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薄情人
薄情人
今天碰上這種膈應人的事，明面上他什麽都不說，但他心裏有點堵。
他只是想平平常常過完高中，不想碰上那些爛事，偏偏不想碰，那些事依舊找上門。
煩，鬧心。
“喂，小火子，沒餓死前先去吃飯。”伴着敲門聲，林三溺清亮的聲音由遠及近。
裴灼熠悠悠回神，看到門口那人時心情好多了，他剛剛忘記關門了。
“小火子？真難聽。”
林三溺沒計較，他本來就是起名廢。
“吃完了我們去逛逛菜市場，把買鍋碗瓢盆買了。”
“你不是要從家裏帶？”裴灼熠起身套上件衣服，昨晚剛下了雨，外邊肯定冷。
“哦，我忘了，我家裏沒什麽東西能帶，我們幹脆去趟菜市場，去挑挑看。”林三溺苦澀發笑，家裏邊好像，沒什麽屬于他的東西呢。
“也行。”裴灼熠點頭，“我家裏的瓢都是通洞的，也用不了。”
裴灼熠提溜起桌上的鑰匙塞兜裏，省得還得等林三溺給他開門。
“你家老鼠窩？”林三溺作出大膽的設想，設想的萌芽被裴灼熠摁死在土裏還沒機會發個芽，露個頭。
“不，我家精神病院，幾個瘋子住一塊，東西不壞，天理難容。”裴灼熠挑眉邪笑，說話間他還就找到形容他們家的詞。
精神病院，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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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溺拔高音調啊了聲，随即搖頭，“學渣聽不懂。”
“字面意思，有什麽聽不懂的。”裴灼熠坦然道，他走在前邊。
“我外公外婆老封建愚昧，我舅舅真是神經病。”
“再加上我，一家四口。”裴灼熠嘴瓢少說了一個，“不是，我們家五口人啊，不算我媽，都是精神病。”
林三溺扯住裴灼熠的後帽兜，迫使他回頭，認真看着他，“看着也不像。”
“你有點姿色。”
林三溺這話說得謙虛了，豈止是有點，是非常，是很！
很有姿色！
裴灼熠往後靠了點兒，媚眼一眨，“你挺有眼光。”
林三溺撒開他，接受了這個非常具有真實性的誇贊。
“那當然。”
“人不要臉果然是無敵的。”裴灼感嘆。
“所以你早就無敵了。”林三溺先一步拉開門，他今天有非常明确的目的地。
粉苑小吃。
“選這家是因為你實際上是個喜歡粉色的猛男？”裴灼熠停在店門口徘徊，若有所思。
他記起來林三溺那條粉色小狗毛巾。
“你說這話是因為你腦子抽了？”林三溺莫名其妙瞅着裴灼熠。
什麽人吶，什麽鍋都往他頭上扣！
“那上次那條粉色小狗毛巾，”裴灼頓了頓，“你怎麽解釋。”
“解釋個毛，我妹趁着人家大甩賣的時候買了好幾條，用不完硬塞給我。”
“哦，用剩下的。”裴灼熠明白了，林三溺不樂意了。
他兇得像只被侵犯領地的炸毛小狼狗，吓唬裴灼熠，“別跟我玩文字游戲，小心我揍你！”
“沒玩，你誤解我了。”裴灼熠掐着嗓子，一臉無辜相。
賤兮兮的。
“你也誤解我了，沒想揍。”
怎麽沒想揍，摁電線杆上，按沙發墊裏、拖到衛生間……哪兒都能揍，只要他想。
“暴力哦。”裴灼熠一眼看透林三溺，語調軟得能掐出水，還帶喘。
“你很騷。”林三溺公平公正公開的點評。
嗯？
兩人上了二樓，點完餐屁股剛沾上沙發，裴灼熠的同班同學黃T恤就在林三溺眼前晃悠。
靠，擱哪兒冒出來的？
林三溺頭疼地抱着頭盯着手機看，他不大喜歡路遇朋友的朋友，大寫的尴尬。
主要他不知道跟人家說什麽，他并不是一個擅長與人交流溝通的人，大部分跟他認識的人都是約架認識的。
黃皓自來熟地坐上沙發，與他們倆成了一桌。
“嗨！你好！”黃皓跟林三溺打招呼，林三溺簡單回了個你好。
“我叫黃皓，跟裴灼熠一個班的，來來來！我們加個微信吧！”
媽的，加微信，然後呢？
放列表裏落灰麽？
林三溺不情不願，偷偷觀察裴灼熠的反應。
裴灼熠勾着唇，但沒看這邊，垂眼盯着手機。
看樣子是純看戲的。
林三溺只得把微信二維碼推過去，“你掃我。”
黃皓大大咧咧的，沒在意誰先掃誰的碼這茬。
“行行行！相識一場就是緣分啊！是不是啊裴灼熠！”
到了這，林三溺看明白了些，黃T恤脫口秀家庭出身的。
“你吃了沒？沒吃要不一塊點上。”裴灼熠眼見兩人完成尴尬的加微信環節，要起身再去點餐。
他跟黃皓關系還算不錯。
黃皓，他們班化學課代表，平時看着沒心沒肝，玩心大，一考起試來猛如虎，排名能甩人幾條街。
主要這人夠謙虛也不會眼紅他，不懂裝懂那事沒他的份兒，背地裏可能也沒說過他什麽壞話。
當然說了就說了，只要他沒聽見就成。
“不用不用！”黃皓指着遠處那桌，“我媽跟我一起的，我們等着上菜，我就看見你了就過來了的，你們吃你們的就行。”
“嗯，那行。”裴灼熠說。
黃皓打量着林三溺，在想要不要說說剛才的事。
幾乎是同一時間，裴灼熠和林三溺動作同步，齊齊看向黃皓。
“我臉上有麻子？”林三溺說。
裴灼熠無縫銜接道:“他長得像你前女友的前男友？”
黃皓腦門冒汗，右眼皮子直跳，虛聲道:“不是……要不要這麽同步……”
莫非是弟弟？
“你想說什麽就說，這兒沒外人。”裴灼熠打消了黃皓的疑慮。
“我小時候摔了腦袋，記憶力只有一秒，超過三秒我不是人。”林三溺适時補充。
黃皓兩眼彎彎，嘿嘿了兩聲，心直接踹肚子裏。
神秘兮兮道:“那，那我可就說了啊。”
他四周觀望，湊到裴灼熠耳邊，壓低了嗓門，“你知道群裏獨占鳌頭那人是誰嗎？”
“不知道。”裴灼熠賊實誠，他真心不知道，因為沒關注過。
“那你知道那群群主是誰嗎？”
“知道點，應該是武安陽。”
“那你知道他們倆是什麽關系嗎？”
裴灼熠猶豫了三秒，緩緩道:“那你是來這做訪談節目的？我臺本呢？”
林三溺噗嗤笑出聲，得，跟田茍一樣缺心眼的人他又碰上一個。
“哎不是不是，我跟你說正經事呢。”黃皓還是決定自己說。
“獨占鳌頭那人是範良偉，他跟武安陽是好朋友，我們都被他們倆騙了！”
“範良偉嘴上說對我們的東西不感興趣，實際上自己偷摸着拿我們的東西，我也是服了。”
“無聊，他做這些事幹什麽？”裴灼熠問。
“他嫉妒你能把自己的解題思路分享給我們呗！我之前跟他一個班的，我們班主任經常說他聰明，學什麽都有天賦。他就因為這幾句話看不起我們，整天覺得自己高人一等，說什麽努力比不上天賦。”
“結果你一來，就把他年級第一搶了，他自己覺得沒臉面呗。”
說到範良偉，黃皓憋了一肚子氣。
勢利眼有天賦果真是災難，籠絡了老師的歡心，還摧殘了一衆同學的心。
“搶？”對面豎着耳朵聽的林三溺說:“照你那意思，年級第一就是專門為那家夥設立的？”
黃皓當下發覺自己的表達有問題，忙解釋道:“不是不是，我表達有誤嘛，年級第一就是屬于那種厲害的人。”
“就像裴灼熠這樣的，實至名歸。”黃皓真覺得裴灼熠是個高度自律且努力的人，他打心底佩服，起碼他做不到那樣。
他每天早中晚進教室看見的第一個人是裴灼熠，基本上他朝着裴灼熠座位看就能看着裴灼熠在背書做題，從沒見他跟誰嬉笑玩鬧，人際交往被他壓縮到極致。
有同學上去問題，他就一頭鑽到別人所謂的難題裏給別人解題，完事後淡淡一笑，沒了。
放學後假設有一撥人圍着他，那指定是問問題的。
似乎裴灼熠生活裏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他就做不到這樣，那不得給人逼瘋了。
“我也覺得，”林三溺默默點頭，看着那張女娲娘娘捏了小半年的臉說:“長着一張很牛逼的臉。”
“謝謝你接地氣的稱贊。”裴灼熠欣慰道。
随即将柔和的目光投到林三溺身上，林三溺看着裴灼熠眸中萬年不變的冷靜，突然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
他真心實意覺得人家長得好看，人家虛情假意回了話還那麽冷靜，這說明什麽？
說明他占了下風，媽的！
被晾在一旁的黃皓感受到氣氛的微妙之處，又說不出到底是哪兒微妙，他琢磨着要不要回他媽那躲躲。
“真是個薄情人啊。”林三溺舔唇發笑。他從天天看宮鬥劇的田茍那兒學來不少詞語，什麽薄情寡義、物是人非等等。
今天剛好用上了。
“你也是文化人。”裴灼熠懶散道。
沒弄懂情形的黃皓亂入，邀功般舉起手，言辭間是掩不住的激動。
“其實我也是個文化人。”
話落地，三人頭頂烏鴉飛過，尴尬氣氛烘托正濃。
黃皓突然感覺到不對勁，他們似乎不在一個頻道。
恰好上抄手的阿姨打破尴尬，黃皓在心裏叩謝着上菜阿姨的八代祖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