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裴神
裴神
世界真的好奇怪，血緣不斷牽引出他的同情心。
面對你怎麽還不去死的惡語他都能忍受，他都快厭惡自己的慈悲了。
“還不如我們在出租屋裏做飯。”裴灼熠撇開話題，他已經不想知道答案了。
“說得簡單，上哪找鍋碗瓢盆去。”林三溺手頭有餘錢，但是他不能随便亂花，得攢着備用。
如果他爸媽想拿錢去做別的，那，就只剩他了。
“家裏邊用不着的總有吧，自己做飯還省錢呢。”
林三溺認真想了想，他家裏邊用不着的還真有，更何況，他也有假期住在出租屋的想法。
“我出電飯煲和碗筷，下周帶來。”林三溺舉起手，眼神卻瞟在別處。
“我們換一家吃？”
裴灼熠顯得木讷，“手下意識捂着肚子，“還換？”
他剛剛被一勺紅辣子辣到了胃，現在胃燒，不舒服。
“胃不舒服的話……”
林三溺注意到裴灼熠的動作，他對辣到胃該如何解決不清楚，于是他拿出手機搜索。
“要喝牛奶解辣。”裴灼熠笑吟吟地解答，百度的活兒讓他幹了。
“你了解的挺多，那就喝牛奶。”林三溺瞧着手機裏牛奶蜂蜜水的字眼擡頭看裴灼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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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問問我的意見就做決定啊？”裴灼熠盡管胃疼但繼續犯賤，他要開始得理不饒人了。
他心裏預想好了答案，就等着對面的拽小子上鈎。
“你的意見不重要。”林三溺并不吃他那一套，轉身丢下裴灼熠走了。
裴灼熠有些束手無策，搖頭氣餒地笑，之後回到出租屋樓下等人，他沒帶鑰匙。
時間過去了許久，裴灼熠站不住就進了黑漆漆的樓道，坐在髒兮兮的臺階上，整個人隐在黑暗中。
管不了那麽多了，胃疼的人放肆點無所謂。
媽的，這個磨人的胃病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他有點忘了，大概是初中三年埋頭苦學以至于忘了吃飯留下來隐患，一到高中就爆發了。
因為他并不是天賦型選手，頂多算是努力型選手。
初中靠着長期堅持，慢慢從年級三百多名爬到第一名，而後牢牢扒在那個位置。
而他坐上那個位置的時候，他已經初三了。
高一以理科第一的成績進了理科實驗班，第一次月考他就沒穩住，掉到了第二。
別人都以為他驕傲自滿了，實際上是因為裴灼熠暫時沒習慣環境，他适應環境的能力出乎意料的差。
他是個笨拙的趕路者，暫時做不到出人意料，他需要很久的時間探索、努力、進步，但努力總歸沒有錯。
凡人徒手摘星也好，他人笑自己沒天賦也罷，他選擇厚積薄發。
後來他慢慢适應了，第三次月考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并且穩穩當當坐在了那個位置上。
別人又以為他遭受打擊後重新振作了，他不得不說那些人想象力實在豐富。
他只是進步的速度慢了些，也值得別人拿驕傲自滿那些無中生有的東西說事麽？
裴灼熠意識飄遠了，門鎖轉動輕響也沒能驚動他，直到門口透進來的那束光打在他眼睛上。
他發絲淩亂，眉間煩躁，又耐着性子擡眼看。
門口的拽小子矜貴地倚在門框上，從他這個角度看，像是仰着頭垂憐于他，接着那小子擡手輕撫眉毛，一下接一下。
幾個意思？
“幹嘛？”
“看嘴硬的人吃癟，”林三溺哼笑，“真的很有意思。”
裴灼熠:“……”
“你有毛病，”裴灼熠真想一腳把門框上站着那人踹飛出去，奈何他懶得起來。
“你就沒病？”林三溺進來後關上門，裴灼熠有氣性，自己站起來走在前邊。
“病得沒你輕。”裴灼熠很記仇，他說:“去了這麽久，不知道還以為你買下了整家商店。”
“你要是世界首富，我早買下來了。”林三溺怼人功夫很到家。
裴灼熠意識到林三溺是給自己買東西去了，沒說話。
進了出租屋，裴灼熠即刻想癱軟在床上，林三溺拉住他。
“拍拍屁股。”
裴灼熠滿頭問號，“你變态？”
林三溺疑惑滿滿，他沒懂。就電光火石間他明白了，當然也就差翻白眼了。
“你屁股灰了。”
“哦，謝謝。”裴灼熠擡手拍了幾下，激起點灰，林三溺走在前邊進了他的屋，裴灼熠跟進去。
他接過林三溺遞來的牛奶，“溫的？”
“嗯，老板娘剛好在吃飯，就讓他們幫忙溫了下。”林三溺回想着慈眉善目的老板娘，心覺這邊的店家太好說話。
不像他們那邊的，可能是被騙的次數多了，經常性黑臉，搞得他不想去那些店鋪了。
“有心了。”裴灼熠喝了口，暖意從喉管一路向下，整個肚子都暖和起來。
“我本來就有心。”林三溺拆着手裏的筷子，他還給裴灼熠買了飯，胃疼的人是一定要吃飯的。
“你特麽非得誤解我的意思麽？”裴灼熠氣不打一處來。
“因為有意思。”
“飯給你放這了，我出去了。”林三溺從袋子裏拿了袋糖，他最近煙瘾來得有點兇，吃點糖緩緩。
“謝謝，多少錢你說，等下我轉你。”裴灼熠挺感動的，兩人好像也不是那麽熟，只能說林三溺這人很好。
“行，別再說謝謝了，我已經不知道接什麽了。”林三抿唇，神色懇切，看得出他确實不知道怎麽接謝謝的下一句。
“得。”裴灼熠笑道。
晚上十二點，窗外大雨滂沱，還真讓林三溺說準了。
裴灼熠出屋，林三溺那屋的燈熄了，但裏邊的人清醒着。
寂靜的夜，隔着一道木門，難以入眠的無奈嘆息和不間斷的翻床聲沒有消散。
他的聽力很好。
裴灼熠輕手輕腳洗漱完後又回去複習到一點後睡覺，他習慣了這樣的生物鐘。
盡管在學校裏邊，躺在床上，他的腦子仍在回憶白天學過的知識點，直到一點。
第二天早上起來，手機頁面信息爆滿，數學小群一片鬼哭狼嚎。
魯智深給你爺爺做數學:【我靠！班長！數學卷子最後一道大題你想出來沒？】
數學是鴨蛋:【數學卷子的大題第二問基本不會，求爸爸（@裴灼熠）救！】
算數不如小狗【我服了！這是拿了誰家卷子來考我們，能不能看看試題難度！自閉……】
英語牛逼數學拉跨的美少女:【我也覺得這次難度太高！簡直就是折磨人！】
數學死了我長命百歲:【媽的！我自信心都讓它幹沒了，服氣，哪位全部做出來了，分享分享？】
魯智深給你爺爺做數學:【對對對！給我們借鑒借鑒呗！】
算術不如小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裴家出考神:【加一……】
裴灼熠手指在屏幕裏滑動，很快，群裏的鬼哭狼嚎消失了。
很快，群裏的昵稱清一色變成了裴神是我爹，不服憋着。
裴灼熠已經習慣了這種操作，他照例把自己的解題思路發上去，順便附上忠懇提示語
裴灼熠:【看懂了再往上抄，爹媽不分過程不懂都白搭。】
群裏氣氛正歡，突然夾進一句冷場的話。
獨占鳌頭:【班長挺無私，解題過程應該想了蠻久吧。】
話裏話外內涵誰群裏人都清楚，裴灼熠瞥了眼屏幕。
這跳梁小醜到底是誰拉進群的？這麽沒情商。
裴灼熠照例無視，似乎每次他發解析過程這人都會急眼。
他們建群的時候都用昵稱在裏邊閑聊，真名誰也沒有深究過。
少部分人知道那跳梁小醜是誰，另外一部分人還蒙在鼓裏。
裴灼熠屬于蒙在鼓裏那部分人中的一個，因為他懶得去了解那人到底是誰。
群裏有人氣不過，出來打抱不平。
裴神是我爹，不服憋着一號:【陰陽怪氣的鼻祖，意思你有更好的解法？】
裴神是我爹，不服憋着十號:【就是，有你就發出來啊？】
獨占鳌頭:【我不做慈善，我自己想出來的東西憑什麽和你們分享？】
這句話隐含的歧視意味和攻擊性點燃了一群人。
群裏的人雖然都是79屆理科生的佼佼者，但誰也不是什麽頂級天才，一出生就長了八個IQ過145的腦子。
裴神是我爹，不服憋着一號:【大哥，你要真是頂級天才，留我們這實在是委屈你了，趁早收拾東西滾蛋OK？】
裴神是我爹，不服憋着二號:【不想分享白嫖別人的就有意思了？你哪來的臉！】
裴神是我爹，不服憋着三號:【你能想出來的東西別人也能想到，拿自己想出來的當真金白銀我們真沒興趣。】
裴神是我爹，不服憋着四號:【這人誰？有病吧！自私都得認他當爹，白嫖那麽久好意思。】
裴灼熠看着群裏的消息，他嫌煩，直接退了群聊。
過後他細細想了想，獨占鳌頭這人好像是群主拉進來的，他們一群人忙着讨論數學難題，都沒考慮到其中的貓膩。
現在看來，是在針對他。
好好一個一中實驗班有這些見不得人的東西，說出去可能會吓跑一大票心心念念想進他們班的人。
光鮮亮麗的背後藏着怎樣的勾心鬥角和龌龊想法，除了處在實驗班的人，沒多少人能理解。
裴灼熠都膩了，實驗班的教師資源算得上全校最優質，但這裏邊惡心的事也不少。
同學間互相歧視看不上眼是其一，其二是多數人為了自己不被別人超越，往往都是各學各的，自己的解題思路藏着掖着。
誰教誰解題，這在實驗班算是稀奇事。
有沒有認真教，是不是真心想交，或者教的過程中含糊其辭，故意誤導，這誰也不知道。
這樣的班級，實在是讓人沒有想待的欲望，裴灼熠是沖着優質教師資源去的。
但在這過程中，他碰上不少虛心求教的同學。
他沒什麽想法，人家願意學，他也願意教，就這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