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牛皮糖一樣的脾性

第32章 牛皮糖一樣的脾性

豹哥最近焦頭爛額,好運來飯館已經一個來星期沒法正常營業了。

第一批突襲檢查的是消防,在中午飯點的時候過來,短短十分鐘已經查出五處消防不合格的隐患,當即勒令停業整頓。

那個中午的飯點都沒撐過,好運來從那天的12點半就開始了停業之旅。

豹哥承認這飯館是從別人手上接替過來的,的确有些消防措施沒做到位,保證按照整改意見改好。

為了不耽誤做生意,那一夜豹哥都沒睡,盯在店裏連夜整改,第二天好煙好酒地請消防過來複核,結果來的是另一批人,檢查了遍,說之前的那五點是改過了,但他們又新查出來四處,要繼續整改。

豹哥略崩潰,問說就不能一次查到位嗎?這麽每次查一點要查到什麽時候?辦事的人說你不會自查?消防安全管理條例是擺設?

豹哥只能認栽,繼續停業整頓自查。

消防是第一撥,五天後好不容易整改到位,重新開業不到半小時又來了食品衛生監督局、工商稅務、315協會、勞動局接連登場,豹哥目瞪口呆,這館子開了一年多了還真沒同個時段一下迎接過這麽多大神。

他問:“我這是……招了什麽不該招惹的神仙嗎?”

食品衛生局的同志公事公辦的口氣:“我們接到消費者的投訴,說你這兒用地溝油、過期豬肉,當然要過來核查了。”

工商的也說是接到舉報,豹哥摸頭,跟店裏的夥計們大眼瞪小眼:“這誰啊?誰他媽瞎他媽舉報?”

工商同志:“哎!注意用詞。”

溫遇河在人群最背後皺了皺眉頭。

林林總總的投訴記錄有二十來條,涉及消防食品合法營業勞動法有沒有給員工購買五險一金等等五花八門的事項,好運來關門整頓并接受調查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

豹哥及店裏的夥計們都十分确定這特麽就是被人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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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那天把神仙們送走後,一群人在關門的店裏群情激奮地破口大罵,“艹他媽的這他媽哪個狗幣啊?!”

溫遇河穿過人群拽着豹哥附耳說:“過來,跟你說個事。”

兩人在後巷,溫遇河說了那天晚上他出手揍了陸辭的事,但沒說是為什麽,他說:“我感覺,咱們飯館被整這事,十有八九就是因為我。”

豹哥一聽就怒了:“艹他媽的什麽破壁人?他一個檢察官,用這種手段報複你?叫什麽?老子找人弄他。”

“不不不,”溫遇河按住要暴走的豹哥:“你別自找麻煩,他這方法雖然很不是東西,但合理合法,咱們還真找不出對方的錯,你要去弄他,那你保準又得進去。”

說着溫遇河突然想到,是不是陸辭也正等着他去這麽做呢,他要是一個沖動再去揍人,那正好把自己重新揍回監獄裏。

豹哥喘着氣叉着腰:“那怎麽辦?這口氣我他媽吞不下。”

“我有辦法。”溫遇河說:“應該很快能解決。”

豹哥皺眉:“什麽辦法。”

“我辭職,不在這兒幹了,那人只是針對我,我要不在這兒幹活,他再針對這兒也沒意思。”

豹哥瞪眼:“這特麽算狗屁辦法!”

溫遇河耐心說:“只有這個辦法,要不然就是停業一兩個月,認認真真把所有細枝末節的東西全都做到位,但你也知道,這麽多條款,要挑毛病總能挑出來,只要我在這,這件事就不會完。”

豹哥半晌沒說話,他知道溫遇河說的是真的。

恨恨地踢了下腳邊的石子:“草他媽的日了狗了!”

他問溫遇河:“這個批人這麽整你,你就這麽算了?”

溫遇河不怒反笑:“要不然呢,你覺得我現在可以怎麽弄?”

他這個假釋犯的身份根本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豹哥說:“你忍一忍,也就這一年的事,一年以後,豹哥替你讨回公道。”

“不用,”溫遇河臉上的笑意淡去,一股從骨子裏的迸發的決絕絲絲緩緩地冒出來:“我會算賬的,一個都不放過。”

“好。”豹哥點頭:“到時候算我一份。”

辭職的當晚他在家裏上傳行程日記,按規定,這件事他也必須彙報給社矯官。

但沒寫原因,只是簡單描述了下客觀事實,好運來飯館停業整頓,他已正式離職。

秋焰給他的審核回複了一串問號。

溫遇河看到了,但沒準備解釋,退出了app。

沒多久,秋焰的微信發來消息:怎麽回事?

溫遇河盯着消息,退出對話框,他實在不想跟秋焰解釋這些來龍去脈,這件事要說跟秋焰沒關,多少也有點關,但溫遇河不覺得有必要把他牽扯進來。

他做的任何決定都只關于他自己,不是因為其他的誰。

秋焰卻緊追不舍,微信對話框裏的語氣漸漸耐心盡失:說話!

又一句:別給我裝死。

再一句:不回複社矯官信息,不接電話也是違規!

溫遇河簡直拿他沒辦法,敲下幾個字:飯館整頓,我想換份工作,不可以嗎?

秋焰回:飯館好好的為什麽整頓?你想換什麽工作?

溫遇河嘆口氣,突然覺得秋焰這種牛皮糖一樣的脾性,這要真跟人談戀愛一定能把人談瘋。

想了想,盡量簡潔地回:飯館各方面要升級,我想創業。

秋焰先回了一串省略號,然後說:你少騙我,這幾天我路過過好運來,發現沒開業,還有人在裏頭檢查,到底查什麽?

溫遇河想你沒事路過好運來?那兒離司法所也不近吧?但他沒問,只說:嗯,消防、工商、消協都來過。

他沒想到秋焰反應那麽快,直接問他:陸辭幹的?所以你辭職?

溫遇河倒是給看笑了,反而客觀起來:沒有證據不好這麽說吧?

秋焰安靜了會,溫遇河看着對話框上頭的“正在輸入……”一會閃動一會消失,半晌,秋焰說:我知道了。

溫遇河準備退出對話框,秋焰又說:你準備創什麽業?

溫遇河回:還沒想好。

秋焰又是一串省略號:那生活呢?有沒有問題。

溫遇河言簡意赅:能過,有錢。

秋焰什麽都沒再說,溫遇河躺在床上,最熱的三伏天,沒有空調的房間,一只吊扇在房頂吱吱呀呀地轉着,渾身都是熱汗,他想,是啊,要去做什麽呢。

秋焰兀自在房間裏焦躁不安。

本來,那天晚上過後,他覺得跟陸辭算是徹底崩了,永遠都不會主動再去聯系他,但溫遇河今天講過的這個事,秋焰第一反應就是這絕對跟陸辭有關。

但這會冷靜下來,他對自己的這個“第一反應”十分詫異。

曾幾何時,陸辭是他心裏的白月光,能力強,正直,清朗。

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功利主義的印象漸漸取代了曾經,而且這印象似乎更根深蒂固,秋焰在第一次感受到之後,便再也無法将它從陸辭身上撕開。

甚至,這麽下三濫的報複手段,秋焰現在貿然将它扣在陸辭的頭上,竟然也不覺得違和,直覺這就是現在的陸辭幹得出來的事。

這念頭既讓他詫異,也令他惡心。

他直接打了個電話給陸辭,文字消息是不準的,會給人編假話扯謊的空間,但一個人下意識的語氣很難作僞。

過了好一會才接通,陸辭的聲音很低,語氣十分意外:“小焰?”

秋焰劈頭就是一句:“消防工商消協去查溫遇河的飯館這件事跟你有關嗎?”

陸辭怔在電話那頭,竟問:“溫遇河跟你說的?”

秋焰說:“他沒說,可以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嗎?”

陸辭的音調大了起來:“他是個假釋犯!你怎麽能相信這麽一個人?!”

秋焰按着眉頭:“我說了不是他!我只問你,這件事是不是跟你有關?!”

陸辭喘着氣,半晌才說:“你覺得我因為那件事報複他?怎麽可能……”話還沒說完,秋焰突然聽到電話裏頭有個女人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陸哥……”

後半個字還沒落,秋焰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了,陸辭掐斷了電話。

現在是夜裏十一點半,陸辭跟一個叫他“陸哥”的女人在一起。

秋焰無法不想象兩人的關系,如果陸辭不緊張到突然掐斷電話還好,有可能只是工作或朋友關系,但是電話斷在這裏,秋焰覺得并不是自己無端瞎想。

他有種……說不出來自己什麽感受,像是背叛,又像是與己無關,有那麽一點憤怒但又隐隐松了口氣。

一個女人。

陸辭是喜歡男人的,他對秋焰那些生理反應無法作假,但是女人?

他覺得,陸辭應該非常痛恨自己的同性戀天性,他的野心,他對權力的渴望,這道天性都只會是障礙,男權社會是不會容忍一個男同性戀爬到權力的巅峰的,他決計不會讓自己的這個天性洩露在他人面前。

秋焰恍然自己此時才真的懂陸辭,現在想來,當初的告白真的太魯莽,太荒謬了。

他們從來就不具備在一起的可能。

陸辭很快給他發來信息:我跟你說的這件事無關,明天我聯系你。

秋焰原本不想回,但想了想,還是發了句話過去:不用了,不重要,以後除了公事,其他的聯系也都不必了。

發完這句話後就徹底删除了跟陸辭的對話框。

洗澡的時候倒是無意識地想起,好像剛剛那個女生的聲音有點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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