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男朋友
男朋友
“如果你從我身上起來的話,我就請你喝檸檬水。”林三溺低語道。
“喝了檸檬水能怎麽樣?”裴灼熠情緒稍稍恢複,問他。
“請你喝檸檬水的人會讓你酸一輩子。”
裴灼熠問為什麽不是讓他甜一輩子,林三溺說甜會膩,讓人發暈,酸才能讓人保持清醒。
他又問,要是酸變成澀怎麽辦?
林三溺說他請的檸檬水才不會變澀。
他信了,冬夜的那瓶檸檬水幾乎把他骨頭酸酥了,那應該是他喝過最酸的檸檬水。
“我的,”林三溺靠在電線杆上,笑看裴灼熠一臉苦大仇深的樣。
我的大學霸。
“我的檸檬水酸嗎?”
裴灼熠吐着舌頭,企圖将舌尖的酸味去除。
“酸死了。”
酸到他要一輩子記着這瓶讓他表情失控的怪異檸檬水。
“上哪兒買的?我以前都沒喝過這麽酸的檸檬水。”他以前喝的甜占大頭,喝起來确實不過瘾。
這瓶檸檬水的酸度,超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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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瓶身,綠色加上花哨的圖案,似乎與平常的沒什麽不同。
怎麽就那麽酸?
“廠家直銷,用戶僅你一人。”林三溺手插在衣兜裏,胸前的拉鏈卻是開着,根本不拿暮冬當回事。
“那用戶想要繼續使用,廠家能供一輩子的貨?”
裴灼熠壓下蔓延到下巴的酸意,他身後就是一中大門。
林三溺脫口而出:“看情況。”
随後林三溺撈出手機看時間,頭都不擡。
“時間不早了,你滿抽屜的試卷在召喚你呢,快進去。”
裴灼熠抱起胳膊,微眯起眼睛,腦海閃過幾個數字。
“哪個科目的試卷,物理還是化學?”
聞言,林三溺怔愣片刻。
“是那考了46的物理試卷還是考了36的化學試卷?”裴灼熠尾音上揚,是挑逗的意思。
林三溺把手插回兜裏,“你偷看我試卷了。”
他一個愣神沒收起來就被賊看了去,果真是家賊難防。
“哪裏是偷看,你大大方方擺床上的。”
出租屋唯一一張桌子給了裴灼熠,林三溺就沒桌子,他試卷書包全都放在床頭。
“是,”林三溺生出破罐子破摔的心思,幹脆道:“我就考了那麽點,怎麽着吧,不服打一架好了。”
“怎麽一天到晚打不打的,我是想問你考試的時候你幹嘛去了?”
林三溺輕輕皺眉,在考場他能幹嘛?
當然是規矩坐考場裏瘋狂折磨自己的腦細胞。
他擡頭看了眼裴灼熠,立馬明白了。學霸的意思是,但凡人坐在考場裏也不至于考那麽點。
“睡着了。”林三溺随口說。
“兩場是都睡着了?”裴灼熠不信。
“嗯。”林三溺越發敷衍,他不想說了。
他就是那種老老實實在考場坐到屁股疼、腦細胞折騰死一堆,但就只考了那麽點分的人,咋了?
惹誰了?
他轉身想走,被叫住。
他們在的這塊路燈沒壞,回過頭看見學霸手指松松拎着檸檬水,裴灼熠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想說什麽?
他還想催促裴灼熠趕緊回學校,別是耽誤了學習。
“給我一分鐘。”裴灼熠凝視着他,步步走近。
這會兒風刮得很起勁,林三溺耳裏灌滿了風聲,但是他還是聽見了那句話。
“我喜歡你。”
他只覺四周倏忽寂靜,風聲全然消弭。
铿锵有力卻雜亂的心跳、奔湧向上的熱意以及愈發遲鈍的神經都在驗證一件事。
林三溺同樣喜歡面前這個人,他插着兜後退一步。
“我不是個克制的人,我得不到你的18歲,我想現在就跟你說。”
“林三溺,我喜歡你。”
路燈下,有人靠近,有人後退。
直至退到漆黑的角落,林三溺方才停下,他故意退的。
他雙手始終抄在衣兜裏,從鼓動的形狀來看,他握緊了拳。
他全身上下有種莫名的躁動,所剩無幾的理智在竭力壓制,但似乎并無起色。
“我,”林三溺呼吸有一瞬的停滞,他倒抽一口冷氣。
理智和感性不斷糾纏,現實和夢想的拉扯在此刻體現得尤為明顯。
他不會在這個地方久待,他和裴灼熠很明顯不會有結局,是一眼就能望到頭的關系。
但是沸騰的荷爾蒙和眼前人的赤忱讓他在幾秒內摒棄了自己醞釀許久的決定。
“所以,你要做我男朋友?”林三溺肩膀緊繃着,隔着衣服裴灼熠都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弧度。
被表白的怎麽緊張成這樣?
倆一個比一個慫,他一樣緊張得要死。心高高懸起,兩腿發軟還抖,得虧是在夜裏。
擱白天,丢死人了。
他故作鎮定道:“想做你男朋友很久了。”
他腿軟得不行,再來幾句刺激點的話他就能跪大街上。
林三溺不負衆望,說:“巧了,我也是。”
就像那次見面,僅僅只是視線交彙,兩人想揍裴峰的想法不謀而合。
裴灼熠腿徹底軟了,他眼疾手快扒住林三溺的肩膀。
“扶我,腿軟了。”
媽的,沒出息。
“這樣就腿軟了,我再說點刺激的,你得是什麽樣啊?”林三溺一把撈住裴灼熠,手上一沉,還挺有重量,不像是開玩笑。
“你真不是裝的?”林三溺笑開了。
“我胸腔裏邊這顆就快蹦你腦門了,我裝個屁!”裴灼熠說。
“膽子真小,表個白就這樣,以後指望不了你。”林三溺扶正裴灼熠。
“我不是怕你跑了。”裴灼熠彎腰捶腿,還抽空瞅林三溺。
“我有腿,你也有腿,你不會追?”林三溺都被搞得沒什麽脾氣,他能跑那兒去?
再說了,他一個半殘不殘的,根本不可能跑過裴灼熠。
“沒想到這茬。”裴灼坦然道。
表白不成功人跑了,他還跟着追,這不就是變态?
林三溺又把手放回兜裏,擡腿踢裴灼熠鞋邊。
“回學校去。”
“男朋友。”
“知道了,你是多怕我掉到百八十名去。”裴灼熠欣然接受男朋友這個美稱。
“我是不想影響你。”林三溺說。
“影響還分積極和消極,你對我永遠都有積極影響,壞不了事兒。”裴灼熠看了眼林三溺的唇,又撇開眼。
“行,反正我說不過你。”林三溺懶得再說,直接上手攆人。
“以後,只要你在學校,每個周周三我都會來校門口看你。”
“你別再出來了。”林三溺拽着比他高出一個頭的人往前走。
“你們學校能送飯嗎?”林三溺回頭。
“那當然,”裴灼熠頓了幾秒,“不能。”
“破規矩就是多。”林三溺嘀咕。
“平時帶點東西給你,這總能吧?”林三溺心想,再不讓送,他就翻牆溜進去。
“這能。”裴灼熠樂了。
把裴灼熠送進學校後,林三溺在校門口站了會兒。
他站得遠,他怕門衛眼熟他,以後混進去麻煩。
裴灼熠剛剛還跟他不依不饒,說周二晚上的某個時間段一定會給他打電話,他不同意人就不進學校。
林三溺右眼皮突突跳,他突然分不清到底誰才是年紀大的那一位。
裴灼熠太黏人,像個沒成年的孩子。
他才回去歇下,田茍來了個電話跟他嚎。
“哥,我……我特麽真的失戀了。”田茍蹲在街邊哭得不成樣子,沖着手機又哭又笑。
林三溺剛躺下又翻爬起來,他出門前還拿手機搜了黃歷看,今天到底是什麽鬼日子?
十點兩人坐在燒烤攤前,林三溺到的時候田茍三瓶啤酒早早下了肚,正往嘴裏灌第四瓶,說話都不利索。
“哥……我……我……”田茍話說一半,沒忍住眼淚,擡手抹了把淚,接着把頭埋在兩腿間。
田茍喝得有點想吐,他沖着地幹嘔,林三溺給他拍背順氣。
他怎麽都沒想到,宋蕊在一中還有個男朋友,這事是聽別人說的。
他不信,他只信宋蕊。
他原本已經爆炸了,但他還是稍稍整理自己的情緒,當面去問她。
坐實了,當場被提分手。
兩人在出租屋門口糾纏不清,上下樓的人朝他們張望。
“不是宋蕊,你說清楚,我怎麽了?”田茍拉着宋蕊的手臂。
“我怎麽了?我哪做錯了你說,你別一下就提分手行不行,你給我個機會,真的我改!”田茍急得要哭出來,手上的勁卻沒敢使太大。
宋蕊扭頭不看他,沖着地板看,“你沒怎麽,就是我不喜歡你了,沒意思了。”
田茍腦內嗡嗡響,他沒理解,“你說什麽?”
什麽叫沒意思了?
什麽叫不喜歡了?
“我說,我不喜歡你了,分手,還不夠清楚嗎?別拉着我了行不行?”宋蕊甩開他,眼裏的厭煩轉瞬即逝,但存在過。
“真的很丢人。”
田茍整個身子僵住,他感到又把鈍刀在切割他的□□,一刀一刀,沒有猶豫。
宋蕊甩開他後連忙下樓似乎是怕他在追上他。
田茍被這樣疏離的舉動刺痛,他沒敢追上去,他不想去讨嫌。
“我啊,”田茍捂着臉哭,他已經連面子都顧不上了,半晌後他情緒稍微穩定了些。
面前的燒烤桌上擺着香氣四溢的烤串,在燈光下還泛着油光,讓人食欲大開。
兩個人誰也沒動燒烤,一個沉默喝酒,另一個邊哭邊喝。
“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是一中的嘛,又在重點班。我是什麽?我就是一小混混,以後就是進廠的命,又沒什麽前途。”
田茍仰頭望天,将眼眶裏的淚死死憋住。
“她跟我分手,應該的!”田茍大嚎一聲,嚎完他又擠出幾句話。
“她也經常跟我說,我學習不行,在學習上幫不上她。我三觀和她不合,她也跟我說不上幾句話。”
“我覺得沒事啊,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就好了。”
“我們才多大對不對,不是總能磨合的嗎?”
林三溺不吭聲,只是點頭。
田茍越往下說,他的身體也就跟着沉重起來。
這不是有人在前邊替他試了嗎?沒結果的,他又開了瓶啤酒,也往嘴裏灌。
田茍還在絮絮叨叨,“但是我現在也沒辦法放下她,我想再去試試。我就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真的想和我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