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陽光從窗子縫裏刺了進來，正好照在男人的臉上，新的一天開始了。
衛珉睜開眼，，翻了個身凝視着仍然閉着眼的的王九兒。這才想起昨天好像兩個人談着談着，自己就困倦了，大抵是因為心神俱疲的原因，衛珉竟然就這樣睡着了。
他出生在世就是一個人，若非有幸被師尊撿回鎮南山派，恐怕自己都活不了多久，這還是他入眠醒來後身邊有一個人，他歲不喜黑夜，也不覺的自己一個人睡有什麽不好的。
只這一刻，感覺到身邊溫熱的觸感，衛珉想身邊有一個人也是一件美事。
不着痕跡的靠近身旁的人幾分，就這麽怔怔的望着那張冷峻的面龐。
下意識的伸出手指，輕輕隔空刻畫這男人的樣子，鬓角，鼻梁，眼睫，每一處都是他喜歡的樣子，每一處都那麽合他的心意。
他以前怎麽沒覺得王九兒這麽好看的？
衛珉嘴角上揚，挑起那人一縷長發把玩了起來，繞了個圈，打了個結，玩的不亦樂乎，直到自己的手被人逮了個正着，衛珉才發現王九兒早就醒了。
“我的頭發好玩嗎，師兄？”低沉磁性的聲音，讓衛珉心裏癢癢的。
“醒了就起來，還裝睡。”
“看師兄玩的高興，我也高興。”
“呵，一大早嘴裏就喝了蜜了。”衛珉慢慢也适應了王九兒這些露骨的情話，時不時還能反擊幾句。
“昨天我怎麽不覺的有甜味？”
“師兄，在嘗嘗就知道了。”
“嘗什麽嘗，起床，起床。”衛珉覺得自己的臉皮還是沒有某人一般厚。
“還想和師兄躺一塊兒，不想起。”王九兒望床裏面擠了擠，“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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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了你，還撒嬌賴床不肯起。”衛珉看着好笑，“你小時候都沒這樣過。”
“師兄陪我一會兒，好嗎？”望着那雙帶着期待的眸子，衛珉沒法說出一個不字。
“那就一會，修仙之人不能如此怠惰。”衛珉覺得自己有點不妙，似乎王九兒撒個嬌自己就沒有抵抗能力了，恨不得事事順着他。
“嗯。”王九兒乖巧的答應了，手伸了過來，将人帶到自己的懷裏。
“你睡就睡，動手動腳做什麽。”衛珉嘀咕道，但終究也沒把那手從身上拿開。
兩個人磨磨蹭蹭一直到了晌午才從床上起來。對兩個人而言，他們也是頭一次這麽晚才出屋子。
王九兒推着衛珉出來逛逛，順便去看看給衛珉量身趕制的拐杖有沒有好。
制作拐杖的地方是在鎮南山派的煉器坊，那是給門內一般弟子煉制劍器的地方，畢竟不是所有弟子都如衛珉那樣有一名會煉器的師尊，又或者像傅凡那樣有着頂級的背景什麽都不愁。
對于大多數弟子來說煉器坊是他們每年必來的地方，劍有了磨損，磕碰都來這裏修整。
給劍開鋒，打光也是來這裏。
所以不管何時煉器坊總是有着不少人的。
衛珉和王九兒的到來無疑是惹人注目的，這倒不是什麽稀奇事，兩個人在門派裏都是風雲人物，按道理是該習以為常的。
王九兒依舊是沒什麽反應，畢竟除了衛珉以外別人怎麽看他都無關緊要，一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冰冷樣子。
衛珉也看上去溫和如常，風姿卓然，但心裏終是膈應的很，那些人的目光自然是若有若無的看向他空空蕩蕩的右腿。
雖然心裏已經做好接受異樣眼光的準備，但真正要做到完全不在意還是有點困難。
進入煉器坊，問了外面的小弟子，說是不知情，讓他們去裏面的鑄劍房問問。
王九兒只得推着衛珉去尋那鑄劍房。
七繞八繞，好不容易找到了，還沒進門就聽到一個大漢在裏面大聲嚷嚷的聲音。
“老姚，你說上面搞什麽名堂，是嫌我們的事還不夠多嗎？我每天要打造十來把劍，已經忙不過來了，現在居然還要我來打造個拐？我可是鑄劍師，不是做什麽拐的！真不明白了，這些修仙的人裏面竟然還有殘廢？殘廢還賴在門派裏做什麽，混吃等死嗎？真當老子和他一樣閑的很呢！”一身肌肉的大漢脖子上挂着塊擦汗布，手上拿着獨特的石塊摩擦着劍面，大聲抱怨道。
他一旁的牆面上挂着很多的劍，這些顯然都是他的作品。
“老徐，少說幾句吧，上面不是說了嗎？那弟子是出任務沒了腿，怪可憐的。”那老姚邦邦敲打着劍面，一邊勸說着自己暴躁的友人。
“修仙一途，多的是可憐人，為之舍生忘死的多了去了，自己混成這樣就算了，還要麻煩他人，不如死了算了。”老徐越想越氣，望着自己的任務還有不少沒完成，有想到要做什麽糟心的拐，越發煩躁。
“別亂說這種話，咒人會遭報應的。”老姚連忙說道。
“呸！什麽報應不報應的，老子才不怕！老子怕他個頭！”老徐心裏滿是不屑，只當是自己友人膽小怕事罷了。
而讓老徐沒想到的是，他話音剛落，這鑄劍房裏就發生了異樣。
嗡嗡嗡嗡嗡~
鑄劍房所有的劍之間發生了奇怪的共鳴，劍身以一種奇怪的頻率在牆架上晃動不停！
地面毫無搖晃之感，并非地震，這些劍怎麽都自己顫動了起來！
真是太詭異！
“定是報應啊！”老姚本就信這個，一下子就吓得臉色蒼白。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饒恕老徐吧，他不是故意咒人。”老姚見此異狀連忙低聲碎碎念了起來。
那老徐本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他哪能想到話剛說來就來了這怪事，心中不免先虛了三分，又見一旁的老姚神神叨叨的樣子，心中也就生了七分劍意。
但這時認慫未免太沒面子，老徐壯着膽子說道：“我才不信呢！我說錯什麽了！就是個殘廢，又不是我弄殘的！”
叮！
話音剛落，一把鋒利的劍就擦着老徐的腿砸在了地上，差一點就砸到他的腳趾上！
還好他反應快險險躲過。
這一出是真将老徐吓到了，連忙跪在地上哭喊道：“我錯了，我錯了，我再也不咒人了！我真不知這殘…不！不！這人是您護着的，我馬上去做拐，這就做，您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老徐看上去膽大，只是心中不信這個，這下碰了個正着，簡直吓的夠嗆，又不知究竟得罪了哪位神仙，從玉皇大帝，到如來佛祖都說了各遍，背後吓得直冒冷聲，眼神飄來飄去，生怕從哪裏又冷不丁給他一劍。
“算了吧，別生氣了，我都沒生氣。嗯？”衛珉轉過身摸着身後推着他的大手溫和的說道。
王九兒沒有說話，陰沉的面色足以看出男人的怒火。
自從那次意外控制了單辭的匕首後，王九兒的情緒開始會影響到其他的器具。
衛珉猜測是因為王九兒是天下唯一化形之劍的原因。
劍，兵中之王也。
感受到王的怒火，他的子民們像受到了召喚顫抖起來。
“放過他們吧，他們也是氣糊塗了。”衛珉又拍了拍男人的手勸道。
不是他不生氣，而是衛珉有點擔心，他很怕這未知的力量會給王九兒帶來不好的事，他總覺王九兒在發生這不确定的改變。
而這種改變他無法确定是否是好的。
“他們那麽說你……他們明明什麽都不知道。”王九兒說。
“嘴長在他們身上，有的是嘴碎的人，你不能都一一和他們見識去。”
“為什麽不能？”王九兒眼神一凜，“死了就不會說了。”
“九兒！”衛珉表情嚴厲，果然有點奇怪，王九兒以前的殺心哪有如此之重，“你以前答應我什麽？你忘了嗎？”
這話像一桶冷水潑在王九兒的頭上，一瞬間就清醒。
鑄劍房裏的劍也不再晃動，一陣因死裏逃生的哭聲也傳了出來，看來裏面的兩個人真真吓得不輕。
“對不起，師兄。”王九兒低下頭，神色不明。
“走吧，今天應是拿不到了，我們先回去吧。”衛珉将王九兒的變化盡收眼底，心中的擔憂也愈發濃重了。
一路上王九兒都顯得很沉默，就算衛珉問他話，也只是回“嗯”“不是”這樣簡單的答案，整個人都很不對勁。
“你究竟是怎麽了？”衛珉終于忍不住問道。
王九兒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還是為了鑄劍房的事？”衛珉繼續試探道。
王九兒這次倒是沒搖頭了，像是默認了。
“不過玩笑話罷了，你還真想要了他們的性命不成？這也太過了。我并非是讓你從此以後心慈手軟，事事忍讓，只是盼你心裏對生多一絲敬畏，多一份寬恕。”衛珉苦口婆心的說道。
衛珉不是一個老好人，他甚至比很多人都狠心，從他自己轟爆了腿就不難看出。今天這段論調換做另一個人他都不會說了。
只有對王九兒，他必須說。
王九兒對生命的漠視，衛珉一直看在眼裏。這種漠視不僅僅是對他人，亦對他自己。
王九兒從來沒有過珍視自己的生命！
這樣的認知很容易走向歧途，所以衛珉才讓王九兒答應自己不随便取人性命。
更何況因果報應，轉世輪回，這種玄之又玄的事，誰又敢說沒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