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季池，你們在幹嘛！”
程沅走過去。
季池應聲擡頭。
跟在他身後的李貿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忍不住捂臉。
這濃濃的抓奸語氣是怎麽回事？
他看了眼狀況。
對面的兩人已經停了下來。
而季池的表情……似乎也有點說不上來的微妙。
程沅後知後覺自己的語氣好像很奇怪，不自覺放軟了點，“你們在幹嘛呀？”
還沒等季池開口，他旁邊的少年突然害羞抿唇，主動介紹自己：“你好，我是五班的施洋，和季神在說物理競賽的事情。”
季神？
這是個什麽傻兮兮的稱呼？
原來不是新朋友，程沅：“噢。”
“季神，那你們聊，我先走啦。”
季池淡淡地颔首，算作回應。
Advertisement
施洋不好意思地朝他們揮揮手，又咬唇望了季池一眼，這才走了。
不知為什麽，程沅感覺他很戀戀不舍的樣子，有點莫名其妙的不高興。
季池回神，“你們打算去哪裏？”
李貿替程沅回答：“我們打算去小賣部買雪糕呢。”
季池點點頭，低頭看了眼時間，輕皺眉：“還有五分鐘就上課了。”
“這麽快？”程沅一愣，注意力立馬被轉移。
“要不先不去了。”
季池頓了頓，目光在李貿身上短暫停留，又回到程沅臉上，提議：“會遲到，待會上生物課。”
生物老師高老頭是程沅最怕的一個老師，對待學生十分嚴厲。
他心一緊，不情不願地點頭，“那好吧。”
果不其然，三人剛到教室，上課鈴就響起了。
程沅松口氣，用手扇了扇風：“唔，還好沒去。”
季池見狀，拿本書輕輕幫他扇了幾下。
“布置的作業都寫完了嗎？”
“那當然。”
說起這個，程沅連忙從書包裏抽出幾張卷子遞過去，一副求表揚的模樣：“你快檢查檢查，我全都寫完了！”
季池放下書，接過來細細檢查，神色認真。
“怎麽樣？”
程沅一臉期盼地望着他。
季池點點頭，“嗯，有進步。”
程沅的眼眸更亮了，眉眼彎彎。
只是等了一會兒都沒等到下文，他表情逐漸從開心變成茫然空白，最後化成不滿。
……就這，沒了？
對程沅而言，他是典型的給點陽光就燦爛，就像被嬌養的花，需要時不時澆點水才能保持生機。
以前自己只做幾道題季池都會毫不吝啬地表揚他，現在足足七八張卷子擺在面前，卻只有很敷衍的一句誇贊。
程沅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就是有點不舒服。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聽到後續，他很幼稚地哼了一聲。
季池似乎是遲鈍地發現他在不高興，過了好一會兒才溫柔補充：“下次繼續努力。”
程沅表情沒有一絲的緩和，撇了撇嘴。
季池稍頓片刻，提議：“這周六我有空，要不要補習？”
“憑什麽你說補就補？”程沅獨自生悶氣：“我不，我就要玩。”
“真的不要？”季池語氣放緩了點，沾染幾分無奈。
程沅氣鼓鼓地拒絕，“就不要！”
……
周六，下午。
季池家向陽，陽臺沒有簾子，着實有點熱。
不過好歹是有風扇了，程沅大大咧咧地坐在舊沙發上對着風扇吹，一邊挖着冰淇淋吃。
季池則端正地坐在一旁，耐心改他的卷子，毫無怨言。
改完後，他把卷子收了收，說：“這次卷子做的不太理想，很多以前講過的都錯了。”
“……噢。”程沅眼神虛飄，又挖了一大口冰淇淋塞進嘴裏。
季池皺了下眉，輕聲勸阻：“不要吃太多，會拉肚子。”
程沅又規規矩矩地放下。
放下後他又猛地想起來，這是在幹什麽，他憑什麽聽季池的！
程沅氣呼呼地就想把雪糕重新捧起，盒子卻被季池不着痕跡地拿開了。
随後，他直接起身，把雪糕放進了冰箱。
察覺到程沅目瞪口呆的目光，季池神情十分坦然，帶着點無辜。
“好了，可以開始講題了。”
“……”
因為一個星期沒補習，再加上心裏對季池那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小怨氣，程沅根本沒好好聽講，全程都搗亂不配合。
季池竟然也不生氣，耐心十足。
最後還是程沅先洩氣了，不再鬧他。
他把筆搭在上唇發了會呆，悶悶地說出疑問：“你最近怎麽都不和我一起去吃飯了啊？”
季池筆尖倏地一劃，解釋：“最近比較忙。”
“那怎麽都不一起放學了？”
“我放學後要去物理老師辦公室做題，每天都會待到很晚。”
“唉。”程沅仰頭嘆氣，說：“這個物理競賽什麽時候能結束啊？”
“快了，就是下周六。”
程沅眼眸微微一亮。
等季池考完，不就又可以回來給他補習了？
他肉眼可見地高興起來，又不想被季池看出來，十分傲嬌地哼了一聲。
程沅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想起正事，他又興沖沖地說：“季池，等競賽完了，你要不要輔導我學習？”
“嗯？我現在就在輔導你。”
“不是這個意思。”
程沅怕他誤會，急忙道：“現在不是免費的嗎？我以後給你錢，你當我的家教。”
此話一出，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一瞬。
很快，季池扯出個很淺淡的笑容：“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程沅被問得一愣。
季池見他不明白，又耐心問了一遍，“程沅，為什麽想要給我錢？”
就像是小心思被正主拆穿，程沅頓時漲紅了臉，支支吾吾：“沒有為什麽啊，我、我只是覺得反正你要做家教又要給我補習，那不如我直接請你當家教……”
“這不一樣。”季池搖頭。
程沅根本沒聽懂，茫然：“哪裏不一樣？”
季池卻沒回答。
原本還算輕松的氛圍莫名變得有些僵滞。
程沅不明所以地看着季池，想不通到底哪裏不一樣。
他覺得自己這個計劃非常完美，是程遇聽了都忍不住誇自己的程度，非常好。
可是為什麽季池好像不太喜歡？
他下意識望向當事人。
季池整個人都籠罩在陽光下，精致分明的臉龐鍍上一層光，卻莫名顯得危險妖冶。
他漫不經心地垂着眸子，眼睫在臉上投出一片淺淺的陰影，恰好遮擋住了漆黑瞳孔裏不明的情緒。
程沅是盤腿坐在地上的。
從他的角度看去，感覺對方此時的神情有些冷漠。
程沅嘟起嘴唇，剛想說點什麽，猝不及防的，季池看向他。
程沅一愣。
下一秒，就見對方俯下身，輕輕捧起了他的臉。
“？”
細微的壓迫感攜光而來，程沅看不清季池的表情，只能微微瞪大眼睛，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時忘了反應。
本來是個輕佻的動作，季池做的卻沒有一點耍流氓的意思。
他的眼眸很深邃，抿着唇，神情像研究學術一樣認真，還帶着審視意味，觀察的很仔細。
從上到下，一寸，又一存。
目光停留在微微嘟起的唇，季池手上的力度些許收緊，舌尖抵了抵上颚。
他壓下眼皮，很快湊近了點。
烏黑的瞳仁一錯不錯地看着自己，程沅心跳突然“砰”地加速，下意識往下退，緊張兮兮：“怎、麽了？”
“什麽？”季池不明所以地回一句，又欺身湊近了點。
這樣的季池有些陌生了，帶上侵略性。
程沅原本是想推季池的，不知為何變成了抓住對方胸膛的衣服，隔着布料都覺得好燙。
季池身體微微一僵。
程沅沒注意到他的異樣，只是突然感覺自己很熱，非常熱，臉蛋通紅。
不僅是自己的體溫，還有季池的，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帶了一絲燥。
程沅想繼續退，卻直接到底了，傻在原地。
剎那間，鼻尖幾乎要相撞。
——而他退無可退。
“……抱歉。”
注意到程沅被吓壞的神情，季池微微蹙眉，驀地松開了手。
他果斷地拉開距離坐回原位，嗓音有點啞，誠懇道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不是故意的。”
一瞬間，冷漠和危險的氣氛仿佛錯覺，程沅還呆呆傻傻地看着他，神情恍惚。
“你剛剛怎麽了？”程沅小心翼翼地看他。
“只是在确定一件事情。”
程沅有小動物的本能，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問是什麽事情，“……哦。”
“不一樣在于，我們不是交易關系。”季池主動回歸話題，回答他。
“什麽？”程沅還沒反應過來，兩眼迷茫。
“程沅，我們是朋友。”
季池語氣溫柔得不像話，回到了程沅熟悉的模樣，“不是嗎？”
程沅傻兮兮地點頭。
“所以我不能要你的錢。”
“……好、我知道了。”
其實程沅現在不太能聽懂他的解釋。
他胡亂地點頭，借口上廁所就捂着發燙的臉蛋跑進洗手間。
……
十分鐘後。
季池家浴室有一面很小的鏡子。程沅洗了洗臉，呆呆地看着鏡子裏滿臉通紅的自己。
鏡子裏的少年皮膚白皙，明眸皓齒，臉頰帶着很明顯的粉紅色，烏黑柔順的發絲沾上了一點水珠。
程沅咧咧嘴。
鏡子裏的人也跟着笑。
确認完畢，沒有靈魂出竅。
他不争氣地拍拍胸脯壓驚，終于遲鈍地開始回味季池的意思。
因為是朋友，所以不能扯上金錢關系？
程沅感覺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沒完全懂。
他苦思冥想，絞盡腦汁地想了很久，大概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季池一定是太珍惜自己了，只是想和他保持最純粹純潔的朋友關系。
簡單來說，就是季池認為他們的關系不能被金錢玷污。
程沅勉強接受了這個意思，終于恢複了一點氣勢。
他嬌氣慣了，忍不住嘟囔：“什麽嘛……”
真是的，有話也不好好說，還這麽善變。
雖然程沅認為自己配得上這份珍視，畢竟他就是這麽好的朋友，但這不是季池吓他的理由。
程沅在心裏瘋狂數落了對方一頓才緩緩平複心情，鼓起腮幫。
他摸摸自己還是熱騰騰的臉蛋，以及沒怎麽降下來的心跳，又忍不住生氣。
都怪季池家的風扇不給力，陽臺還沒簾子，害得他現在這麽熱。
程沅漂亮的眼睛是藏不住的擔憂。
……他不會熱到中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