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黃晏晏從小就是與衆不同的。

黃晏晏五歲的時候,在萬合廳內,她坐在爹爹的腿上望着巨大清晰的萬象霧鏡。

“爹爹,爹爹,他們在幹什麽,為什麽都原地踏步啊,好好玩。”

“啊,他們在進行試煉,為了進我們鎮南山派。”男人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進門派要試煉嗎?”稚嫩的語氣帶着懵懂。

“對啊,每四年一次,每次都有無數人想通過試煉,但真正能過的卻是少之又少。”

“這麽難嗎?”

“那當然,不過晏晏不用擔心,你生下來就是鎮南山派的人。”男人的語氣裏帶着無與倫比的寵愛。

是了,她黃晏晏是與衆不同的,別人窮盡一生想跨進的門檻,她生下來就在門裏了。

之後,不管是在爹爹門下修煉…

“晏晏師妹,你要去練劍嗎?我們一道啊。”

“晏晏師妹,你劍法學得好快啊。你天分好好啊!”

“晏晏師妹,你會的法訣好多,能教教我嗎?”

還是,在門派弟子的評價裏…

“晏晏師妹,命真好,爹就是門派長老。”

“要說我們門派最具姿色的,還屬晏晏師妹。”

Advertisement

“晏晏師妹,人美心善,能與她相配的只有晨宇師兄和衛珉師兄了。”

如果說對他人來說修煉大道是一條立關設卡千難萬險的逆天之路,那對她黃晏晏來說就是一條弄月抟風心寬意适的康莊大道。

但是!

“那個小鬼全都躲過去了!”

“黃晏晏竟然一劍都沒有碰到那小鬼哎!”

“這種比試真的是沒見過,第一次見。”

“這王九兒是能預測劍招的走勢嗎?這太可怕了,難道就靠肉眼判斷嗎?”

劍迎風揮出,王九兒腳步一撤,後退兩尺,劍招再變,筆直刺出,王九兒毫不慌亂,頭向□□,巧巧避過。幾十招下來,劍劍猛擊,寒光閃爍,卻無疑是次次落空,黃晏晏心性本就沒受過歷練,方寸大亂,劍法出招毫無規矩,更像是發洩心頭的憤恨。

此時黃晏晏已經完全在憑借本能在出招,她已經心亂如麻了。

這王九兒一直是在裝傻?他這個眼力判斷已經稱為恐怖了,什麽姿勢生疏,不會劍招,統統都是這小子卑劣的障眼法!他根本就很懂劍!黃晏晏偷偷瞄了眼站在一旁的男人,衛珉師兄在看着呢!真的是太丢人!必須,必須要做點什麽!

黃晏晏輕呵一聲,雙臂一振,淩空而起,人劍合一,直逼王九兒,以身帶劍我看你怎麽躲閃!衛珉一驚,王九兒竟然将黃晏晏逼到這個地步,連黃家的看家本事都使出來了。手暗中掐訣,以做不時之需。

一劍長虹,王九兒已經被逼人的劍氣鎖死,四面八方無處閃避,即使避開一時也會被不連斷的攻擊纏上,毫無還手之力。只聽“叮”的一聲,火光四濺,王九兒以一種詭異的方式持劍還擊,他的劍不偏不倚迎上了寒氣外散的劍鋒,擋住了!

黃晏晏加大力道,欲于全力和王九兒一決勝負。

可是與她相對的力卻消散了,王九兒在接下劍的一剎那就卸去力量,身體外移,來到黃晏晏的側面。

無力相碰,黃晏晏的身體失了平衡,跌向地面,這種身位,她無法再出手,此戰以後她黃晏晏還有何臉面見人。

外圍弟子發出陣陣驚呼,這如花似玉的臉要是着地可真是嗚呼哀哉!

閉上眼睛,屈辱的等待疼痛的來臨,此時一個人拽住了她的左手手腕,用力回拉,一陣天旋地轉,她已經倚靠在一人的懷裏。

“你…”縱是再怎麽嬌蠻任性,黃晏晏也不好再對王九兒惡言相向,沒想到這種情況,一時間伶牙俐齒的她一陣語塞。

這個小鬼不高,甚至年齡比她還要小,可是這一刻卻讓黃晏晏有了一種別樣的情愫,不似對衛珉的無限向往,而更接近一種平易近人的悸動。

黃晏晏覺得自己的心跳的有點快,不知道是因為之前的驚吓,還是出于一些別的因素。

待她站穩,王九兒便放開了她,黃晏晏低聲說了句“謝謝”,卻淹沒在外圍弟子的叫好聲中,兩人沒有再做過多的交流,王九兒默默走回到衛珉的身邊。

黃晏晏第一次被這樣對待,冷漠疏離,即使是衛珉也會和善的和她相處,更不要說有大批大批的弟子對她奉承有加。

王九兒是那麽不同,黃晏晏望着那個孤冷離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拽住的手腕,臉頰微微有點泛紅。

王九兒這個名字在沉寂一個多月後,因為這出英雄救美的好戲再次像瘟疫一樣在鎮南山派傳播開來,一傳十,十傳百,展轉無窮,大概從來沒有哪個新弟子這麽惹目過。

這名聲甚至傳到了距離鎮南山派八百裏外的神調門。

深夜,神調門的“上”字輩的長老正在一間密室裏會談,神調門唯一的“太”字輩也是如今現任的門主郭太真坐在長桌的盡頭,全身纏滿了布條,只露出一雙鋒利的眼睛,頭頂上懸着是神調門獨有的眼狀标志。僵持的局面已經持續很久了,這份利益的角逐仍然暗暗進行着。

“這是萬年難遇的契機,參天之靈的雲杉神君仙逝在即,他修煉的年份是難以計數的。”一名長老慷慨激昂地說,“我們應該傾巢而出,取靈之事關乎神調門的千年基業馬虎不得。”

“取靈自是要取,可是誰取,怎麽取,可是值得琢磨的事。”另一名長老說。

有長老冷哼道:“取靈,各憑本事,不然還要謙讓推诿不成?”

“各憑本事?你是想引得大肆內鬥讓別的門派看好戲嗎?”資歷老點的長老呵斥道,“別老裝這自己那點算盤,想想大局。”

“呵”冷笑一聲,“那您來安排就是,還何必大晚上把我們聚到這來。”

一時間不少長老都議論紛紛起來,不用細聽也知是一些抱怨埋汰,畢竟誰都不是聖人,雲杉神君這口肥肉誰都想獨自享受,那資歷老點的長老臉色鐵青,見這局面壓制不住,望向沉默的門主郭太真。

“門主。”語氣恭敬。

長老們都安靜了下來,神調門的人從來都是自傲散漫的,甚至有不少不涉世的散人,誤将他們當作邪門歪道,畢竟請神上身這事還是玄乎的很,不如一般正道修行。可是這些一個個在外不可一世的人物,在面對郭太真的時候總是帶着恐懼的。

布條裏發出了沙啞的聲音,像是将死之人發出來的,“從‘玄’字輩選一個去吧。”

一錘定音,沒有人再生出別的心思,肥肉再好也要有命才能吃下去。

“神調門新的血液需要出色的領軍人物,聽說鎮南山派這一次收了個絕世天才,入門試煉直接走通登天路。”那長老說的嚴肅,其他人默默對視,漸漸感到了危機感,雖然他們看不起鎮南山派的那些舞劍的野蠻人,但登天路他們還是很認可的,“誰又知道他會不會是下一個王久之。”

不少長老的臉都變得慘白了。

“如果我們在不用心培養下一輩,難道以後你們想被一群愚蠢的劍修踩在頭上嗎!”這句話宛如當頭一棒,衆人心中餘留的那點不甘都化解開來了。

“讓後輩去吧,我們這些老家夥就不摻和了。”

“說的不錯,說的不錯。”

“過幾日把‘玄’字輩聚起來,挑選一番吧。”

“是了,有了雲杉神君的協助,我們後輩也不會比鎮南山派的差。”

所有的長老們相視一笑,心中都舒了一口氣,像是他們已經為未來找好了一條出路,若是真的又有一個王久之,他們也不用擔心了。

“王久之是獨一無二的。”這是郭太真第二次開口,布條下沒有人知道他的表情,“沒有人能成為第二個他。”

長老們不再多說,将話題岔開,王久之是他們的陰影,當年一人一劍堵在他們神調門門口,整整三個月,他們閉門不出了三個月,淪為修仙界一時的笑柄。而天逐之戰,也是因為王久之,神調門的精英也是損失慘重,這便是仇上加仇!

他們對這個人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食其血肉,但是不曉得原因,他們的掌門郭太真卻很維護他,雖然心裏不服,但大家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死人斤斤計較。

“參天之靈讓那個弟子一人去便可,是福是禍,天意難違。”郭太真很生硬的插入了話題,當然,并沒有人會指責他的無禮。

“可是…”有的長老覺得不穩妥,但看着那個陰森可怖的身影和帶着死氣的眼球凸出的雙眼,所有的異議都咽了回去,沒有人敢去惹怒一個滿身神紋的人。

這場議事就此告一段落,得到許可後,衆長老都離去了。密室中只留下那位老者和郭太真。

“門主,為何只讓一人前往?有人保駕護航不是更加穩妥。”

“顧伯,五十年前的事讓我明白了一個道理。”郭太真陷入了沉重的回憶中,裏面是壓抑的黑暗和絕望,“正真的強大,從來靠的不是數量壓制,而是一個人的絕對支配。”

“像王久之那樣?”老者試探性的問道。

郭太真不置可否,而是接着說道,“這種人的成長不需要保護,只身犯險是他們的必經之路。”

“以現在的大局,我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布條下的眼不知望着怎樣的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有什麽看的有問題的,歡迎提出,我會努力改正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