，我們趁着他們數量少，趕快殺死他們！”
蘇平一聽，醒悟，大喊一聲：“殺！”
中周大陸邊界的積雪還未融化。
季殿像沒聽見蘇平的話一般，鎮定自若，祭出彎刀，在積雪上劃了一道痕跡。
他皺眉道：“越過了這道線，我就不再手下留情。”
蘇平等妖知道季殿的厲害，但他們妖多勢衆，根本不知道怕字怎麽寫，一股腦地沖過了季殿劃出來的線。
頓時間，五彩的鮮血濺落在白雪之上。
一刻鐘後，季殿有些力有不逮，他見夥伴們更加吃力，俨然挂傷，便對他們道：“你們回去，這裏有我一人足以。”
“好大的口氣！”蘇平毫不留情地嘲笑，“還你一人足以，你現在是自身難保！”
夏靜秋等生靈自然是不肯抛棄季殿離開，她們緊緊跟随着季殿，哪怕身上傷痕越來越多。
“再這麽下去，是兩敗俱傷！”季殿看中時機，将蘇平的頭斬落，“你們妖族會損傷慘重！還不快停手！”
天妖們卻一個個都殺瘋了，異瞳火炎獅見好兄弟蘇平被殺，眼眶通紅：“蘇平也被他們殺了！他們殺了蘇清逸和蘇清蔓兄妹，将他們的屍骨做成擎石板的看門狗，簡直輕蔑至極！我們殺光他們！”
“殺！”
季殿恨這只異瞳火炎獅，若不是他出聲要蘇平開戰，興許還能拖到其他種族來到這裏，阻止戰争發生。
若不是異瞳火炎獅火上澆油，說不定妖族見領頭人蘇平死去，會漸漸停手。
可他終究想錯了。
事已至此，妖族絕無可能停手。
異瞳火炎獅死了，還有彩羽流光鶴，一個個妖族倒了下去，換來的是季殿的重傷。
季殿體會到了當初言悔一個面對十萬妖族時的心情——原來言悔并沒有想要殺光妖族，而是做好了戰死的準備。
現在他雖然不是只身一人，還有許許多多的夥伴陪着，可他面對的是百萬、千萬的妖族。
他已經沒有時間等其餘種族來到這現場了。
“乘風！”季殿大喊道。
“在！”乘風回應。
“來不及了，你去将言悔和黃钰岚帶離蠻荒之地，讓他們回到挽天書院！”
挽天書院有禁制，是夏靜秋耗費了無數的心血才鑄成的，尋常妖族，就算是天妖也破不了，在這裏面是最安全的。
乘風苦笑：“你覺得言悔要是知道現在發生的事，他能坐視不理？”
季殿快要撐不下去了，他唯一的願望就是言悔和黃钰岚能夠安然無恙。
“快去！別告訴他真相，就說挽天書院發生了大事，我們都離開了，他們必須回來坐鎮。”
“……”乘風沉默片刻，心想，季殿讓他走，何嘗不是想讓他也活命呢？
“好。”
乘風輕聲答應，拉着占蔔師周天流逃離現場。
周天流想要甩開乘風的手，奈何敵不過對方：“你快放開我！你自己去就行了，何必拉着我！”
乘風化成原型，将周天流扔在自己的背上，疾速奔跑：“沒有你占蔔，我怎麽找到言悔和黃钰岚？”
周天流默然，只趴在雪狼的背上，回首透過一根根雪白的長毛，依稀看到季殿單膝跪地。
乘風找到言悔之時，他們夫妻兩人已抵達蠻荒之地。
乘風試圖說服黃钰岚回挽天書院：“蠻荒之地不安全。季殿和夏靜秋等族，因為理念不合，吵了起來，如今都離開了書院。你們兩妖務必回去坐鎮。”
黃钰岚堅決搖頭：“我沒什麽大用，更何況我鑄下大錯，說好了要放逐蠻荒之地百年，豈能反悔？”
言悔不解：“季殿和夏靜秋怎麽會因為理念不合吵起來？”
黃钰岚握住言悔的手，笑了笑：“你還不懂嗎？這只是要我同你一起回去的理由罷了。”
乘風和周天流聽到這話，心中都着急不已。
乘風對黃钰岚發誓：“我絕對不是為了讓你回去才這麽說的，我有更深的原因。”
黃钰岚好奇道：“什麽原因？”
“不能說……”乘風搖了搖頭，“反正你和言悔必須和我們一起回挽天書院，否則後患無窮！”
黃钰岚心中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會有什麽後果？”
“你不要多問，聽我的就是了！”乘風急不可耐。
“那我也發誓。”黃钰岚堅決道，“一百年未到，我絕不會離開蠻荒之地。”
乘風一聽，心中涼了半截，黃钰岚既然已發過誓言，那麽絕無回書院的可能。
他只能帶走言悔，可言悔本就要回書院，回書院的途中，只有繞開邊界，才能不讓言悔發現異常。
周天流走之前，将家傳的法器贈送給黃钰岚：“只要你佩戴這個玉佩，就不會被占蔔到行蹤，你在蠻荒之地，一定要小心行事。”
“我會的。”黃钰岚帶上了玉佩。
乘風、周天流和言悔和她道別後，便啓程回挽天書院。
回到書院，言悔只看見一些并不主事的生靈，季殿、夏靜秋等主事的生靈并不在，這才覺得蹊跷。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着我？”言悔質問乘風。
“我不知道……”乘風嘆了口氣，心中大痛，“我有事回瀛洲一趟，現在挽天書院無人主持大局，你務必坐鎮，不要離開。”
“你……”
不等言悔開口，乘風就轉身離開。
等他回到瀛洲，雪狼一族被天妖圍了起來。
乘風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幕，于是爽朗一笑：“你們在等我嗎？我真高興，最後你們還是活着回來了。”
“你個叛徒！”滇金絲猴繼任族長開口責罵乘風，“你身為雪狼族長，卻不和族人一心，背離我們天妖，向着季殿這種人族，被他們利用還樂在其中！”
“他們沒有利用我，我和挽天書院裏的生靈是兄弟姐妹。”乘風理智道。
“呸！”滇金絲猴族長被乘風的厚顏無恥驚到，“你真正的兄弟姐妹在這裏，你卻置他們于不顧，一心向着外人！”
“我沒有置他們于不顧，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乘風笑了笑。
“你還知道回來領死！”滇金絲猴族長怒罵。
“我不是來領死的，我是來和你們達成協議的。”乘風微笑着說出自己的條件，“只要你們能追上我，我就乖乖讓你們處置，但你們不能動我的族人。”
“好！”滇金絲猴族長一口答應，這麽多天妖，追上乘風還不是小事一樁？
但他們很快發現并非如此，他們從潇湘追到極天西崖，才将乘風逼到絕境。
乘風大笑：“到此為此了！”
他放出早就布置好的風陣，以自己的生命作為陣法的靈力來源。
霎時間，冰錐風刀霜劍朝天妖們湧來，将來不及逃竄的天妖冰封在極天西崖。
雪狼死的那一刻，言悔正在招攬人手。
紙終究包不住火，各大種族圍剿天妖一事，被言悔從一個人口中得知。
言悔知道來龍去脈後，拉着周天流趕往瀛洲。
他還沒來得及沉浸在昔日好友喪命的痛苦中，就不得不去解決這樁爛攤子。
瀛洲已經被各大種族包圍，言悔來時，各大種族都以為他來支援自己，興奮地喊着言悔的名字。
妖族們卻都齒冷，為他們的統領而感到羞恥。
萬萬沒想到，言悔一開口，卻是向着妖族：“天妖們本來要殺就是我們一家三口，沒有要殺諸位首領的意思……在下願以命償還，請各位放過妖族。”
“什麽！”
衆生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包括妖族在內。
這一仗終是沒有打成，言悔即将成仙，他用自己的仙骨鑄成了一道長空，将不服氣的妖族關了起來，其餘妖族見勢不妙，都不情不願地答應與衆種族和睦相處。
而抽出仙骨的言悔，自是時日無多，不久後逝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