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石躍

石躍

今天的小師姐似乎格外纏人,一會兒鬧着摘花,一會兒又拉着他要追鹿。

雲霧生任她拉着當一個吸引動物的擺件,垂眸看着琳琅将頭埋在一只獐鹿背上,紅紅的耳廓在陽光下能看到細小地血管。

有這麽開心嗎?

雲霧生挑剔地掃視了一下灰灰的短毛獐鹿:尾巴短短的、毛發既不順滑也不蓬松、臉也醜醜的,到底哪裏好了?

拉着雲霧生離開隊伍磋磨了好久,琳琅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放走獐鹿拍拍衣服站了起來:“師弟,我們回去吧。”

“嗯。”出去之後他定要傳訊問問父親,怎麽才能遮掉這吸引動物的氣息。

“瘋玩回來了?”

琳琅吐了吐舌頭,唐至音借着衣袖的遮掩給她比了個手勢。

宋若淩正在一旁指導曲夭夭鍛體,聞聲望過來揮了揮手,說道:“雲道友,能幫我把盾牌拿過來嗎?”

雲霧生颔首,走向不遠處的樹下。

移開盾牌,他不由怔住了。

琳琅掏出編好的花環,輕輕一躍将花環放到了他的頭上:“耶,十環!”

其餘人也都湊了過來,齊聲道:“生辰快樂!”

雲霧生摸了摸頭上的花環,又俯身端起盾牌後的蛋糕,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

嘭——

“咕咕!”可薇被放禮花的聲音驚到,慌張地化身抱臉蟲。

“可薇你走開啦!”琳琅遞出自制禮花,伸手把抱臉蟲薅了下來,嘴角還粘着一根絨毛。

感動的氛圍瞬間消散地幹幹淨淨,雲霧生勾起唇角:“多謝諸位。”

蔣星元忙道:“快嘗嘗,材料多少有些不全,做得有些小了,等出去了我再給你補個大的!”

雲霧生本想說不必了,但看了一眼琳琅,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一個好。

吹過蠟燭,壽星均勻地切分蛋糕,把莓果最多的那塊遞給琳琅後,才端起自己的輕輕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味道怎麽樣?”蔣星元、應月和許采薇都是一臉的緊張神色。

“很不錯。”帶着一點淡淡的草藥苦香,恰好沖淡了些許奶油的甜膩,只是琳琅嗜甜,怕是不會很喜歡。

應月聞言也挖了一大勺,這還是她第一次吃這種食物,砸吧砸吧嘴道:“我怎麽嘗着有點苦呢?”

“好像是有些,月月你是不是沒把丹爐洗幹淨?”

“不可能,肯定是你火候沒控制好。”

兩個醫修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争論,蔣星元也加入了話題,開始尋找苦味的來源。

琳琅确實不适應這個味道,咬着勺子開始思考鴿子能不能吃蛋糕,還沒等她想出個結果,雲霧生就湊了上來。

他不知從哪取出兩個蝴蝶酥遞了過來,十分自然地把她面前那盤還剩了大半的蛋糕換走了。

“小師姐怎麽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我們都知道啊。”單線程的琳琅很快就忘記了被換掉的蛋糕,答道,“去歲你在外面游歷,沒能給你過上生辰,我們都很遺憾的。”

“原來如此,多謝小師姐了。”說話間,那半塊蛋糕已經快全部下肚了。

琳琅這才反應過來,往嘴裏塞了塊蝴蝶酥,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生熱鬧,也讓小爺熱鬧熱鬧如何?”

“哪裏來的登徒浪子!”

曲夭夭被來人吓到,手持寬背巨劍警惕地望着他。她對男性有一點輕微臉盲,并沒有認出這次門派大比的大熱選手——石躍。

見竟有女子不認得自己,石躍一揚眉,饒有興致道:“有意思,你是想用這種小手段展現你的不同嗎?那我不得不告訴你,你成功吸引到我的注意了。”

“?”

蔣星元示意曲夭夭後退,說道:“石道友,別來無恙。”

“蔣星元?你也在這,那我的知己是不是也在,她在哪?”石躍四處巡視,試圖找出他那位神交已久的“知己”。

“你可能搞錯了,這裏沒有你的知己,石道友到底為何孤身來此?”

岑承英和季仲甫一左一右将人架住。

“小爺我就是喜歡一個人,見此處熱鬧,來就來了又如何。”

琳琅吐槽:“愛湊熱鬧還喜歡一個人,怕不是走失了吧。”

石躍:“……”比較接近了,他的同門都接連得到法寶或是進入密室,就他什麽都沒有,一氣之下就脫離了大部隊,然後……就迷路了。

不過這聲音怎麽有點耳熟?

“知己!我終于找到你了知己!”石躍眼睛一亮,興奮地竄了出去,岑承英兩人都讓他脫手了一瞬。

“誰是你知己,別亂攀親戚,我不認。”琳琅吓得躲到了樹後。

“我命由我不由天啊!”

聽到這句話琳琅身子又是一抖,已經淡去的黑歷史畫面再次清晰。天知道她當時怎麽這麽莽,滿心滿眼都是賭坊裏押的注,一個激動就在那麽多人面前喊了這些。

“退後。”雲霧生擋在前面,長劍平舉。

石躍不願在知己面前動手,他上下審視了一番雲霧生,目光在他頭上的粉嫩花環上多停了兩秒,了然道:“你是我知己養的小白臉?臉還可以,這身板是不是弱了些?”說着,他又繞着去看後面的琳琅,“知己你要不要随我去狂刀門,個個體魄強健,肱二頭肌能夾爆腦袋,不比這個小白臉強多了。”

“你這麽清楚沒少被夾吧。”

石躍大喜:“不愧是知己,這都猜得到。”

衆人:“……”

曲夭夭湊到應月身邊,問道:“這人到底是誰啊,是不是也有腦疾?”

“狂刀門的石躍,我覺得有。”應月沉重點頭,這一代修真界怕是藥丸。

雲霧生俊臉黑沉,琳琅幾乎都要看到了他身旁濃郁的黑霧,生怕小師弟被這人氣出好歹來,她連忙竄出來拉架:“你胡說什麽呢,這是我小師弟!你沒事吧,沒事就去找醫修看看啊。”

知己竟然在關心自己,石躍十分感動、鄭重點頭:“好,我聽知己的!”

“……”

“小師弟!別沖動啊!”

*

剛送走一個讨厭鬼,又迎來了一個煩人精。

琳琅被煩得不行,借口那日說的話都是在某本古籍中看到的,并不解其中真意,才把人騙去翻書了。

見唐至音招了招手,她連忙湊過去,問道:“怎麽樣,有消息了嗎?”

“有了,和沒有一樣。狂刀門的人說該打就打,該趕就趕,石躍想幹什麽他們也攔不了。”

琳琅痛苦的抱住了頭,和她一樣不堪其擾的還有一個“與衆不同”的曲夭夭。

不過有石躍在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至少他們獲得了很多妖獸材料。

和雲霧生相反,石躍是另一種的受動物“歡迎”,路過的野豬都要來拱他一下,妖獸更是一波接着一波的來。

整個秘境的妖獸怕不都是聚集在有石躍的地方了。

又解決掉一波突襲的妖獸,石躍也知道這是自己帶來的麻煩,自覺地去打掃戰場了,琳琅随意找了個地方坐下開始補課。

秘境中的某種磁場似乎會幹擾到流雲,她沒辦法實時上課,只能在課程結束後看自動留存的錄像。

只可惜,休息的快樂時間總是短暫的。

*

顧南城等了曲夭夭三日,第一日,他覺得她只是在賭氣,肯定很快就會回來;第二日,久久沒有同他傳訊,他疑心曲夭夭是遇到了危險;到了第三日還沒有消息,他終于坐不住了。

“我們走。”

“是,師兄。”清宵宗弟子們對視了一眼,跟在了後面。

清宵宗內向來以實力為尊,顧南城也是這一代的佼佼者。他們選擇跟着顧南城自然是為了在秘境中獲得更大的收益,不過枯坐了三日後,他們徹底明白自己選錯隊了。

顧南城心中還有氣,他沒有去問曲夭夭的位置,而是直接放出了一只引路蚊。

秘境之中環境複雜,所以出發前師門給帶隊弟子都配備了引路蚊。指肚大小的蚊蟲趴在指尖,他取出存有曲夭夭鮮血的玉瓶,輕輕傾斜瓶身,将鮮血送到了蚊蟲口器之下。

引路蚊的肚子鼓脹起來,薄薄的腹壁透出殷紅,它喝飽後,搖搖晃晃地飛在前面領路。

一路上,他們看到了不少混戰後的痕跡,被野獸啃噬過的屍骨淩亂地堆在路邊。

顧南城的臉色愈發凝重,他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後悔。

他不該與曲夭夭置氣,以他們之間的情分,他就算讓一下她又能如何?至音怕是已經察覺到了他們的關系,以她驕傲的性子定然不會接納夭夭。他怎麽就那麽狠心,把一個弱女子孤身置于危機四伏的秘境中了呢?

他越想越是痛心,不再顧忌身後實力弱小的同門,兀自提速向前追去。

“行了,先停一停吧。”顧南城一走,陸宣立刻叫停了隊伍,“稍作休息後再繼續趕路。”

臉色蒼白的師弟師妹們終于松了口氣,感激地看了陸宣一眼。

對于同門的窘境顧南城不是不知,若是平時,他也會毫不吝啬地當個人人稱頌的師兄。但現在,他心中有着更為重要的事情。

*

曲夭夭嬌弱的身軀如同風中殘蝶一般晃動,在她面前是一只巨大的豹子,牙刀外翻、虎視眈眈。

顧南城目眦欲裂,簡直無法想象自己若是晚來一步會發生什麽樣的慘狀。

千萬道劍光自他身後浮現,齊齊斬向那只豹子,它無處可逃,被劍光撕碎。

或許是太過擔憂曲夭夭,他竟使出了最強的一劍。在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就是劍,劍就是自己,竟然達到了人劍合一的無上之境。

“師妹,是我來遲了,可有受傷?”顧南城心痛地抱着懷裏那個嬌弱的女子,微風吹起他的發絲,眉間隐含兩分懊惱、三分愁緒和五分疼惜。

曲夭夭無力地癱在他的懷裏,左手輕輕撫上他的眉眼,淚水奪眶而出:“師兄,你怎麽才來,夭夭還以為……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懷裏的人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南城覺得心髒似乎被收緊了。鐵漢柔情,他的眼睛也不由得紅了:“不,我怎麽可能不要你呢?師妹,都是師兄的錯,師兄讓你受委屈了,你原諒師兄可好?”

“師兄。”

“夭夭。”

兩人對視,眼中具是脈脈含情。

“顧南城,你好狠的心!”唐至音看到眼前這一副郎情妾意的畫面,只覺得心都要碎了,他是她的未婚夫,又怎麽能和旁人這般親近!

唐至音和曲夭夭不同,她的美一直是具有攻擊性的,此時她美目含淚,平添了幾分柔弱,更是讓顧南城挪不開眼。

“至音妹妹,你聽我解釋。”

“好,那你解釋啊!”

美人嬌嗔,那輕輕的跺腳像是跺到了他的心上。

顧南城俊臉上帶着笑意,眼神溫柔得能擰出水來,唐至音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臉不由紅得了。他低低笑了一聲:“夭夭是我的師妹,我當然有救她、照顧她的責任。你是我未來的妻子,理應大度些,乖,你能做到的。”

“可是,顧哥哥……”

“聽話,至音妹妹。”

……

琳琅彎着腰,撿了根樹枝戳了戳躺在地上、臉面腫脹如豬頭的人。

“他在這嘟囔什麽呢?”

他們方才遇到了一群迷幻蝶,本來相安無事,但這顧南城不知從哪突然冒了出來,驚飛了蝶群,致幻的鱗粉被他吸了個幹幹淨淨。

“或許是陷入什麽幻境了吧,小心別髒了手。”

怕琳琅也收到殘餘鱗粉的影響,雲霧生等她把樹枝丢掉後又拿濕帕仔細地為她擦了下手。

唐至音看了眼地上的顧南城,蹙眉道:“就把他放在這嗎,不會出事吧?”

琳琅把人美心善的二師姐拉了回去,說道:“夭夭已經通知他的隊友了,馬上就有人來尋他,我們趕緊走吧。”

隊裏有一個腦子被肱二頭肌夾過石躍就已經夠難受的了,她可不想再加上一個有腦疾的顧南城。

*

“師兄,師兄……醒醒……”

顧南城正摟着唐至音和曲夭夭看星星看月亮,從劍法聊到人生,懷中的兩個人兒卻突然晃動了起來,兩具身體逐漸融合——變成了陸宣。

他一陣惡寒,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嘶……為森麽是裏們?”臉頰脹痛,顧南城借着劍刃反光看到了自己的慘狀。

記憶漸漸歸攏,他終于想起來了那一群翩飛的蝴蝶和那驚鴻一瞥:曲夭夭身邊又多了一名黑衣男子。

被背叛的憤恨和出了醜狀的氣惱湧上心頭,他五指做爪,狠狠地往下一抓,捏碎了一塊“石頭”。

曲夭夭,不過才三日未見,你就已勾上了別的男子。虧他還費心費力,找人為她定制了一把新劍,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顧南城臉色陰狠,陸宣默默以袖掩鼻,提醒道:“師兄,西邊有水源。”

水源?沉浸在憤恨之中的顧南城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渾身一僵,臉色……太腫了看不清。

見顧南城還會去水邊清理,陸宣松了口氣,帶人繞過那團糞便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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