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兩個小朋友對沈鯉叔叔更加熟悉,遠遠也從阮棠懷裏掙脫出來轉而抱住沈叔叔的腿。

沈鯉彎腰把安安放下,拍了拍兩個小朋友的腦袋。“你們的爸爸們已經紮好帳篷,準備綁秋千。誰先到達秋千的地方,誰先玩。”

兩個小朋友也不管沈叔叔和阮阿姨了,轉而朝爸爸們所在的方向跑去。

然而胡一寧和時斐僅僅紮好了大帳篷,倆人并沒有帶秋千的工具。安安已經上幼兒園,口齒清晰地表達觀點和提要求。“沈叔叔說的,你在綁秋千。爸爸,爸爸,我要蕩秋千。不僅我想蕩,遠遠弟弟也想玩。”

時斐抱着自己兒子,開始和兒子玩舉高高的游戲。剛兩歲的孩子很快忘記了什麽是秋千,更忘記了沈叔叔和阮阿姨,沉溺在與爸爸的逗樂中。時斐把自己兒子哄好,安安還在要秋千。他看了老班長一眼,表情中寫滿了我兒子不想玩秋千了。

胡一寧的媳婦也打趣胡一寧,“某人來只是陪大朋友的。自己的小朋友要自己哄。”然後她又向安安支招,“兒子,你爸今天可以陪你下水捉魚,陪你踢草地足球,玩飛盤和放風筝。秋千是沒有,你這會兒要趕緊更換訴求。”

這個過河拆橋的沈裏魚。胡一寧帶着兒子去小溪邊捉魚的時候,心裏默默點評道。

上次匆匆一面,阮棠帶着賭氣的心思上樓。今天再見,沈鯉沒了那回的拘謹,表情和肢體都放輕松。他向阮棠遞出右手,阮棠沒接主動遞來的橄榄枝,而是按着草地自己起身。

沈鯉早上發來的消息說在出差。這應該是趕了飛機剛落地,難怪他黑眼圈看着有些重。自己雖然被兩個小朋友糾纏,但看起來卻比他昂然。阮棠斂了斂臉上的興致,望着跑遠的小不點們,說道,“他們可真聽你的話!”

她剛才帶了兩個男孩子玩了十幾分鐘,就深刻理解為什麽薛瑩許久未見自己,見面第一件事是大吐苦水了。小朋友太難搞,尤其是兩個男孩子湊一起。誰知,他一個動作,一句話就把孩子們打發掉。

沈鯉接過她的話,順便點破她的話中意,“他們從記事起就認識我,認識你還不到一個小時,自然更聽我的話。”

阮棠糾正他,“遠遠剛兩歲,海馬體還在發育期,沒到真正記事的時候。”

沈鯉哭笑不得。如果這個話題不打住,他們會順着海馬體的發育期,人腦記憶的關鍵部位,以及構建記憶的語言工具讨論上幾個小時。“阮棠,你是要和我探讨小孩子記憶的科學依據嗎?”

阮棠撇了一下嘴角,她只是捕捉到他言語裏的漏洞。

他打發走小朋友,朝她伸手的時候,注意到她的珍珠耳環。不同于他送的那副單顆珍珠耳釘,她耳上這對是鑽石耳釘下挂着珍珠。精致又簡約靈動,比自己送的那副好看。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位朋友送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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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鯉的倦意在一點點消散。他剛才打斷了她的話,于是主動重啓倆人之間的對話。“生日快樂。那天我早上出差,沒能當面說。”

阮棠還在隐隐生氣,并沒有回答。她心想上周日晚上你有時間等待,有機會送禮物,卻沒時間見面送祝福。即使要躲人,也應該是我不想見你,而不是你躲開我。

他繼續打破沉默,“阮棠,歡迎回來!”

“你是怎麽知道我回來的?”她詢問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他幫她丢垃圾的那次。

“你的朋友圈。”

噢,她已經忘記自己發過這麽無聊的朋友圈。一會兒得空,她要把那條删掉。

小朋友們已經離開,兩個成年人對吃草的羊駝和不開屏的孔雀不感興趣。

倆人又都沉默起來,沈鯉望着不遠處的山丘,印象中翻過山丘有條小溪。此時八月中旬,昨夜剛下過一場雨,九峰環抱的山谷沒有城市夏天的燥熱。太陽尚未直射進來,此時這裏清涼無比。雲岚層疊,小溪流水,鳥鳴蟲叫,還有葉尖露珠,和身旁的人。

沈鯉向後瞧見大本營的同學們,又向前看着小山包,提議随意走走,散散步。

沒被拒絕。

他邁開步子,引着方向。等方向确定後,又調整步幅和阮棠肩并肩走在一起。

“數學系有趣嗎?”他問道。問題甚至沒有定語,哪裏的數學系,麻省的,加州的,還是燕大的。

阮棠随着他走到小山包上,看到遠處羅格和曉璐在揮手,她也揮手回應。

“挺有趣的。”

沈鯉從簡潔的答案中探究到她過往的一些細節,她的答案裏高度概括了所有的。

“高維的抽象世界有趣,還是合作夥伴有趣呢?”

她眼睛亮了起來,剛才收斂的興致慢慢藏不住。“都有趣,遇到的人也好玩。我們科研室,年輕人居多,各有各的風格。我有個研究課題是與一位法籍亞裔合作的。他辦公室擺滿了各種幾何體,很有當代藝術的美。”

她之所以眼睛亮起來,是因為西方美術的選修課程期末要求是寫一篇關于西方藝術的論文,時間和選題不限。她當時的論文就是關于西方藝術中的幾何美。

阮棠還是阮棠,喜歡一切有趣的人和事。他輕輕笑出聲,打趣道,“你同事辦公室擺幾何體,你辦公室放綠植?”

她說,“屋裏空蕩蕩的,想填些東西進去,綠植最快。”她想起早上的訊息內容,追了一句,“九裏香容易長蟲子就算了。”

她想到鐘曉璐提起他爸爸沈老師有個小花園,相信沈鯉也很有經驗。“你有推薦的?好看,好養活,不容易有蟲害的。”

“有。我明天給你搬兩盆。”他詢問過羅格她辦公室的大概尺寸,朝向以及目前屋內布局。剛好沈老師的陽臺有合适的盆栽,很适合往阮棠屋裏搬。雖然沈老師養琴葉榕花費了不少心思,他還沒有和沈老師打招呼,就已經先許諾出去。

阮棠開始提要求,“我不要綠蘿,不要爬藤,不要仙人掌和仙人球,尤其不要量天尺。”

沈鯉憋着笑,問道,“還有什麽要求,一起提出來。”

阮棠的要求沒說完,開始掰手指頭。“不要的就這麽多。要的話,大概就是要觀賞性強的,紋路或者形狀最好要獨特些,要看上去不僅賞心悅目,還能啓發人思考。”

賞心悅目需要在她的審美點上,啓發她的思考還要具備能動性。這組要求高得過分,又過于主觀。沈鯉向前探了半副身子,臉對着她的眼睛,問道,“阮棠,你看我行嗎?符合你條件的擺件,貌似只有我。”

阮棠白了他一眼,轉過頭,“我只要植物。”

沈鯉假裝委屈說,“都是碳基的。你可以适當放寬标準。”

阮棠沒理會,說,“我寧可要矽基的。”

沈鯉問,“羅羅諾亞·索隆嗎?”

阮棠怒答,“變形金剛!”

沈鯉摸準她的情緒,提議說,“改天給你組裝一個。”

阮棠洩氣了,自己反正組裝不了。無論是理論物理學家還是數學家,她似乎只能從智商和思維上獲得一點點優越感。“動手能力強了不起呀!”

沈鯉似乎沒有聽懂她語氣中的嘲諷,“火上澆油”,點頭應和着,“嗯,是挺了不起的。”

“沈鯉!”

沈鯉将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惱”,只有她向他展示自己的性子,他才覺得這一切不是夢。他盯着她的眼睛,從中看到了藍天白雲和自己。

沈鯉閉上眼睛深呼吸後,說,“真的,棠棠,歡迎你回來!”

他自然是不可能去她辦公室做盆栽。第二次的歡迎致辭也被核桃樹上落下的核桃意外打斷。

那顆新鮮核桃被烏鴉和雲雀掏空了果仁,核柄處又被蟲子啃噬。一陣風吹來,自然脫落。它在自由落體的時候砸中了沈鯉的腦袋。

其實中空的核桃砸得并不痛,只是它破壞了氛圍。

阮棠從一開始的憋笑到放開懷大笑,哈哈地停不下來。“牛頓遇到了蘋果,你遇到了核桃。雖然體積小了很多,請問腦袋被砸開竅了嗎?”

顯然沒有。沈鯉見她開心,也誇張地演起來。

阮棠沒戳穿他浮誇的演技,而是寬慰他。“我一會兒上樹把那顆核桃的兄弟姐妹們都摘下來,替你報仇。”

事實上,她是想吃新鮮核桃了。她不挑食,不過有自己的偏好。比如核桃,她很少吃幹果,卻愛吃新鮮可以去皮的。

以前爸爸會去鄉裏收鮮核桃,回來帶着手套去皮,去殼。

那年沈鯉和她參觀完月球和行星觀測基地,在郊區的馬路邊買過一袋。沈鯉提着核桃回家,花了大半天時間把果仁敲出來,裝了滿滿一飯盒送到她家樓下。阮爸爸當天見了,還打趣阮棠,這是哪家小子搶了他夏天的活兒。阮爸從飯盒裏搶到一把,一顆一顆往嘴裏丢,細細咀嚼後說,別人用心剝的,吃着果然甜香。

沈鯉不演了而是開口制止她。“不行。昨晚下過雨,樹上濕滑。這時候上樹不安全。”他接下來的話也不是恐吓,“更何況,雨後千足蟲比較多,是你比較害怕的那種。”

阮棠騰得一下,從樹下跑開。她一鼓作氣重新跑回山丘。那裏地勢高,也是風口,幹燥的地面不容易積攢蟲子。

她跑開的那一刻,沈鯉的手臂已經擡起,只是奔跑的方向不對。他自嘲般地用手摸了摸鼻子,啞口失笑。

“你笑什麽?”

“你逃跑的速度之快,姿勢之堅決。不好意思,沒忍住。”

雖然他很快跟上,笑意也收斂,還是把阮棠惹毛了。最後,他許諾替她摘一籃新鮮山核桃做賠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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